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情，現在說不清楚。”

    季淩川是何等聰明的人？和夏桑打起了太極拳。

    夏桑垂下眼，突自沉默。

    眼底冷芒閃爍，衝著顧司宸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還是我老公最好。”

    “今天嘴巴是抹了蜜糖？”

    顧司宸配合的寵溺一笑，手上的動作也絲毫不含糊。

    這一家子人就被晾曬著，話題在此終結，顧老爺帶著季淩川上了二樓，顧夫人和季淩薇張羅晚飯。

    等人一走，偌大的客廳就剩下夏桑和顧司宸。

    “你和季淩川認識？”顧司宸把玩著手裏的藥瓶，狹長的眼眸中蕩開一抹玩味。

    夏桑心底一顫，“不算是認識。”

    “那你剛才是要做什麽？”顧司宸不準備這樣輕易的繞過這個話題，神情恢複成一片嚴肅。

    夏桑心知自己的表現太過明顯，雖然已經想好說辭，但是和他攤牌，總比被他發現好。

    “你不覺得……”想到自己的往事，她的眉眼間一片陰雲，“蘇小姐……死得太蹊蹺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微風透過紗窗刮來，她的眼底染上一抹涼意。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顧司宸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夏桑抬起頭，目光僵硬。

    一連串的怒意積壓在喉嚨口，她想發泄。

    和她有什麽關係？

    她就是那個慘死的蘇安安啊！

    那個國內頂尖的調香師，那個星漢的總監，那個被季淩川活活挖出心髒的蘇安安！

    顧司宸不知道，她不怪他。

    “我……曾經受過蘇小姐的恩惠，在我還是一個傻子的時候，我受過她恩惠，她幫過我。顧司宸……你說，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夏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子，“蘇小姐和我說她要生產了，可她的情況一直都很好，怎麽可能突然難產？而且在這之前，蘇伯父和蘇伯母卻以為一場火災去世？”

    顧司宸低下頭，看著揪住自己袖子的手。

    她，在顫抖。

    “顧蒹葭才送進醫院，第二天蘇小姐就難產而死，立刻就捐獻心髒……”她聲音哽咽，卻還是努力的將話說完：“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這一連串的疑點，不可能沒有人會懷疑，隻是蘇家本就隻有一脈，她和爸爸媽媽一死，根本沒有人可以支撐起蘇家，所以蘇氏落到季淩川手中。

    季淩川，才是至始至終最大的受益者啊。

    正說著，傭人來喊吃飯，顧司宸思緒片刻，將紙巾遞給她，趁著這個機會在她耳畔低語。

    “忍。”

    一個字，也隻有一個字。

    他鼻尖溢出的氣息，細細密密的噴在她耳垂，一陣酥麻的感覺滑過。

    像是一片輕柔的羽毛，飄到她的心間。

    正午。

    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老太爺坐在主位上，其餘的人按照輩份而坐，因為季淩川是顧蒹葭的救命恩人，所以尤其得顧老爺重視，所以直接坐到顧老爺的身邊，老太爺一邊是顧老爺，一邊是顧夫人，足可見這二人在老太爺心中的地位。

    其餘的人，按照輩份排座。

    不過，落座之前，老太爺卻是突然指向夏桑，說：“老四家的，坐我身邊來。”

    一句話，讓氣氛壓抑到低點。

    幾道冷颼颼的目光射來，夏桑硬著頭皮站起來，剛想推辭，這老太爺這麽坐，不是讓她成為箭靶子嗎？

    但她剛想推辭，轉念想到顧夫人今天的所作所為，覺得能夠這樣氣一氣顧夫人也挺好。

    拒絕的話在嘴邊咽下，她站起來走過去。

    顧夫人氣得牙癢癢，當即臉色就很難看，但是礙老太爺的威壓不敢造次，即便是再不願意，也得打碎牙齒往肚子咽。

    顧夫人讓座。

    當然得是顧夫人讓座，總不可能是顧老爺起來吧？

    經過顧夫人身側，顧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夏桑，眼中的警告意味濃烈。

    “來，吃塊魚肉，你這麽瘦，要多補補。”

    換座位這還不稀奇，更驚訝的是從來嚴肅古板的老太爺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破天荒的給夏桑夾菜。

    你說這個人要是換做其他人，還會想一些。

    但是這個人是夏桑，是之前赫赫有名的傻子夏桑啊，老太爺對她的態度明顯不同。

    顧夫人頓時感受到一股危險，眯著眼睛，盯著夏桑。

    這塊魚肉，讓顧夫人的心裏更不高興！

    “謝謝爸。”夏桑同樣震驚，趕忙道謝。

    老太爺眼中多了一絲和藹，“乖。”

    這……

    簡直要跌破眼鏡了啊！

    在座幾人，目光刷刷的定格在夏桑身上，像是要將她看透。

    這是怎麽一回事？

    老太爺對顧司宸那就是冷漠到底，甚至一個月可以不說一句話，顧夫人以為對夏桑的態度應該更加惡劣，可眼前的一幕幕告訴她，老太爺對這個新媳婦，那真的是太重視了！

    不喜歡兒子，卻來喜歡媳婦兒？

    這是不是有毛病？

    不過他們隻敢在心裏想。

    夏桑避開眾人視線，深呼吸，拿起筷子咬下嘴裏的魚肉。

    這一頓飯，還沒開始吃得這麽心驚膽顫了，現在對麵的顧夫人怕是恨不得砍死她。

    席間，老太爺問起了孫女。

    “蒹葭怎麽樣？”

    顧夫人一聽見這話，立刻回答，“爸，蒹葭現在情況已經好轉，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蒹葭的這條命可以撿回來，我們最該感謝淩川。”顧老爺也接話。

    季淩川作為晚輩，自然是要表現得矜持一些，隻是哽咽：“安安難產而死，若安安知道，她的生命可以在顧小姐身上延續，安安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啪——

    夏桑一個沒忍住，手裏筷子夾的青菜啪的一下掉在她碗碟裏，醬汁飛濺而起，在白色抹胸裙上留下汙漬。

    那麽的突兀，而又明顯。

    忍！

    忍住！

    這一插曲，再次讓所有人的視線凝聚在她身上。

    “桑桑怎麽這麽不小心？”顧司宸低柔的聲音打破僵局，“怪我不好，你手受傷了，我應該讓人給你換一把叉子的。”

    這個借口，完美的解釋她的異樣，至少不會讓當事人季淩川懷疑。

    顧司宸的解圍，恰到好處。

    顧司宸這麽一說，傭人很快就上了一把叉子，夏桑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顧司宸卻低下頭沒再看她，慢條斯理的吃著碗碟裏的食物。

    “手受傷了，那就少吃些辛辣的，不利於傷口恢複。”老太爺扭頭看了一看夏桑右手臂，確定那上麵包紮著紗布，又緩緩說道。

    今天的老太爺給了夏桑太多太多的例外，顧夫人現在心中已經不爽到極點。

    “爸，蒹葭過幾天出院，這次她也受了很多苦，我想著……能不能給蒹葭辦一場宴會，慶祝一下。”顧夫人清了清嗓子說道。

    在夏桑沒來之前，顧家所有人最疼的就是顧蒹葭這個體弱多病的孫小姐。

    包括老太爺也是，甚至老太爺比他們，更愛這個孫女。

    “她身體還沒恢複，不適勞累，還是讓她好好休息。”

    顧夫人打錯了算盤，這一次老太爺不鹹不淡的抵回去了，命其名曰是為顧蒹葭好。

    “可……蒹葭……”顧夫人不死心。

    老太爺眼神一暗，提高音量：“怎麽？我老了，說話就不管用了？”

    老太爺如何能不知道顧夫人心底不痛快？

    但，夏桑……

    是他和夏老爺有約在先，是老友啊，虧欠了的啊。

    餐廳內本就低沉的氣壓，因為老太爺動怒，更像是蒙上了一層冰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