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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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這麽快就想清楚了?”左正淩顯然也沒有想到她這麽快就會打過來,原本還有些沉重的心情此刻煙消雲散。

    “是……是的……”柯曉棠緊緊咬牙,艱難的開口,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那好,下班時間之前來公司找我吧。”他交代了兩句,緩緩掛斷電話,目光停留在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幽深複雜的目光越發陰暗了幾分。

    也對,現在這個社會,能有幾個女人能抵製金錢的誘惑?那些看似貞烈又義正言辭的說法,隻不過是要來下的台階罷了。

    不管是他太高估了她,還是她太輕易的讓他失望,心中輕鬆了不少的同時,又隱隱有些失落。

    看來她也跟那些凡脂俗粉沒什麽區別。

    ……

    趕到左正淩給她發的地址,時間剛好是中午。

    柯曉棠焦灼不安的在他辦公室等候,麵前的紅茶早已經涼透了,他也終於結束了回憶回到辦公室。

    推開門,瞥了一眼沙發上的女人,他將會議的資料隨手扔在桌上,靠近幾步,從懷中取出支票本來,“說吧,要多少?”

    柯曉棠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他高高在上的姿態,眉宇之間透出的不屑於輕蔑就像一柄利刃深深地刺傷了她的眼,讓她感覺自己就好像出來賣的女人一樣,用那一張膜,換了一張支票,偏偏那錢她還不得不收下。

    濃烈的屈辱感,緊握的雙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她艱難的開口道,“二十……萬……”

    左正淩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飛快的在支票上寫下一串數字來,簽名之後遞了過去。

    她望著那張支票微微有些走神,仿佛用盡全部力氣才伸手接過,清澈的聲線止不住的顫抖,“這些錢……就當是我借你的,等我掙了錢之後我會還給你的!”

    這些話,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與自尊。

    可她的倔強落在左正淩眼裏,卻變了味兒,“我不是那種會缺這點錢的人,拿上趕緊走吧,我們兩清,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

    她知道她說的那些在他看來,大概是當了俵子還要立牌坊的行為,她在他的眼中,早已經卑微低賤到了塵埃裏,根本沒資格談論什麽“尊嚴”。

    攢緊了支票,她打開辦公室的大門準備離開,口袋裏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又一個噩耗傳來。

    “柯曉棠!醫院說你媽現在情況很危險,如果再不把錢交上,他們現在就把人趕出醫院,他們才不會讓醫院死人呢!”

    柯曉棠雙手顫抖著緊握,骨節泛白,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鋪天蓋地,傾泄而出,大顆大顆的眼淚湧出眼眶,“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把錢送過來!你先讓他們給我媽動手術,我很快就趕過來,嬸,就當是我求你了……”

    孤苦無助的感覺,她多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場。

    明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快要將她擊垮,她卻還要咬緊牙關挺過去……

    千叮嚀萬囑咐,嬸嬸應該是知道她已經拿到了錢,這才一口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之後,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回過頭,她不敢直視男人的雙眼,隻是微微垂著頭,任憑臉側的發絲將淒楚的神情遮擋起來,把眼淚藏好,輕不可聞的聲音道了一聲“謝謝”。

    幽邃的目光鎖定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盡頭,左正淩才緩緩收回眼神,秋夜般的眸子裏染上幾分複雜與沉重。

    剛才的電話他聽到了,雖然沒有看清她的神情,但能從她的聲音裏聽出太多的疲憊跟無可奈何。

    他看人向來很準,他人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樣樣瞞不過他的眼睛。

    隻是這一次,好像是他錯了。

    ……

    天色灰暗,雨聲漸漸變得越來越大,街上行人稀疏。

    柯曉棠抱著背包狂奔到醫院,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被左正淩折騰出來的傷還沒好,每走一步路身下幾乎都在疼,渾身骨頭也散了架一樣。

    她渾身上下淋得濕透,唯獨懷中的包包頭被當做寶貝一樣一直護在身下,一點雨星都沒沾到,那可是她用自己所有的尊嚴換來的。

    急匆匆跑去交了手術費,得知母親已經送去手術室搶救之後,她靠在牆邊沉沉的鬆了口氣。

    手術進行得還算順利,母親被送回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點,醫生叮囑病情還沒有渡過危險期,讓她時時刻刻觀察,一有動靜再通知護士。

    於是,柯曉棠整整一夜都沒有睡,拖著疲憊的身體在病床邊守了一晚上,直到清晨的時候,母親終於脫離危險,而她靠在床邊小睡了一會兒,又被上學的鬧鍾給吵了起來。

    昨天被淋濕的衣服已經被她穿著風幹了,她也沒有打算回去換,拎著背包離開醫院,趕了早班車到學校。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柯曉棠一到便爬在桌子上打算補個眠。

    剛閉上眼睛沒幾分鍾,一個尖銳諷刺的聲音突然從身側響起。

    “這不是柯曉棠麽?聽說你最近晚上總是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打工,伺候那些大爺肯定很不容易吧?瞧你,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來學校,昨個晚上被折騰得夠嗆吧?”

    柯曉棠微微皺眉,抬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個站在同學群中故意放大聲音諷刺她的女人一身名牌貨,抱著雙臂充滿傲慢與鄙夷的目光,不是紀染還會有誰?

    紀染家境富裕,是學校裏公認的女神大小姐,巴結討好她的人數不勝數,這番話一出來,柯曉棠立刻成了眾矢之的,幾乎所有人都跟著竊竊私語起來。

    “早就聽說她被金主包養了,不然怎麽天天離校那麽早?”

    “我聽我一朋友說,她前兩天被男人折騰到住院,真是嚇人……”

    柯曉棠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隻是緊緊的握緊了雙手,眼底啜著一抹陰冷,卻並沒有要爆發的意思。

    大學三年,從開學那天起,紀染就處處看自己不順眼,她總是在人前說,像自己這種家裏破產的貧困學生,就應該早點輟學打工謀生,而不是在這裏讀學費極其高昂的藝術學校,光是顏料筆都買不起。

    大概她覺得,像自己這種窮人居然能跟她讀同樣的學校,對她而言是一種侮辱吧……

    柯曉棠不是很理解那些土豪大小姐的想法,隻不過自從父親離世之後,她學會最多的一項便是忍。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鬥得過那些名流權貴,凡事隻能忍,忍不了也得忍,她隻希望能將父母當初為自己報考的學業完成。

    她的忍耐,在紀染看來,就變成了故作清高,格外可恨,氣的她提高聲音繼續嘲諷道,“不敢吭聲是不是代表你承認了?柯曉棠!你自己行為不檢點,給我們學校抹黑,跟你這種人同一個班級簡直是惡心!”

    “紀染你說夠了沒有?曉棠她隻是懶得搭理你而已,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人群中,唯一一個反對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紀染回頭看了一眼,冷笑道,“喲,田甜你想替柯曉棠出頭是吧?誰不知道你們倆經常狼狽為奸,她下作賣身,你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田甜將柯曉棠護在自己身後,隨意撥了撥腦後的馬尾,不屑道,“我們不是什麽好貨色,那請問你紀大小姐又算什麽?每天穿的花枝招展,不也是為了勾搭男人?看起來倒有幾分大小姐的味道,腦子裏全是些肮髒不堪的東西,就你也配學藝術?跟你這種人在一起才是我們倒黴!”

    紀染平時嬌生慣養,所有人都對她服服帖帖恭恭敬敬,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當即便氣紅了眼,衝上去想要跟田甜拚命!

    柯曉棠見事情越發不可收拾,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趁著沒鬧大之前,趕緊拽著田甜一路跑出了教室。

    “你搭理她幹嘛呀?她看不慣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理她她自討沒趣就不會說了。”兩人找了處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柯曉棠歎息一聲指責道。

    “就是因為她欺負你不是一天兩天,咱才更不能一直忍著,不滅滅她的氣焰她還真以為全世界都是她爹,都要慣著她?”田甜憤憤不平的揮舞著拳頭,頓了頓,又嚴肅的問道,“不過說實話,你到底怎麽回事?看你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不會真遇上什麽事了吧?”

    柯曉棠微微一愣,眼神閃過一絲掙紮,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小甜,最近有沒有薪水比較高的工作,記得幫我留意一下。”

    母親的病時時刻刻都會惡化,這次有左正淩給的那筆錢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可下一次呢?

    父親已經走了,她不想再眼睜睜看著最親的人又一次從自己身邊永遠離開了……

    田甜越瞧她越覺得不對勁,“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拚命的打工,四份工作你還嫌不夠?難道你準備把自己累死,要錢不要命啊?老實說,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什麽都不肯跟我說?你不說,我就不幫你找工作!”

    在她的再三威逼利誘之下,柯曉棠無可奈何,隻好對她坦白從寬了母親病重的事情。

    “就是這樣,所以我現在很需要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