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想要問他為什麽，但千言萬五堵截在喉嚨裏，讓她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望著魚肉，她捏著筷子的指節驟然收緊，原本冷硬的心髒此時冰層仿佛被重錘敲碎。

    他不給她一點回應，拒絕她之後，又將他的溫柔施舍給她。

    他是在戲弄她嗎？

    他以為，她是什麽人？阿貓阿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還是，這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他如此作為不過就是為裝給他們看。

    夏桑低下頭，將魚肉直接含在嘴裏。

    糖醋味的，本該是甜的，但現在比蓮子都還要苦澀。

    她猜不透。

    “糖醋魚太甜，喝點水。”

    他一手將盛滿的水杯推到她的麵前。

    夏桑手忙腳亂的去端起，咕嚕咕嚕的喝完。

    “現在天氣冷，羊肉也要吃點，禦寒。”顧司宸神色淡然的繼續給她夾菜。

    飯桌上季淩川和顧老爺談論著什麽，索性沒有人注意這邊。

    夏桑怔然，她忍住鼻尖的微酸，猝不及防的按住他的手腕。

    “不必了，我不喜歡吃羊肉。”

    觸碰到他手腕那一瞬，夏桑愣了一下，她連忙縮回手，像是火苗舔舐過她的指尖，有刺痛的感覺。

    “不愛吃，那就不吃吧。”

    顧司宸抽回手，語氣十分平靜，平靜到蕩漾著一縷難以覺察的溫柔。

    夏桑慌亂點頭，使勁的扒飯。

    努力將胸腔裏那股酸澀的腫脹感使勁的壓下去，她的心裏很亂，顧司宸這忽冷忽熱的，讓她像是掉入了深淵裏，一會是熾熱的火焰，一會又是嚴寒的冰。

    冰火兩重天，不過如此。

    吃過飯之後，老太爺提議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在園子裏逛逛，顧夫人去吩咐人準備晚上的客房，年輕小一輩的人則在四處走走。

    今夜的雪，下得很大。

    夏桑因為有夏氏的資料要看，她沒有去湊熱鬧，她回到和顧司宸房間繼續看資料，可忽如一陣傳來的琴音讓她驟然淚濕眼眶。

    夏桑不自覺的放下手中的資料，尋著琴音下樓，琴音是從琴房那邊傳來的，夏桑穿過院中的雪地，輾轉來到琴房。

    琴房的門虛掩著，夏桑推開門，靜靜的站在著門口，一邊忍受著寒風的凜冽，一邊看著琴房裏的一切。

    琴房是顧蒹葭的，季淩川坐在鋼琴架前，留給夏桑一道挺拔的身影，他沐浴在涼薄的夜色裏，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鋼琴鍵上飛快地撥過，一陣美妙輕快的曲調傳來。

    夏桑眼眶濕得更加徹底。

    琴房裏不止是季淩川一個人，他的身邊坐著一臉嬌羞幸福的顧蒹葭，陸嫻君和顧司絕則坐在一邊的花藤椅上聆聽著琴曲。

    顧司宸不在這裏，季淩薇也不在。

    那兩人坐在一起，仿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琴音還在響起，夏桑隱在角落裏，眼裏氤氳上一層水霧。

    顧蒹葭和季淩川的背影怎麽看怎麽都刺眼。

    這一首鋼琴曲是她最喜歡的，同時，也是季淩川為蘇安安所做的私人曲調，季淩川當時用這首歌表白的。

    季淩川是音樂係的才子，一手鋼琴彈得尤其好。

    她當初卻怎麽也學不會彈鋼琴，每次隻能看著季淩川和別人一起合奏。

    她努力的想要學鋼琴，季淩川告訴她。

    “安安，你不要有壓力，你不會彈鋼琴又怎麽樣？隻要你想聽，我就是你一個人的禦用，你想聽多久，我就給你彈多久。”

    “安安，我這一輩子隻為你一個人彈琴，好不好？”

    “如果有違此誓，我就天——”

    “你別說傻話，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好好的。”那時的她簡直蠢到了極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