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米茶一聽程學明這話，都覺得心立刻揪了起來。

    她抬眼看了一眼席川，他的臉色顯然也很不好看。

    米茶皺眉，上前看向席川：“我跟你一起去見見李科長吧。我這邊手上的事忙完了。我去那邊聽聽，看能不能幫上忙。”

    席川聽了，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跟程學明說：“我現在過去。你繼續去查簡舒雅。”

    程學明：“是。”

    走廊裏，米茶跟著席川朝前走。

    她能感覺到，席川整個人都有點低氣壓起來。

    他是果斷的，堅毅的，然而就因為程學明剛才的話，他的眼中似乎第一次滑過了不確定。

    想著剛才程學明的話，米茶不由開口，問了席川：“老大。那個李科長……他是不是很權威啊？”

    李科長夠權威，所以他既然都說了那樣的話，這表明，凶案現場，實在找不到一點他殺的線索和證據。

    “對。他很權威。”

    席川皺眉，不由用手按了按眉心。“不管怎樣，先跟李科長談完再說。”

    如此這般，米茶便跟著席川去到了李科長的辦公室。

    李科長叫李力勤，是生化博士，做痕檢這行也有十年了，經驗老道。

    辦公室裏，米茶拿著紙筆記錄，像極了一個聽話的新人。她沒有插話，隻是聽著李科長和席川交談。

    這次兩人見麵討論的結果很不樂觀。

    李科長詳細地帶著席川過了一遍所有的物證和線索，米茶跟著聽，也隻能確認——那可佳，確實是自殺的。

    “你們看，現場不僅沒有凶手的線索，除了死者那可佳自己留下的痕跡，根本沒有其他任何人的痕跡。頭發，汗液，指紋，血液，腳印……全部都查了。這個屋子，隻有那可佳一個人生活的痕跡。”

    李力勤歎口氣，說：“我也知道小姑娘可憐。我聽說，她爸媽死後，她怕觸景傷情，當時就把那棟老房子賣了，自己搬到了現在的屋子裏住。所以，這個房子連她爸媽的痕跡都沒有。她也沒交朋友，應該每天就是吃外賣，沉溺網絡。我們在垃圾桶裏找到了很多外賣盒。”

    “對。這與她手機上外賣軟件的訂單信息也符合。”席川按著眉心，到底還是把他為什麽認為那可佳是他殺，並且他們掌握到的關於簡舒雅的事情也告訴了李力勤。

    李力勤聽了，也覺得奇怪，思索了一會兒，又說：“也可能，這兩母子隻是騙了錢呢？我假設一種可能啊，那可佳和簡易通過某種渠道認識了，沒準通過因特網。簡易知道她有錢，就說他母親得絕症了什麽的。小姑娘多好忽悠啊。她反正要自殺了，錢留著也沒用，不想讓簡易跟她自己一樣失去母親，就把錢給了他，讓簡舒雅治病。隻不過，他們倆肯定怕警察知道他們騙了人錢，所以簡易偽造了IP，冒充簡舒雅去天涯發了貼，也有可能啊。”

    “所以，按您這個腦洞，這件事就變成了詐騙案，而不是凶殺案。”席川無力地勾了勾唇。

    李力勤勸了他一句：“我答應你，繼續跟進這件事。不過我也勸你一句，神經別崩這麽緊。現在青少年自殺，確實普遍的。好多QQ群，貼吧，都在分享自殺方法。那可佳知道先喝麻醉藥再自殺，這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作別了痕檢科的李力勤，米茶跟著席川又去找法醫談了談。

    這一下，米茶也就知道了那可佳自殺的具體手法。

    之前，報紙上隻說，那可佳是和麻醉藥再割喉的，卻沒說麻醉藥是怎麽來的，估計是為了避免其他人效仿。畢竟，麻醉藥是處方藥，普通的藥店是買不到的，而且沒有醫學背景的人也掌握不了麻醉劑量。

    這回見了法醫，聽了他和席川的交談，米茶便知道了，那可佳有去人民醫院的記錄，預約的是胃鏡檢查。

    警察並沒有在米茶家裏搜到胃鏡的檢查報告，據此推測，那可佳去醫院不是為了胃鏡檢查，而隻是為了要麻醉藥。

    進行胃鏡檢查前，為了避免喉嚨的不適，會讓患者在檢查前服用鹽酸利多卡因，這是一種局部麻醉劑，通過喉管、食管到胃部，起到麻醉喉嚨和食管的作用。

    米茶應該是在拿到麻醉劑之後，沒有按約去檢查室做檢查，而是拿著麻醉劑遛出了醫院。

    從醫院回去後不久，米茶便服用了利多卡因，隨後割喉自殺。

    總之，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那可佳確實是自殺不錯。

    隻是，米茶不想相信，席川也顯然不想相信。

    從法醫那裏出來之後，米茶去了趟洗手間。

    上完廁所，走出來，米茶看見席川站在了走廊的盡頭。

    他在抽煙。青灰色的煙霧蓋上他的臉。看樣子，此刻的他是有些挫敗，也有些煩悶的。

    米茶心情也很低落。她上前，走到席川身邊，問：“會不會……是我搞錯了？那不過是我的一個夢。一個夢而已，虛無縹緲得很。”

    見米茶來了，席川把煙掐滅，看向米茶的時候，眼神已經重新堅定起來。“米茶，當警察有條原則，就是永不放棄；另外，不要否認任何疑點。簡易偽造IP地址，冒充那可佳在天涯發貼，和他母親簡舒雅自導自演一出戲，偽造出那可佳死前把錢隨便給陌生人的假象，這就是疑點。那可佳如果真是自殺，自殺的方式太過決絕，這也是疑點。我們找不到證據和線索的時候，不要為這些疑點想借口想理由，而是要繼續追查、永不放棄。”

    “嗯。”米茶到底還是受到鼓勵，笑了出來，“那我要加油，向老大你看齊。”

    “嗯。”席川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幹活吧。”

    這一天，下班後，席川請隊裏的人吃了個飯，一來是歡迎米茶這個新人加入，二來是大家最近都比較辛苦，算是犒勞一下。不過，考慮大家最近都很累，這頓飯吃得很簡單，也就散了。

    吃完飯，米茶打了車，本來是想回學校的。車快到學校的時候，她卻變了主意。

    她給沈明章打了電話。

    沈明章：“喂？米茶啊，你難得給我打電話。”

    米茶：“是麽？”

    沈明章：“是。我挺希望你給我打電話的，代表你還記得我這個朋友。不過，我又挺擔心你給我打電話的。”

    米茶：“為什麽擔心？”

    沈明章：“因為你給我打電話，總是代表你遇到點事了。”

    米茶：“我給你打電話，你什麽都不用擔心，隻需要高興。一來，你是靠譜的心理醫生，我相信你。二來，我找你谘詢，給你送錢，你還不開心？今晚有空給我谘詢嗎？關於聯覺症，我想問問你。還有……我最近做的夢，很奇怪。”

    沈明章：“行，時間留給你。一個小時後，老地方。”

    米茶掛了電話，給司機說：“麻煩前麵調頭，先不去京華大學了，去南湖路89號，謝謝。”

    【注：利多卡因裏這裏故意留了個小bug，服用了它麻醉喉管，其實皮膚也會痛，畢竟口服麻藥不能代替注射的局部麻醉效果。請不要模仿。生命誠可貴，要熱愛生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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