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眉說完話後，中年男子眼睛裏立刻閃過仇恨的目光，他的表情也變得猙獰。中年男子雙手抓住鐵欄杆，仿佛想記住宋眉的樣子一般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著她，把宋眉驚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想來中年男子是把對宋海誠的仇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宋眉戰戰兢兢地說道：“我爸爸做的事跟我沒關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說完，宋眉不自覺朝身後又退了幾步。

    聽了宋眉的話，中年男子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些，他失落地鬆開死死抓住鐵欄杆的手，用絕望的眼神看了宋眉一眼，又緩緩低下了頭。

    “我隻想知道我爸爸為什麽把你關在這裏，你告訴我，我不會傷害你的。”宋眉心裏仍懷著一絲僥幸，她希望中年男子能告訴他，其實他也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因為得罪了宋海誠所以受到這樣的懲罰，她在潛意識裏仍然期待，期待宋海誠除了為了事業不擇手段，仍然是一個大體善良的人。至少，不應該會無辜謀害別人。

    聽到宋眉的聲音，中年男子緩緩抬起頭，宋眉在他的臉上看到兩條眼淚流過留下的印記，在中年男子黑乎乎的臉上顯得格外明顯。他用近乎絕望地眼神看了看宋眉，又看了看限製他自由地鐵欄杆，仍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告訴我，你是誰，你為什麽會被我爸爸關起來？”宋眉追問。這件事情，宋眉一天不弄清楚，就一天睡不好覺。所以盡管她內心仍感到害怕，但還是忍不住逼迫著自己發問。

    中年男子始終沒有說話，還索性又躺在了單人床上，見中年男子無動於衷，宋眉內心漸漸感到焦急。

    “你說啊，你告訴我你是誰？”宋眉仿佛忘記了恐懼，她走近跟中年男子之間間隔的鐵欄杆，急促地問。

    中年男子仿佛被驚擾到了一番，又坐起身來，他直視著宋眉，黑乎乎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眼睛裏卻透著幾分桀驁不馴。

    “我爸爸為什麽把你關在這裏？”宋眉急切地問，她見中年男子始終不發出聲音，以為中年男子是想跟她談條件，說道：“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告訴我真相。”

    宋眉說完，中年男子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他的眼神裏充滿譏諷，他張了張嘴，嘴巴漸漸咧開一個誇張的弧度。宋眉不太確定中年男子是不是在笑，因為她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中年男子臉上誇張的表情和身體前後晃動的幅度都表明了他的確是在笑。

    “你笑什麽？”宋眉終於感到不耐煩，她靠近鐵欄杆，大聲問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麵朝著宋眉，嘴巴咧得更大了。靠近了鐵欄杆，宋眉依稀聽到，有嗚咽的聲音從中年男子的喉嚨裏傳出來，她定睛一看，順著中年男子咧開的嘴巴，竟然直接能看到他的嗓子眼。這名中年男子，沒有舌頭！

    “啊！”宋眉驚叫一聲。她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眼睛裏布滿黑色的驚恐。

    見宋眉被嚇得不清，中年男子卻似乎很得意，他故意張大了嘴，露出他舌頭上不整齊的斷痕，眼睛裏滿是戲謔的神色。

    宋眉終於忍不住了，她幾乎是倉皇而逃。在走出方形出口時，她聽到中年男子在密室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宋眉不敢回頭看，她慌忙按下了機關，直到方形入口合上，宋眉才終於感到鬆了一口氣。

    宋眉全身被嚇得虛脫，腿部發軟，她扶著牆站都站不穩，索性坐在了地上。她隱隱感到有水滴落在臉上，胡亂用手摸了一把，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掛滿了豆大的汗珠。宋宅裏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吹來一陣風，讓宋眉感到後背上涼涼的，宋眉下意識摸了摸後背，才發現她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浸濕。

    良久，宋眉漸漸找到站起身的力量，她扶著牆走進客廳，為自己接了一杯溫水，卻還是因為緊張，邊喝邊撒了自己一身。

    是誰？你到底是誰？宋眉仍忍不住在心裏發問，中年男子沒有舌頭的口腔一直出現在宋眉的腦海裏，她始終沒能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最終，宋眉扶著樓梯上二樓，回了自己房間，索性在床上躺下，試圖通過睡覺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姐，我回來啦。”張姨的聲音趕巧在宋眉睡著前傳到她的耳朵裏。“你回來啦。”宋眉低聲說著，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聽見張姨的聲音，宋眉內心感到安定了很多，她索性蓋上被子，舒服地躺下。

    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張姨走到宋眉的房間。見宋眉安靜地躺在床上，張姨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就悄悄離開了宋眉的房間。

    下午，想起在密室裏發現的一切，宋眉仍然感到心驚膽戰。她寸步不離地跟著張姨。張姨問宋眉“怎麽了”，宋眉隻搖頭不說話，再問就幹脆說沒上班所以覺得無聊，張姨聽了笑了笑，勸宋眉這個階段安心養身體就好，別的都不用多想，宋眉點點頭，但仍然跟著張姨。

    晚上，宋海誠回宋宅，在客廳裏看到宋海誠時，宋眉竟忘記了打招呼。中年男子的舌頭誰割掉的？看到宋海誠的那一刻，宋梅差一點就忍不住開口問，看到宋海誠看似和善的眼神，她終於沒有開口。

    宋宅的晚餐在沉寂中渡過。以往的宋眉，會在晚餐時關心宋海誠白天忙不忙，會跟宋海誠聊工作上的事情，現在的宋眉卻覺得再沒有跟宋海誠靜心聊天的念頭。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始終保持著溫暖和善的表情的臉，第一次覺得宋海誠看上去是那麽的陌生。

    宋眉覺得，在知道密室裏的中年男子的身份和他為什麽被宋海誠關起來，以及他的舌頭是被誰割的之前，她無法跟宋海誠像從前一樣相處。

    晚餐過後，宋海誠依然是去了書房，宋眉沒有像以前一樣給宋海誠親自送去養生茶，而是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宋眉仍然感到心神不寧，她吩咐王嫂給自己準備了一份安神湯，喝下去後，就早早睡下了。

    “你是誰，你為什麽被關在這裏？”宋眉焦急地問，眼前的中年男子卻始終背對著她，一動也不懂，隻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仿佛完全聽不到宋眉說話。

    宋眉激動地搖晃著鐵欄杆，企圖引起中年男子的注意，但中年男子依然無動於衷，他仿佛是存在於另一個空間，宋眉能看到他，他卻不能看到宋眉，也完全感覺不到宋眉的存在。

    中年男子仿佛坐累了，他自顧自地躺了下來，依然背對著宋眉。

    “你告訴我，你是誰？”宋眉發出絕望的叫喊聲，中年男子卻依然無動於衷，他甚至伸出了一隻手撓了撓頭，但就是對宋眉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宋眉絕望地站起身，仿佛是放棄了一般向門口走去，中年男子卻在這時發出沙啞的聲音：“等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聽到中年男子終於說話，宋眉驚喜的轉過身，緊緊挨著鐵欄杆，說道：“你告訴我，現在就告訴我。”

    中年男子緩緩坐起身，轉過來麵對著宋眉，他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戲謔，緊接著衝宋眉長大了嘴。

    “啊！”宋眉發出驚恐的叫喊聲，她看到中年男子的嘴裏黑漆漆的，直接能看到嗓子眼，沒有舌頭。

    “啊！”宋眉驚叫著坐起身，看到房間內熟悉的一切，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切不過是夢。

    陽台上，一隻黑色的鳥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過來，撲騰著翅膀停在宋眉房間的陽台上，宋眉再次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誰？”宋眉忍不住自言自語，夢境裏，中年男子的麵容就像她在密室看到的一樣清晰。宋眉回想著中年男子的樣子，依稀覺得他似乎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在哪裏見過。

    宋眉在腦海裏不停的搜索，但怎麽想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為了記起更多人的樣子，宋眉想起一個辦法，她拿出手機，對照著手機通訊錄的名字一個個地回憶他人的樣子。

    在翻到景陌行的名字時，宋眉情不自禁的停住了。

    景陌行，光是看到這幾個字就能讓宋眉心裏產生一種濃到化不開的情愫。她似乎一瞬間忘記了中年男子的存在，開始情不自禁地回味起跟景陌行相處的點點滴滴。

    從幾年前在美國第一次相遇，再到回國後第一次看到作為董青茶丈夫出現的景陌行，再到麵對麵談合作時他作為景氏負責人出現，意氣風發的樣子，回憶雖然並不完全美好，但隻要畫麵裏有景陌行，她就覺得甜蜜而幸福。

    發現想起景陌行能讓自己的內心平定下來，宋眉繼續回憶跟景陌行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想起在酒吧街時，景陌行為自己挺身而出；她想起兩人的緋聞上報紙時，他在媒體前為她開脫；她想起在董青茶的病房，景陌行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吃飯。

    想到董青茶的病房時，宋眉的腦海裏不經意浮現出另外一個也曾讓她感到熟悉的麵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