第二十九章湖的呼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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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了解的肯定要去了解,但是秦蘇現在有事,加上這次如果去了的話,多等了那麽久,總是處於弱勢的位置,不利談判扯皮。

    所以說,是不是真的餓了隻是一個聽起來就不靠譜但是就是名正言順的借口而已,隻要是稍微有一些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都會知道得到這個回答之後的意思是什麽意思——他樂意被當成一個能力超絕脾氣不佳的法師,有能力的法師,脾氣好的屈指可數。

    而現在秦蘇的情況不容樂觀。

    很早之前她已經經曆了一次心魔,陷入了“我自己是不是我自己我為什麽存在我的意義是什麽”的心魔中,而這個心魔當然沒有被除掉,之後隻要遇到類似能夠觸發這種情緒的事件,她的情緒就會不穩定從而崩潰。

    餘燼安坐在賓館房間的沙發上思索。窗外夜色初上的華燈給他的左臉打上了紅綠交雜的斑駁色塊,而他的右臉隱蔽在陰影裏,隻能看見那隻因為思考而有節奏的在他腿上敲擊著的中指。

    噠。噠。噠。

    這個聲音在房間裏不容置疑的規律響起,秦蘇在這樣子的背景音樂裏蘇醒,先是舒緩了自己因為久躺而有些不靈便的身體,然後是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狀況。

    之前的一些記憶湧入了她的腦海裏。那種悲哀的哭泣,悲戚的感受還是在她腦海裏環繞但是不強烈了。她現在還是不能很能清晰的追溯到自己當時的心境,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不能避免這種情況,那麽他即便是在打鬥中也有可能心魔發作從而使得她的戰鬥力銳減,甚至於害死自己的同伴,這個事情絕對是她做不到的。

    而對抗自己內心的想法,對抗心魔,她毫無經驗。從小她對疼痛的感覺就比一般人更為強烈一些,潛意識裏她被提醒,被要求偃旗息鼓。

    而很多時候大家都以為心魔是和自己所對抗著的東西,而其實,心魔的存在,似乎隻是讓你知道,你沒有想清楚。

    “你剛剛是怎麽了?”餘燼安問道。

    “沒什麽事兒呀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腦袋特疼。”秦蘇輕巧的揭過這個話題,躺在床上裝死。

    “”餘燼安站了起來,他高大的身影拓出來了一個影子,覆蓋在了她的身上。“你這樣下去,不行。”

    秦蘇看著他的臉。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隻要嚴肅起來,就有一種獨特的力量感,讓她隱隱覺得有些恐懼。

    “你說的意思是?”

    “如果這樣子下去,你遲早會在我們的完成目的之前死掉。”餘燼安自言自語,又是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緒裏。秦蘇有些奇怪,這樣子突然被拉下倒是讓她潛意識裏鬆了口氣——這個男人有些時候太過於恐怖。所以秦蘇很是自然的忽略了餘燼安對她來說極為重要的那一番自言自語,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餘燼安這一趟旅行的願望便是找到自己師父為何而死,讓他和他的女兒相見。所以,秦蘇必須支持到最後觸碰到師父靈魂碎片之後。餘燼安之所以對秦蘇這麽嚴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單純是他的願望罷了,他不需要知道秦蘇是怎麽想的,他隻需要秦蘇配合他就可以。

    其他的,他會來做。

    “從今以後,你的瓶子全息投影要每天增加十米,這個月之前搞到在瓶子裏的視野和在外邊的視野一樣,不然沒東西吃。”

    “我拒絕,就算是你,你沒有資格決定我想要做的和我不想要做的事情吧?”秦蘇是真的有些生氣,不是因為她不喜歡學法術提高實力,而是她一向不喜歡被別人管,這樣子的被束縛,讓她很是反感。

    剛開始還可以覺得這個就是餘燼安這個人的性子,也就沒管什麽,再加上餘燼安雖然奇怪,但是這個人卻是她變成鬼之後最為親近的生物,潛意識裏,她對餘燼安有一種幼雛看到保護者一般的依賴心態。

    但是再為依賴,抵不過她覺得自己被忽略被決定的氣憤。

    憑什麽呀?

    “因為你現在太弱,弱小就算了,你還這麽早激發了自己的心魔,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給玩死。”

    這個好像也是事實。

    “我弱小就弱小自己總會找到辦法解決的,倒是你憑什麽一直為我做決定呀?!”

    秦蘇就像隻炸毛的小獸。她的身體因為這次的暈倒顯而易見的有些透明,鼓起的腮幫子,瞪圓的眼睛,如若不是鬼魂,她現在的臉上絕對會泛上少女健康的紅暈。然而看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發柔軟的原因,看起來反而呲牙咧嘴的有些可愛。

    “”餘燼安總算有了一種初為人父哭笑不得的感覺。

    果真還是小孩子,他心想,於是更加堅決的否決了秦蘇無力的反抗,“除了不能吃,再多嘴一句,就把你丟到惡鬼住的地方去。”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意見分歧的時候都恐嚇我!”

    “這個最方便呀,”餘燼安微笑了起來,偏頭想了想,他又是再秦蘇頭上習慣性的一摸,“乖。”

    沒有人會把餘燼安當作孩子,雖然事實上,餘燼安隻比秦蘇早了六年。世事變化莫測,他沒有少年開心愉悅無所事事的時候,他一直在被迫成長著,少年天才,莫過於此。這樣情形下生長的小孩兒很難不成長成為一個大變態,幸而他遇見的大多是不錯的人,無論是秦訣亦或是元熙,老爺子。他經曆的太多了,更多時候給別人的印象,更是一位威嚴銳利手段果決狠厲的統治者,再是擁有著一副冷豔的美麗容貌。他從來不在“好相處”的那麽一類人裏麵,也從來學不會從大流按規矩辦事。就像是秦蘇評價的,其實他最自得的也就是孤僻難以接近了。

    但是這兩點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人自得的地方。

    果真就算沒有生長成一個變態,愛好興趣關注點好像也是和別人迥然不同。

    秦蘇被他倚老賣老的口氣嗆住,打又是打不過,逃又是逃不掉,臉上顯出了一個“等我成長起來看我怎麽對付你”的詭譎笑意,因為心裏有氣,笑不像笑,擠眉瞪眼的也少了力度,看起來極為搞笑。

    化悲憤為鍛煉的動力,以後想要超過自己從而打擊自己也是目標的一種方式。餘燼安不怕他對自己產生這樣子的敵意,但是最怕的是秦蘇沒有繼續下去的動力。餘燼安知道自己的計謀奏效,也是笑了起來,眼神難得的暖了一些。對待以前的他,秦訣也是這樣子做的,他現在算是用秦訣教育自己的方式轉而拿來教育秦訣的女兒了。不過可惜秦蘇雖然留著秦訣的血液,但是從沒有好好的和自己父親接觸過。

    讓秦蘇知道秦訣做的事情,了解秦訣未完的心願其實是餘燼安的心願,如果秦蘇真的能夠原諒秦訣,那麽他也能安心許多。餘燼安看著秦蘇詭異的麵部表情,伸出手沒耐心的一扯把她的表情平複。這個小丫頭皮膚倒是一如自己想象中好的出奇,“這個訓練方式還是你父親之前給我們訓練的方式。”

    秦蘇愣了一會兒,那種愣著的表情很快從她的臉上褪去,從而變成了一片毫不在意的淡漠,“原來是這個樣子。”

    “你覺得這個方式好麽,我覺得不錯。”餘燼安繼續勾著秦蘇的話。

    “不錯個屁。”秦蘇簡單直接給出了自己極具力度的批示。雖然說她說話也是直接的,但是很少有這麽簡單的時候,反而顯得殺氣十足。

    餘燼安看著這個小姑娘就快暴走的樣子,深諳打完就跑的戰術,笑眯眯的附和,“我也覺得很垃圾。”

    “”

    “你看,連想要對方好的心意都隻能用這種粗暴至極的‘你不怎麽樣就要這麽樣’的這種威脅的方式表現出來,你說可不是傻麽?”

    秦蘇腦子裏浮現了一個高大的可以把自己一把舉在肩膀上的身影,這個人還曾經瘦弱過,也從未曾忘記給鬧騰的自己讀著那些有些寡味的童話故事。然而這麽平和想起這個人顯而背叛了自己一貫的思維方式。她沉默半晌,看向了餘燼安,“你說的那個隻知道用威脅的方式表達善意的蠢貨,是你麽?”

    “”

    這回倒是餘燼安無話可說——他仔細的想了想,好像帶入自己,這番話也是無比的妥帖。

    這個發現讓這個少年早熟的天才破天荒有些羞惱,像是想要掩飾什麽,於是他反口就回答,“不,我對你可從來沒有過善意。”

    “”秦蘇的表情變得悲憤,“我早就發現了!”

    餘燼安才發現自己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秦蘇嘴炮模式開啟,又是來了一通嘰裏呱啦的抱怨,什麽時不我待虐待青少年是犯法的捍衛人權,餘燼安聽著,愈發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

    老天才的電話恰當響起,餘燼安接了電話,裏麵的人用極為淡定官方的語氣說道,“餘先生,請您在下午來到資洲陰陽界的辦事處,洲長想要見您。”

    餘燼安禮貌的回答之後掛掉了電話,秦蘇在旁邊眼巴巴的想去湊熱鬧。

    “不行,你太弱。”

    “我就是去看一眼!”

    “好好看家。”餘燼安不管秦蘇看著賓館房間悲憤的眼神,心安理得的一個人走出了門外。就在他轉身讓秦蘇覺得他好像是要帶著自己一起出去之後,這個人又是滿腹壞水的笑了笑,“乖。”

    “”臥槽。

    資洲的性質決定這個管理者的辦公處必定不會像他之前京都的辦事處那麽正統,反而體現著一些浮躁的氣息。從進入這個辦公大樓到現在,他已經看見了不下十張的明星海報,男女都有,有些是極有名氣的當紅辣子雞,而有些隻是臉長的好看而被吸引的那一些小眾明星。事實上,餘燼安這個說起來無趣的男人確實是不知道這個的,他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還要拜在他耳邊介紹個不停的這個同事所賜。

    “你知道的吧,我們辦公處從來不能在眾人眼中出現,所以我們機智的辦了一家娛樂公司來做掩護,你看這些圖片都是為了表示我們娛樂公司的職業精神!”

    餘燼安看著一張就連他都有一些眼熟的海報問道,“所以這個明星是你們公司的?”

    領路男人尷尬的幹咳了一會兒,“這個是我們公司藝人培養的方向,方向嘛。”

    這個餘燼安倒是比較清楚。畢竟這個公司的主要作用就是來給陰陽司地方辦公室打掩護的,所以自然這個公司不能指望有多少優秀,在京都,刑科司在現實裏也隻是一個國家特殊辦事處。一般來說,地方陰陽司的在職人員都會和京都陰陽司總部門相溝通,之後在地方會直接有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特殊辦事處。像是資洲這邊能搞出一個這麽具有地方特色的娛樂公司,餘燼安還是覺得可能是這個管理者腦洞清奇?

    在繞過不下三十張海報之後,餘燼安總算是走到了資洲管理者的辦公處。而就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敲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衝了出來對著自己上下其手——左手到右手又是前邊後邊一陣的亂摸。這個人的身高比餘燼安矮許多,餘燼安低頭看過去隻能看到這個人花白的頭發還有亂糟糟的發旋。還沒等這個人想繼續下去的時候,餘燼安已經慢悠悠的往後飄了一步,就這麽一步,讓這個中年男人頓在了原地,仿佛回過神來一樣,直眉楞眼的瞪向餘燼安,“?”

    就在這短短的三秒鍾之後,周圍人尷尬的提醒管理者注意形象不要再調戲長的好看的來客的聲音響起,餘燼安:“”

    這個地方的人是死絕了居然讓這麽一個老色狼當資洲的管理者?!

    中年禿頂大叔好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在男子漂亮眼睛的注視下臉不由自主的就變紅了,他扭扭捏捏的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關門把自己手下好奇兼具擔心的目光關在門外,又是不好意思的坐下。餘燼安被這個大叔詭異的反應激的居然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皺著眉毛問道,“你是資洲陰陽界的管理者?”

    禿頂大叔仿若被誇獎,不好意思的低頭輕聲應了一聲。

    餘燼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不說話等著自己任務的發布者來介紹相關的事情。大叔反應了一下,想起了正事,把手上手下幫他搜集的資料推給了餘燼安,“你先看一下這個。”

    餘燼安拿過禿頂大叔遞過來的材料翻了一翻,上邊是一些關於這個湖的介紹。任務上麵說是需要保證這個湖在十月十五之前沒有人死亡,這個特殊的日子讓餘燼安雙眼微微眯了一下。他修長猶如玉雕般的雙手快速的翻閱了禿頂大叔給他遞過來的資料,思索片刻,他開口,“這個不對,如果是隻要保證沒有人死亡就可以是麽?”

    “是的,隻要拖到那個時候——這片湖的怨氣能量又是重了,不知道要搞死多少活人。我不能繼續看著他這樣子下去——你說那些冤鬼怎麽忍心把那一麵湖給改造成了那個樣子。本來還是漂漂亮亮的一麵湖,現在陰氣繚繞,還開始泛起了死魚。你說他們到底懂不懂得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

    餘燼安在自己心裏把這個詞咀嚼了片刻,想到如果這個新管理者的語文水平和他的好色欲望一樣充盈就好了。

    “今天是十月七號,所以這番話的意思是說,在這八天,隻要我們在守這片湖讓出不了人命就可以?”

    “十月十五號,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這個問題,所以到時候就沒有什麽你的事情了。薪酬我那時候說的是三萬,這個不變,還可以考慮到你的傷亡酌情的來一點補償費。但是隻要你來我們演藝公司發展,我們絕對會有更加豐厚的資源給你,你可以變得受人矚目,走到哪兒都有人知道你想著你,你會是最幸運的那一個人!”

    “我以為你這個公司隻是當作陰陽司地方辦事處的一個由頭。”餘燼安難得的詢問,是在是在他曆任刑科司司長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遇見這麽奇怪的家夥。一般來說能夠做到陰陽司的公職人員已經是極為讓人覺得了不起的事情,並且陰陽司的工作是極為繁瑣的,抽不出時間來搞副業。而那些能夠進入公職人員的走在陰陽司邊界的大都和餘燼安一個性子,甚至有許多人是過猶不及。

    “嘿嘿,那個由頭也要好好弄嘛。”

    但是從眼神裏可以看出來,這個人其實是好好搞自己的副業去了。回想一下,資洲的對於各種事件的反應速度確實是最慢的。

    餘燼安看沒有什麽大問題,點頭之後就是想走,“可以,那就這樣子說了。”

    “唉,那個”洲長提出自己的建議,“如果你們能夠搞定這個鬼可是最好的結果,薪酬翻三倍。”

    “七倍。洲長知道這個事情難弄,不然也不會求助到傭兵機構了。”

    “四倍?”

    “七倍。”

    “五倍!再多就不給了!”

    “七倍。”

    “你這個美人兒這麽漂亮怎麽這麽要還價,不能這樣子呀,就五倍,不給多了。”

    “好吧,六倍。”

    “六倍——成交。”洲長樂滋滋的伸出手想握一下餘燼安的手,“合作愉快呀,哈哈哈。”

    談判就在餘燼安單方麵的要價下結束了。餘燼安回到家的時候,秦蘇沒有在家裏,也沒有在瓶子裏,秦蘇失蹤了。

    餘燼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