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幫主開口前，米茶拿出錄音筆開始錄音：“這是按程序辦事，不介意吧？”

    “不介意。還是那句話，你們別把這事是我說出去的暴露就是。我怕被報複。”

    幫主說到這裏，開始登陸YY，順便給二人解釋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了解YY軟件。我們幫會是有一個頻道的，幫會的人沒事就進入頻道一起聊天。但頻道裏又分公共頻道和子頻道。子頻道是有密碼的，有很多情侶房，密碼隻有情侶自己知道。所以，情侶房間隻有情侶能進，他們聊些私密話。不過，我是幫主，權限很大，所有的房間都能進。明白嗎？”

    “嗯，大概懂。”米茶點頭。

    於是幫主繼續說：“素素和西門吹雪也有個情侶子頻道，頻道的名字叫素雪一生一世。咳，你們別吐槽啊。武俠遊戲嘛……大家都挺中二的。有一回，我們三個人一起打副本，如果在公共頻道打，有其他幫友聊天，會互相打擾，於是就去了素雪這個子頻道，其他人進不來。”

    說到這裏，幫主歎了一口氣：“其實之前吧，我能感覺到，他倆是吵架了。西門有了其他妹子，所以素素生氣了。兩個人鬧別扭很久了，好像很久沒在一起玩了。他們兩個人都是幫會裏的元老，要是真吵架分開，一個人氣得去另一個幫會，難保不會帶走一幫幫友，到時候幫會都有可能散了。我自然要勸他們和好，才故意組了他倆一起打副本。”

    “副本很快就打完了。我是想讓他們好好聊，就先離開了。後來吧，我想知道他們倆聊得怎麽樣了。萬一他們真的要分手，各自帶幫眾走，我要提前知道啊。所以我又去了素雪頻道。他們倆應該沒開別人進入頻道的鈴聲提示，所以他們沒有意識到我去了，而是繼續在語音聊天。於是我就聽到了……我當時也是覺得有問題……就錄了一小段。我講完了。怎麽樣，我講得應該還算清楚吧？我昨晚專門理了理思路的。”

    席川聽到這裏，一邊記著筆記，一邊點頭。“很清楚。多謝。我們聽聽這段錄音吧。”

    “嗯。”

    幫主點頭，給電腦插上耳機，米茶和席川分享一枚耳機，一人一隻耳朵，聽完了一段長達十分鍾的錄音內容。

    “西門，你真的喜歡小白嗎？她哪裏比我好？”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她更愛我。”

    “你說什麽？我怎麽可能不愛你？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還說我不愛你？我知道，她也在美國留學。你們可以見麵。你們沒有時差。可是……可是我也願意熬夜陪你不是嗎？我學校都沒去了。你說你遊戲裏缺這個小藥、缺那個材料，那些用錢買不回來，我都是日夜不眠去幫你刷的……”

    “大小姐，生活不隻是遊戲。我們隻是遊戲情侶。現實裏我要找女朋友的。我跟你說實話吧。小白知道我們在遊戲裏的事，為了我……自殺了。前幾天我沒上線，是因為我去醫院照顧她了。幸好她被搶救過來了。”西門吹雪的聲音這時候哽咽了一下，“就是因為這樣，我不能辜負她。”

    “什麽意思？我比不過她嗎？她自殺未遂，所以除非我死了，再也比不過她了嗎？”

    “對。除非你死了，就是比不過她了。你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紫霞峰’嗎？蓬萊公主從這裏跳了下去，證明她對心上人的愛意。有本事，你也死給我看啊。”

    “西門……”

    “行了。你說說你能幹嘛？你說你得過抑鬱症？也是搞笑，你一點用都沒有。你退學了，一點生存能力也沒有，隻能靠著你爸媽留的錢做個米蟲。你活在這世上，都隻是浪費社會資源。你還敢說愛我？你再愛我，也比不上小白愛我。你活著，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頓了一下，西門吹雪又說：“人家偉人都說了，每個人都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你要是真的要自殺啊，我建議你自殺前，可以把財產捐出來，也算是造福社會，重於泰山了。不然你死都是白死，隻是浪費警察資源，要他們幫你收屍，麻煩！”

    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人渣……”

    米茶不由沉聲罵了一句。她雙手都握成了拳頭，小臂有些發抖。

    此刻，席川也是聽得皺緊眉頭、不發一言。

    不過，席川到底比米茶有經驗許多，米茶此刻完全沉浸在憤怒之中，顧不得思考什麽。

    席川到底還是問了幫主一句：“這個錄音是什麽時候的？”

    “喏，電腦記錄了時間。五個月之前。”幫主說。

    席川繼續問：“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幫主：“兩年了吧。我這個幫兩年半前建的，大概半年後，西門先進來，然後拉了素素進來。”

    席川：“他們倆之間的問題，你知道多少？”

    “不是特別清楚。我就隻知道他倆鬧矛盾了，我隻是從幫會和諧的角度去勸過，別的也沒管。當時……我把這話錄下來，其實有點小私心吧，想威脅一下西門。我是想，如果他要帶很多幫眾離開幫會，我就把這錄音公之於眾。”

    幫主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我是真沒想到，玩個遊戲，結個情緣，都是遊戲裏的事。我沒想到，現實裏會有人因為這個死去。沒想到素素真的自殺了。說實話……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從昨晚到來這裏之前，都沒再上過遊戲。都不太想繼續玩下去了。”

    “所以你也認為，她是自殺？”席川問。

    “我是看到報紙上這麽說的。而且這段錄音……不就能說明問題嗎？隻不過這個自殺，不是普通的自殺，是西門說的話、做的事，導致素素自殺的。這個叫……”幫主撓了撓頭，“專業術語叫啥來著？”

    席川蹙眉，回答了他：“教唆自殺。”

    教唆自殺。

    這四個字，讓米茶渾身冰冷。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這件事一定有一個凶手的。

    米茶知道，從自己的夢境來看，從席川的專業判斷來看，再到後麵查到的種種線索來看，這件事一定是凶殺。

    隻是，這件事沒有他殺的直接證據。痕檢科現場取證、法醫科查驗屍體……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件事是個自殺案，沒有他殺的可能。

    所以米茶和席川都陷入了瓶頸，隻有通過那可佳死前玩的網絡遊戲來試圖尋找到一些可能的線索和突破。

    現在，他們找到了這個關鍵的突破口了。但這個結果，是米茶萬萬沒有想到的。

    米茶千想萬想，試圖找到他殺的證據。但現在，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經浮出水麵。

    那便是——那可佳確實是自殺的。

    隻不過，她可能是被教唆自殺的。

    這個可能的真相，化作一個手掌，捏住米茶的心髒，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因為，如果真是教唆自殺，這是很難取證的。難取證，就意味著真凶也許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教唆自殺，等同殺人。可是，如果沒有實在的證據，太難坐實凶手的罪名。

    直到席川拍了拍米茶的肩，她才緩和一些，重重吐出一口氣。

    席川微微蹙眉，再問幫主：“那錄音裏提到的那個小白，你知道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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