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別的，就夏桑這麽伶牙俐齒，能讓顧夫人吃癟，稀奇。

    夏桑的嘴皮子厲害，他早就見識過。

    顧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冷眼瞪著笑顏如畫的夏桑，咬牙切齒的說：“四弟妹可不要太高興了，小心樂極生悲。”

    夏桑挺直腰板，似笑非笑說道：“這就不勞大嫂操心了，該開心的可不是我，而是大嫂你，不止蒹葭完好無事，還平白無故的收了一個義子，這樣天大的高興事情，大嫂您可要穩當得，小心……樂極生悲。”

    最後一句話，夏桑故意朝顧夫人挑眉，笑得諷刺。

    顧夫人麵上的雍容優雅寸寸破裂，眼神裏帶著幾分冷冽刺骨的寒意：“四弟妹這一張巧嘴，大嫂我自然是萬萬不能及的。”

    這筆帳，她記住了！

    該死的夏桑，在季氏的發布會上去鬧那麽一出，讓媒體都在揣測蒹葭是否和季淩川婚內有染，這對百年望族的顧氏來，是絕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而夏桑故意挑破，這下好了，顧蒹葭要是想嫁給季淩川，可就困難重重了！

    且不說別的。

    就是老太爺那一關都過不去！

    一想到這個，顧夫人對夏桑的恨更深。

    偏偏當事人卻毫不在意，甚至笑得更加開心，“大嫂的誇獎我就收下了，不過我害羞，還是不要這樣誇我，我會驕傲的。”

    顧夫人氣得想殺人！

    她是在誇獎夏桑嗎？不就是在拐著彎罵夏桑，可這賤人居然反將一軍。

    “嗬嗬。”顧夫人冷笑一聲，扭頭進入客廳。

    花園便隻剩下顧蒹葭一個人，拿著水壺愣在原地。

    就在夏桑要進去時，一直未曾開口的顧蒹葭卻出聲：“四嬸，有興趣和蒹葭一起澆花嗎？這些花，都是爺爺最喜歡的。”

    夏桑下意識的回頭。

    “澆花？”

    瓦特？

    顧蒹葭這朵小白蓮，也終於忍不住要對她出手了嗎？

    顧蒹葭不作聲，執著的看著夏桑。

    “好啊，求之不得。”夏桑愉快點頭，將手中的輪椅推給了總管。

    “仔細著點，素心蘭是老頭子最喜歡的東西。”顧司宸囑咐道。

    夏桑聳聳肩，“老公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你看我像是辣手摧花的人嗎？”

    顧司宸被她逗笑，唇邊笑意一閃而過，“花朵嬌貴，也是老頭子的心尖尖，你掂量掂量著，莫要不自量力！”

    看似是在討論素心蘭，可唯有這當事人明白，顧司宸這分明是在暗指顧蒹葭這朵名貴的嬌花。

    顧司宸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不要衝動，隱忍為上。

    現在不是和顧蒹葭對上的好時機。

    “好了，老公你要是這麽不放心，不如留下來看我們一起澆花？”夏桑撇撇嘴。

    這男人啊。

    果然心眼多呢。

    顧司宸索性不再說話，移開視線。

    夏桑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水壺，走到花叢裏去，她腳下綠蔭如碧，繁花掩映交錯，粉藍的素心蘭在夜色下靜靜的綻放著。

    老太爺是極有品味的。

    花叢裏，擺放著花架，花架上擺滿幾十盆的素心蘭，五顏六色各有千秋。

    “四嬸和四叔感情真好。”顧蒹葭往另外一邊移了移，給夏桑讓出澆花的位置。

    夏桑抿唇，不以為然：“蒹葭不必羨慕，你是顧家唯一的孫小姐，大哥大嫂一定會為你尋一樁最好的婚事。”

    顧蒹葭視線低垂，眸光落到沾染水珠的花瓣上，眼底沁出一抹悲涼。

    “最好的婚事？”

    “自然，大哥大嫂可不會讓蒹葭你以後嫁出去受欺負的，所以你也犯不著羨慕四嬸我。”夏桑故意在顧蒹葭的心上捅刀子。

    顧蒹葭想嫁的人季淩川。

    她這麽一鬧，顧蒹葭即便是再想嫁，不要名聲，但顧氏不能被顧蒹葭所累，所以對顧老爺而言，季淩川已經不是最好的聯姻對象了。

    這樁婚事，似乎陷入僵局了。

    顧蒹葭深呼吸一口氣，握住茶壺的手也有些顫抖，她眼睫一顫，以極其低切的聲音說：“四嬸，蒹葭自問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你要在季氏發布會上針對蒹葭？如是蒹葭哪裏得罪四嬸了，還請四嬸指教，背後傷人，實乃齷蹉小人。”

    夏桑聞言冷嗤，眼綻寒芒：“齷蹉小人？”

    顧蒹葭果然是沉不住氣了。

    不過顧蒹葭的諷刺，倒是讓夏桑覺得莫名的好笑。

    齷蹉？

    小人比起來挖人心髒的禽獸比起來，還是善類。

    “暗箭傷人，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今日魯莽，還請四嬸為蒹葭解惑。”顧蒹葭並不打算這樣輕易放過夏桑，漆黑的眼眸一片堅定。

    夏桑收回視線，拎著手中的水壺澆花，看著花瓣經受不住這水流的衝擊而灌溉，在夜風裏顫抖。

    她隨手拈下一朵花，在指尖把玩著。

    “不知道侄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夏桑笑意盈盈。

    顧蒹葭接話：“什麽？”

    夏桑眼神一狠，五指收緊，粉嫩的花瓣在她掌心被掐碎，淡綠色的花汁沿著指縫間流下，落到她的襯衣上，頃刻間便暈染出一抹淡淡的墨。

    她的語速很慢，但字句卻猶如重錘敲落：“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勝利，自古以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你不恥我暗箭傷人，莫非你就沒有做過虧心事？莫非，你以為這世上隻有我夏桑一人是有罪的？難道你就沒有罪嗎？”

    夏桑攤開手，目光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手心，花朵已然稀釋毀掉。

    夏桑的目光太冰冷，讓顧蒹葭不敢對視。

    “四嬸，這是爺爺最喜歡的花，你這樣做——”顧蒹葭唇瓣顫抖。

    夏桑不耐，斜睨她一眼，冷沉而又淩厲的光芒從夏桑眼底劃過，滿是戾氣：“這樣做又如何？”

    她輕輕抬起下顎，視線和顧蒹葭對視。

    顧蒹葭心髒一窒，忍不住往後倒退一步。

    夏桑卻步步緊逼，眼裏滿是涼薄的笑：“我的小侄女，你怎麽還是如此單純天真呢？你以為，就算爸爸知道我掐了他一朵喜歡的花又能怎麽樣？你都能知道洛冰揭穿季淩川的事情，乃是我謀劃。爸爸能不知道嗎？可你倒是看看，這麽久了，他有如何嗎？你莫不是太天真了？還是在醫院躺太久了，腦子秀逗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