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顧家村大多是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青壯年很少，村裏家家戶戶都顯得有些空蕩冷清。臨近年關，村裏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頓時熱鬧起來，臉上都是歡快的笑容。

    顧宸安和白望宸一路往家裏走去，都能聽到熱鬧歡樂的談笑聲。

    村裏人看到顧宸安時，神色一滯，隨即便也對著顧宸安笑。臨近過年過節的，村人的心情都很好，看到顧宸安也不介意表現得友善一些。

    正從菜地裏回來的一名中年婦女看到顧宸安，笑著搭話，“小安，回來了？”

    “嗯。阿嬸，好久不見！”

    “咦？這俊小哥是你朋友？”

    “嗯。他留下來和我一起過年。”

    中年婦女愣了一下，便笑道：“那挺好的！先不聊了，我先去忙了。”

    “好的！阿嬸，再見！”

    不時停下來回答幾句，顧宸安和白望宸表麵上提著大袋小袋實則兩手空空，回到了家裏。

    已是將近午時，顧宸安炒菜做飯，和白望宸吃完午餐，在消食一段時間後，便相擁著午睡。

    睡醒之後，顧宸安便帶著白望宸往村東頭走去。

    一路走到一棟磚瓦房，大門敞開著，顧宸安高聲喊道：“九爺爺，我是安子，您在家嗎？”

    顧宸安禮貌地站在門外等著回應，白望宸掃了一眼屋內，略顯陳舊的家具，正對著門口是一台彩色電視機。背後的牆上貼著一副偉人圖，旁邊則掛著一台大掛鍾。

    兩邊的牆壁上貼滿了或紅色或黃色的獎狀，密密麻麻的，獎勵的是名叫“顧棠麗”的人，昭顯著其人成長過程中的榮耀。

    看到白望宸的視線落在那些獎狀上，顧宸安帶著一絲懷念說道：“那是九姑姑。她很厲害的，是我們村裏第一個大學生。”

    顧棠麗在她那一輩，其實並不排行第九，應該是十一。但是因為九爺爺的原因，長輩或是同輩叫的就是九妞，意思是九爺爺的閨女，叫著叫著就習慣了，後輩也就叫顧棠麗為九姑姑。

    顧棠麗在顧家村裏就像是雞窩裏的金鳳凰，學識淵博，性情溫婉，長相清秀，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顧宸安對顧棠麗的感情挺深的，可以說顧宸安之所以那麽喜歡看書學習都是受了顧棠麗的影響。以前，在寒暑假期間，顧棠麗都會義務地教村裏的小孩讀書識字輔導學業。現在也是一名高級教師，在京都教書。

    附件沒有幼兒園，顧宸安六歲入學之前，識字都是顧棠麗教會的。顧宸安剛出生就喪母，沒有感受過親生母親的關愛，也是從顧棠麗身上得到了類似於母親的溫暖和親切。

    年邁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廳堂後走出來，剛好聽到顧宸安的話，便笑道：“小安，你們也會有阿麗那麽有出息的，可能還青出於藍啊。”

    顧九笑容慈祥，又帶著隱隱的驕傲自豪，滿是皺紋的臉上褶皺更深，舒展了笑意。

    顧宸安走上前扶住顧九的手，淺笑，“九姑姑那麽棒，我還得再努力啊。九姑姑什麽時候回來？很久沒見她了。”

    蒼老幹枯的手掌輕輕地拍著顧宸安的手背，顧九眼神越發柔和，“哈哈，小安你就是謙虛。我家阿麗老是誇你。阿麗說今天會回來。”說到最後，顧九笑得更加開心。

    顧宸安眉眼輕揚，很是愉悅，跟顧九介紹白望宸，“九爺爺，這是我朋友白望宸。這次他和我一起過年。”

    顧九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站著的白望宸，眯眯眼，動作慢吞吞地抬手戴上掛在脖子的老花眼鏡，“真是個俊小子！長得真俊啊！”

    白望宸瞥了一眼顧宸安，對顧九淺笑著點點頭，打招呼，“爺爺，你好！”

    “好好好，過年有個伴挺好的。可以經常來我這裏逛逛。”

    顧宸安扶著顧九坐下，“九爺爺，我這次來，是想要讓您幫忙寫一些對聯的。九爺爺，你方便嗎？”

    顧九是顧家村老一輩裏最有學識的人，年輕時專職幫忙寫信寫對聯抄書之類的，年老了主要享清福，但是閑來無事也會幫村裏人寫對聯，就當賺一些外快。

    顧九笑眯眯，“怎麽不方便？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顧宸安有些擔憂地看著躍躍欲試的顧九，哭笑不得，“九爺爺，您別衝動。悠著點。你有空就幫忙寫一下就行了。反正我家裏需要貼的不是很多。”

    顧九有些不滿，吹胡子瞪臉，“老當益壯。這點小事累不到我。”

    顧宸安拱手求饒，“九爺爺，你就當為了我著想。要是讓九姑姑知道我讓你受累，九姑姑會難受的。”

    想著自家閨女，顧九的神色就軟和了，“好吧。”

    白望宸在一邊看著，眼裏情不自禁帶上輕淺的笑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活潑靈動十足的顧宸安，讓白望宸又是嫉妒又是滿足。

    忽然，一個溫婉的女聲從門外傳來，“爸，我回來了！”

    顧棠麗穿著一身旗袍，凸顯出曼妙的身姿，長發盤起，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眼角有淺淺的魚尾紋，氣質文雅，盡顯成熟女性的魅力。

    但是眼下的青黑和蒼白的臉色卻讓顧棠麗顯得異常憔悴，淡淡的哀愁在眉間縈繞。

    顧九一下子便拄著拐杖起身，腿腳不見老年人的遲緩，利索地走到顧棠麗的麵前。

    顧九一眼就看出顧棠麗不好的臉色，手掌顫巍巍地摸上顧棠麗的臉頰，“瘦了！瘦了！也憔悴了！阿麗，你怎麽了？阿林和小書沒跟著你回來嗎？”

    在慈愛的老父親關懷的目光下，顧不得有他人在旁，顧棠麗強忍的情緒一下子崩潰，放開手中的行李箱，抱住顧九，就像是小時受了委屈一般，低聲抽泣，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顧九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自家閨女哭得那麽傷心了。

    顧九有些無措，又很是心疼，像以前安慰顧棠麗一樣，拍撫著顧棠麗的後背，不停地說著：“阿麗，不哭，不哭。爸爸在。”

    顧宸安沒想到會看到這種場麵，有些不自在，拉著白望宸悄悄地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