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紀超醒來的時候，後腦勺就好像被附上了一個巨大的鉛球。

    他強忍著劇痛從地上坐了起來，抬手摸了一下腦後，他吃痛地嗷了一聲。一看手上竟沾滿了凝固的血漬和破碎的酒瓶渣子。他嚇了一跳，慌忙拍掉手上的髒漬，然後看了下左右，發現女朋友韓記菁就躺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板上，他朝她爬了過去。

    隻見韓記菁臉色慘白，雙眼瞪圓，嘴巴張開連舌頭都伸了出來，何紀超恐慌得往後退了幾步，盯著那早已不見血色的臉喊道：“菁菁，菁菁你醒醒，韓記菁……”

    眼看著韓記菁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動不動，何紀超再次爬到她的身旁，試探地搖晃著她已經僵硬了的身子，用緊張而又沙啞的聲音繼續喊她：“菁菁，菁菁你怎麽了？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韓記菁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何紀超伸出食指去觸探她的鼻息，他驚恐地癱坐在地，雙手撐著地麵，兩頰嚇出一片冷汗。

    “來人，快來人，菁菁死了……”何紀超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快速穿過酒吧通道直入前台，卻發現酒吧早已空無一人。

    窗外朦朧的晨曦照了進來，清晨的風從沒有關好的窗戶飛進，何紀超感到背脊發出一陣刺骨的寒意。

    “趙劍，秦泰你們在哪裏？秦泰……”何紀超挨著各個包房尋找秦泰的身影。

    秦泰酒吧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座空城，何紀超四處尋人無果，又跑到大街上尋求幫忙。

    清晨的街道除了風吹著地麵易拉罐的聲音以外，已然是寂靜一片。

    他又折了回去，跪坐在韓記菁的屍體旁，抱著她猙獰的臉，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處，嘴裏向她喃喃自責道歉。

    他把她的頭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顫抖地抬起手幫她合上瞪圓的雙眼，就好像她是睡著了一樣。

    然後找手機打電話報警。

    掛了電話，何紀超緊緊地握著韓記菁冰涼的手，他淒然淚下，一遍遍地跟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窗外的陽光衝破千層阻礙終於照進了酒吧這處陰暗的角落裏。

    何紀超哭紅的雙眼微微抬了抬，瞥到牆麵上高掛的壁鍾，現在時間已經是早上6點鍾。

    警車姍姍來遲，秦泰酒吧的大門口被拉起了警戒線，鄧潤迪警官在前吧掃向四周，大聲喊道：“是誰報的警？”

    何紀超的心一驚，回過神，迅速拭去眼角的淚水，趕緊回應：“我，是我，我在這裏……”擔心警察找不到他，慌忙將韓記菁的頭從他大腿上輕輕挪開，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地麵上。他起身，因為雙腿麻木踉蹌了下，然後又跌跌撞撞的從後吧的休息室跑出來。

    “是你報的警？”鄧潤迪直視著眼前狼狽不堪的何紀超問。

    “是，我女朋友被人殺了。”何紀超的聲音沙啞，雙目猩紅。

    “屍體呢？”盧靜潔的視線從何紀超的臉上移開，下意識地往他出來的方向望過去。

    “在裏邊的休息室。”何紀超回答。

    他把鄧潤迪和盧靜潔帶到了秦泰酒吧工作人員的休息區，這裏是整個酒吧最為僻靜之處，平時都是供員工休息抽煙的地方，地下一層是儲酒的倉庫。

    因為是倉庫重地，門口和走廊都裝有電子監控設備。

    這裏距離洗手間很近，近得隻有幾步之遙。

    站在韓記菁的屍體旁，鄧潤迪明銳的視覺發現韓記菁頸脖處有幾道明顯的掐痕。

    雖然是掐痕，但沒有留下嫌疑人明顯的指紋。

    他瞥了眼何紀超，又轉身對盧靜潔說：“打電話問一問法醫到了沒有，再給王薑去個電話讓她趕緊過來。”

    “好。”盧靜潔轉身去打電話。

    “警官，我女朋友死不瞑目，她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何紀超十指緊握，眼神痛苦。

    鄧潤迪麵無表情地看著何紀超半晌沒說話，他走到距離韓記菁屍體不遠的地方，突然停住腳步，蹲身看著地板上破碎的啤酒瓶，從衣兜裏取出警用手套戴上，拾起那剩下的一截瓶頸仔細看了看，直到盧靜潔打完電話回來，他方才回頭問他：“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你女朋友死亡的？”

    “報警電話打給你們之前的……半個小時。”何紀超回答。

    “也就是說，你發現你女朋友死了，過了半個小時才選擇報警？”鄧潤迪微微皺眉。

    何紀超點了下頭。

    “你女朋友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閉上。”鄧潤迪轉臉看向平躺在地上，雙目閉合的韓記菁，他繼續問：“那她的眼睛是你幫她合上的？”

    何紀超又點了下頭。

    鄧潤迪把瓶頸裝進牛皮紙袋裏，又示意盧靜潔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收集起來，留作證據帶回警局。

    “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挪動過屍體？”

    何紀超蹲在地上低泣，緩了片刻，他說：“我一醒來，她就躺在這裏，她就已經死了。”

    這時候法醫周照匯和屈珍州提著工具箱匆匆趕了過來。

    周照匯蹲在韓記菁的屍體旁進行屍體檢驗，屈珍州在一旁記錄。

    “死者表情痛苦，喉部有幾道深深的紫色掐痕，舌頭伸出且成紫黑色，應屬於機械性窒息死亡。”周照匯撥開韓記菁閉合的雙眼，接著說：“角膜濕潤，瞳孔發白。”他用手指輕壓屍體上的屍斑：“屍斑褪色轉移，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4到5個小時之前。”周照匯的注意力又落到韓記菁嘴角的不明物質上，他趕緊從工具箱裏拿出鑷子和透明的袋子，將不明物質提取下來裝進了袋子裏麵。

    “具體的死亡原因還需要進行屍體解剖。”周照匯瞥了一眼屈珍州手裏的記錄本，又對鄧潤迪說“先把屍體運到屍檢中心進一步檢查吧。”

    “嗯。”鄧潤迪點頭同意，他轉身對盧靜潔說“去叫兩個人過來把屍體運回去。”

    盧靜潔剛走兩步，鄧潤迪又喊住了她“王薑的電話打通了沒有，她去了哪裏？”

    盧靜潔回答“王薑好像是被張警官派出去做別的任務了。”

    “知道了。”鄧潤迪朝盧靜潔甩甩手示意她趕緊去忙。（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