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長安西風雨 第八十七章 劍出血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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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夜幕降臨依舊是沒能停下來。長安入冬之後,像這樣的雨的確是很少見了。

    周琪軒撐著一柄油傘推門走進了西巷的院子裏,寒風吹著他手指頭有些凍僵。此刻屋內明著燈火,徐長風察覺到院子裏有人,旋即把門推開,看著雨中站著的周琪軒。他注意到周琪軒身後背著的那柄劍,在他印象中,這還是周琪軒頭一次帶劍出門。

    “都準備好了。”周琪軒看著徐長風說道。

    “我知道了。”徐長風點了點頭走進房屋裏,沒一會他帶上了孤影短劍,撐開一柄油傘走進了雨幕中。徐長風並沒有讓梁奕跟著,這畢竟是照月門自家的事情。

    “走吧。”徐長風經過周琪軒身邊,並沒有停下,隻是平淡地留下這兩個字。

    今夜,他們要去做一件事情,那便是殺人。雖然昨夜也是去殺人,可區別在於,今晚是光明正大的殺,殺個痛快!

    “過了今夜,長安市井就隻剩下一個照月門了。”周琪軒走在一旁,低聲說道。

    “但願如此。”徐長風點了點頭。

    鄭凱不死,照月門就一天不可能安寧。所以滅了劍符幫是次要,而首要是得把鄭凱給殺了,而這也就是徐長風要殺死鄭同的原因。

    鄭凱兩兄弟情同手足,今夜他必定會為鄭同守靈,絕不會輕易離開長安。

    長安的雨勢,總是十分的湍急。就像修行者手中的劍一般,眨眼間便可殺人奪命。

    長安城被這嘈雜的雨聲給覆蓋,寒夜如同死神的爪牙一般,死死地封鎖住了城牆內的每一個角落。

    此刻在長安東巷一座宅院裏,燭光明亮,白綾飄舞。燈影之下,被吹起道道詭異的黑影,看著是一副十分驚悚地場麵。

    這是鄭同的靈堂,在靈堂中間,一口漆黑的木棺材擺在了靈台之後,鄭凱披麻戴喪長跪在靈台一側。外邊的風凜冽地吹著,靈台上的燭光也在劇烈地閃爍。隻見在香爐中插著的三根香火裏,位於正中間的那一根香火,明顯燃得些許緩慢。

    三長兩短,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鄭凱瞥了一眼香火,又用餘光凝視這靈堂外的雨幕,龐大的雨點接連打落在地麵上,泛起道道水花。燭光昏暗照射在他沉重地麵容之上,顯得有些慘白。此刻在不大不小的靈堂中,就隻有他一人,以及棺材裏躺著的鄭同……

    沒有敲鑼嗩呐之聲,更沒有道士前來誦讀經文,隻有白綾在隨風飄舞。整個靈堂,像是死一般沉寂,無處不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他們還沒來……”

    一大一小兩人撐著油傘,站在靈堂外一個角落之中,凝視著空蕩蕩的宅院。

    周琪軒仰頭望著陰暗的夜空,低聲喃喃道:“他們應該不會來了。”

    “看樣子,朝廷終究還是放不下這個心。”徐長風搖頭道。

    他們,指的便是周琪軒的那幾個兄弟,以及照月門手裏的精兵強將。

    此刻他們正被長安府的士兵押送著,走在寬敞的朱雀街上。長安府以觸犯宵禁的罪名,將它們帶回府上備案收押。待到夜盡天明,方能放人。

    哪怕是在平時,長安府對宵禁一事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鬧出大亂子,誰會吃飽了撐著管到江湖市井之中?更別說此時雨大天寒,他們卻還是如此地恪盡職守,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

    朝廷中有大人物不希望劍符幫覆滅。沒了這些兄弟手下,他周琪軒即便是五階修行者又能如何?

    “你怕嗎?”周琪軒扭頭看著徐長風,嚴肅地問。

    “怕。”徐長風點頭道,他停頓了一會接著說,“但我不會逃,至少現在還不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實乃君子也。”周琪軒點頭道。

    徐長風搖頭說:“可我不是君子。”

    “我知道。”周琪軒笑了,“若是你察覺到這是一個必死之局,大可棄我而去。我周琪軒的命雖說值幾個錢,卻也沒金貴到需要人替我陪葬。”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不約而同的收起油傘,任由寒雨將身體淋濕透。刺骨的嚴寒隨著雨水的滲透,不斷侵蝕這他們兩人的身軀,徐長風連忙運轉靈力,這才讓體溫逐漸回升。

    周琪軒率先邁開步子,搖頭道:“好幾年沒出劍,也不知道這長安還有多少人記得曾經那一劍……”

    徐長風聽著周琪軒這話,先是愣了一會,很快便跟了上去。顯然周琪軒不是那種白白送命之人,他有著自己的底牌。

    院門口敞開著,一眼便可以看到靈堂中長跪守靈的鄭凱,以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棺材。

    “鏗鏘!”

    周琪軒拔出了身後的利劍,劍柄是黑色的,可劍刃卻是白色的,黑白分明!

    他一步邁進了院子中,就在這一霎,被大雨掩蓋著的黑夜下,忽然迸發出無數道殺機。在靈堂內燭光的照射下,十柄利劍從院子四周的牆角下驟然殺出,嘶喊聲響成一片。

    周琪軒沒有動,任憑這些利劍朝著自己不斷逼近。

    他握著黑色劍柄,手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利劍如同一道光幕,一擊挑飛了十柄迎麵而來地利劍,沒有一柄遺漏。

    他步伐有力地往前邁出,弓著腰。反手將利劍在地麵上掀起一道龐大的水花,隻聽著呲啦地聲音響起,空中飛旋的水花頓時染成了血紅之色,紛紛落在地上,宛如下了一場腥風血雨。

    劍出血如雨!

    十名劍客的屍體,眨眼間便倒在了地上,他們的喉嚨處,都多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傷痕,招招致命!

    周琪軒如同犀利的猛牛,渾身一股散不掉的勁氣,任憑雨點打落在他的臉龐之上,他卻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劍刃之上附著的劍氣在吱吱作響,他也是一位劍氣高手,江湖人稱:追命劍周琪軒!

    “哐當!”

    十柄騰空的利劍落地,紛紛插在入地上每一位劍客的胸膛,招招命中,劍無虛發。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打落在他身上的,卻隻有雨水。手中的追命劍,被衝刷得無比嶄新。

    地麵的積水,也被染成一灘猩紅的血水,空氣中彌漫著腥臭味。

    徐長風在他身後看著這一幕,很是吃驚。

    他從未見過有人的劍能如此的精確,就算將周琪軒的雙眼蒙住,他也一樣能夠十分精準的刺進敵人的喉間。

    寒風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下來,院子中隻有濃濃的殺意在升騰。

    周琪軒二話不說,直徑朝著靈堂中的鄭凱衝去。

    就在他快要抵達靈堂門口之時,靈堂兩道側門突然打開,從裏頭接連不斷地湧出持劍大漢,周琪軒舉劍與肩齊平,一劍出一條人命逝去。

    一時間劍氣橫飛,靈氣暴動,周琪軒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血色。盡管如此,徐長風依舊能夠瞧見,鄭凱仍然旁若無人地跪在靈堂之中。

    就在靈堂門口激戰之時,徐長風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隻見五名手持彎弓的劍符幫弟子,箭已搭在弦上,朝著周琪軒的背後瞄準。這五隻弓箭射上去,周琪軒就算沒死,那也得趴在地上,最後被靈堂內的劍符幫成員亂劍砍死。

    徐長風不敢猶豫,拔出孤影短劍便往前衝去。

    手持長弓的男子瞧見少年氣勢洶洶地衝過來,連忙調整了方向,隻聽嗖的一聲,五隻箭矢朝著他身體不同方位飛去。

    少年沒有停下,孤影短劍在大雨之中竟然掀起了一道浪潮,雨點匯聚成水流屏障。

    哢!

    五隻箭矢觸碰到水流屏障的那一刻,立即斷裂成兩半截。還不等他們再次搭弓拉弦,少年輕巧的身軀已經疾馳到他們身旁。一劍刺入了正中間男子的胸膛。

    少年抽出利劍的同時一個轉身,劍刃順勢劃過身旁一位男子的喉嚨。

    隻聽搜的一聲,箭矢從身後接踵而至。少年拚勁了全力往地麵上撲,這才躲過了那箭矢穿心,即便如此他的衣服依舊是被弓箭劃破了一道大口子。

    距離他最近男子手握箭杆,朝著趴在地麵上的少年用力刺下。隻見少年一個轉身,箭鏃距離他的胸口不到一尺的距離時,孤影短劍同時舉起,給那男子來了一記透心涼。

    少年察覺到身後有人拉弓,鬆開劍柄的同時,左手奪去了男子手中的箭矢,整個人從地上蹦了起來,躲過了射來的一箭。

    少年在雨中急速奔跑,握著箭杆朝一拉弓男子的眼珠子砸去,血液橫飛,痛得他大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年將體內靈力匯聚於腳掌,提腳用力一踹。男子的另一隻眼睛也碎了,七竅流血死在了地上,麵容十分恐怖。

    少年氣喘籲籲的抬頭,看著那已經拉滿弓弦的男子。箭矢並沒有對著他,而是瞄準了那正在院中激鬥的周琪軒。

    少年邁開最大的步子衝上去,嗖的一聲箭已離弦。少年同一時間將男子撲到在地,他們都是普通人,洗髓境修為的力量足夠將它們死死壓製。所以鄭凱才讓這些人手持長弓,背地裏偷襲。

    箭矢眨眼間便已經抵達了周琪軒身後,他似乎是察覺到了箭矢飛來,連忙往右側移動,利劍最終還是插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徐長風雙掌有力地將男子掐死,站起身來看著左臂中箭的周琪軒,不禁皺起了眉頭。千算萬算,又是漏算了一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