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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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房間裏陡然響起一道熟悉清冷的聲線,夏桑瞳孔一縮,趕忙從被窩裏伸出頭。

    對上顧司宸幽暗的視線,夏桑情不自禁的咽下口水,雙手拽緊被褥,“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顧司宸冷哼:“不好意思,聽見你罵人了。”

    “我沒罵人啊,顧司宸你聽錯了,一定是你聽錯了。”夏桑結結巴巴的解釋。

    顧司宸卻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狡辯就是欲蓋彌彰。”

    夏桑雙眼一翻,差點沒昏過去。

    這叫什麽理論?

    狡辯還就是掩飾?

    “那你想要怎麽樣?”夏桑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不是走了嗎?這會又過來幹什麽?

    可她不得不承認,因為顧司宸的再次出現,她心底的陰鬱和怨念似乎在一瞬間都隨風消散,好像這一切都變得不這麽重要。

    顧司宸沉聲說:“吃藥。”

    話落,顧司宸將床頭櫃上放著的水杯遞給夏桑,手心正躺著一把五顏六色的藥丸。

    燈光絢爛奪目,在這一瞬,卻也不及他眼眸裏的皎皎光華,似清冷的月色落入他的眼,他彎下腰,靠近夏桑,溫暖灼熱的氣息如同春光灼灼,在頃刻間暖化了夏桑的心。

    “你……”夏桑緊緊地握住拳頭,心口似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但是很奇怪,那種感覺並不痛。

    相反,她很喜歡。

    若是剛才她的心情是陰雨連綿,那麽此時便是晴空萬裏,而這所有的變化都因為顧司宸而起。

    此刻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原來,你是為我出去拿藥了。

    原來,是為我。

    這個事實被不斷的重複而又確認,她猶如入魔一般,愣愣地看在近在咫尺間的男人。

    “你出去……就是為了拿藥嗎?”

    她聲音幹澀,似乎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她不止這麽想了,反而還這麽問出了。

    顧司宸沒去深究她的變化,隻是又將手掌往她的麵前送了送,“不然呢?你是被打了傻了嗎?”

    “我……”夏桑眼眶一熱,這麽久沒有被關心過,他突如其來的關切,讓她高興又難過。

    顧司宸聲音不禁放低:“吃藥,這是醫生特意開的止痛藥,可能會有些苦,但你還是得吃,傷口發炎化膿事情就大了。”

    夏桑眼圈泛紅,她深呼吸,“我不怕哭。”

    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竟是直接當著他如此說道。

    顧司宸頓了頓,修長的指節慢慢收緊,半響,他唇瓣扯開一抹弧度:“不怕苦,就起來吃吧。剛才是我情緒化了,你不要多想。”

    他難得的就剛才的事情而柔聲向夏桑解釋。

    夏桑不可思議的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這會是顧司宸說的話。

    他竟然會……

    “這麽看著我,即便是我長得好看,你也犯不著這麽不放吧?”顧司宸輕輕一笑。

    夏桑趕忙搖頭,又哭又笑,情緒複雜極了。

    “好。”

    她應了一聲,強撐著身體坐起來,接過他遞來的藥,一口咽下去。

    吃完藥,顧司宸又讓傭人端來提前做好的糖水,他說:“還說不怕苦,你就不成實誠一會嗎?”

    夏桑咧嘴傻笑,眼裏是純澈溫柔的光。

    “我怕苦,你喂我喝吧。”

    “你倒是一點也不客氣。”顧司宸無奈。

    夏桑卻不管不顧,輕輕地張開嘴巴,“快點啊,我好歹也是為救你負傷的啊,喂我喝糖水又怎麽了?你怎麽也得知恩圖報吧?”

    粉嫩的嘴唇如同熟透的櫻桃,泛著甜甜的果香,那雙眼仿佛會說話一般,彎成了月牙。

    顧司宸認命的接過碗給喂水,其實他明知道夏桑是在耍賴,雖然傷口深,但也不是動不得手的,隻是會牽扯到傷口,但夏桑如此說辭,他明知是假卻也不想拆穿。

    那雙眼,澄澈明透,就這麽看著他,仿佛讓他不忍心拒絕。

    “放低點,我夠不到。”夏桑見他有意和自己拉開距離,抬眸瞟他一眼。

    他坐在輪椅上,手中端著碗,白皙的指節異常的有力,湯勺被他送到嘴邊,直到溫熱的糖水流入嘴裏,夏桑這才回神,低眸將湯勺裏的糖水喝掉。

    甜。

    但不是嘴甜,而是心裏甜。

    莫名的,她就是很高興,不知道為什麽,甚至她還有一種衝動,如果這是一碗毒藥,恐怕她也會心甘情願的喝下去。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給她的感覺便有如一雙無形的手掌無時不刻的安撫著她,足以令她浮躁的心沉穩下來。

    清冷的夜色輾轉躍過庭院裏的綠樹,透過樹葉的縫隙暈染出一簇一簇的光,映亮了此時顧司宸眼中裏的情緒。

    他仿佛是披著涼薄月光而來的神祗,不需要做什麽,坐在那裏就足已讓萬物沉寂。

    “你感覺怎麽樣?”顧司宸見一碗糖水已經見底,神色頗有幾分詫異。

    夏桑壓下心底翻湧的思緒,微笑:“我還想喝。”

    顧司宸一怔。

    “還有嗎?”夏桑笑眯眼。

    “晚上吃甜對身體不好。”顧司宸將碗端走,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夏桑反駁:“那你還故意端給我啊?”

    “嗯,就是故意的。對你的懲罰,以免你再次亂罵人。”

    顧司宸看她一眼,心情好轉,推著輪椅離開房間。

    夏桑在心底腹誹。

    男人心,海底針。

    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裏反複流動,刺激著她的味蕾,她望著窗外,想起顧司宸剛才的神色,十分開懷的笑了。

    沒有想到啊,顧司宸竟然這麽細致。

    不過,那碗糖水,很好喝。

    夏桑忍不住垂眸。

    因為夏桑受傷的緣故,顧司宸晚上並沒有同她睡一間屋,睡了一晚上起來夏桑也覺得傷口沒那麽痛了,她可不想像個木乃伊一樣,一直呆在床上。

    次日清晨,夏桑讓傭人扶著她下樓坐會。

    她來得很巧,老太爺一行人正準備用早飯,顧家的人都在,就是顧司宸不知道去哪兒了。

    見到夏桑,眾人神色各異。

    尤其以顧夫人最為精彩。

    “桑桑來了,管家添碗,她受傷了,記得要拿勺子。”老太爺嚴肅的臉上不禁露出和藹的笑。

    在座的人女眷一聽,心裏都是不舒服了。

    夏桑不過就是受個傷,老太爺此舉簡直興師動眾。

    夏桑微笑著給他們問好,這才落座。

    顧蒹葭因為昨晚的教訓對夏桑心存芥蒂,對於夏桑的問好愛理不理的,一臉的冷漠。

    老太爺第一個看不過去,當即揮下木筷,教訓顧蒹葭:“蒹葭沒聽見你四嬸在和你打招呼嗎?”

    顧蒹葭不想回應,顧夫人卻捅了捅她的右臂。

    於是,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說:“爺爺,我隻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所以剛剛有些走神。四嬸是不會怪我的是嗎?”

    夏桑淺笑,有一下沒一下的舀著是清粥,“四嬸當然不會怪你,在家可以隨性,可在外就得警惕點了,以免鬧出笑話。”

    顧蒹葭如何聽不出來夏桑在指桑罵槐?

    “蒹葭,雖然你鮮少出席宴會,但切記,你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顧氏家族,切不可魯莽行事,失禮於人前,丟了顧氏的臉麵。”老太爺半眯著眼。

    這話說得有歧義。

    往淺處聽,那就是一個爺爺對於孫女的淳淳教誨。

    但深了呢?

    夏桑總覺得按照老太爺的性格是不會說這些瑣事的,畢竟女兒家的事情,他也不好管教。

    但她隱約猜到一點,應該是老太爺在敲打顧蒹葭。

    顧蒹葭和季淩川的傳言,可信可不信,但是若是被有心之人拿來大作文章,這一切可就不好解決了。

    “爺爺……說得是,蒹葭一定牢記爺爺教誨。”

    老太爺滿意的點頭,繼而又說:“你記得就好,還有,雖然你和季淩川是義兄妹,但你要和他保持距離,你還未曾嫁人,記得自己的位置,有些東西即便再喜歡,也萬萬碰不得。”

    夏桑這下是明白了。

    果然如他所料。

    顧蒹葭聽見這話,一下就急了,眼圈通紅。

    “爺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也不相信蒹葭的為人嗎?那些照片——”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老太爺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無情打斷她:“夠了,照片是真是假我不想知道,但我知道,眾口鑠金,流言猛於虎。你要記清楚你的位置,顧氏的孫小姐。”

    毫不留情的斬斷顧蒹葭的情思。

    老太爺是精明人,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媳婦兒子為愛女幹出來的蠢事?

    雖然蘇家女兒無辜,但人死不能複生,所以蒹葭能活著,他也高興。

    而對於那些沾滿鮮血的劊子手,自然是該舍棄的。

    顧氏,從來就不能和一匹狼綁在一起。

    老太爺在這一點上,立場異常的堅定,他雖也不滿夏桑設計季淩川的事情,但是目前為止事情還在他的控製範圍內,更何況夏桑幫他解決掉季淩川這個難纏的惡鬼,他自然喜聞樂見的。

    季淩川要膽敢還存著那份心思……

    老太爺低垂下眼眸,渾濁的瞳孔裏閃過一抹濃厚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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