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你在嗎？”宇小星來到山洞前，壓著聲叫喚裏麵的人。這深山老林的，指不定還有其它凶猛動物，還是小心為上。

    因是背對月光，山洞裏深手不見五指。宇小星叫完沒聽到回音也沒見到動靜。

    蕪城拿出顆發著光的玻璃球給她。

    玻璃球像夜明珠一樣散發著柔和的光，非常漂亮。

    宇小星拿球看了看，又看黑夜裏臉色不明隻看得見剛毅輪廓的蕪城。

    這是飛船上那顆被戴爾私吞的玻璃球。

    蕪城漠不在意。“給你了。”

    “……謝謝。”宇小星舉起球照山洞裏麵。“我想R一定在裏麵，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他不會想見我們。”

    “他隻是太久沒看到同類，不知該如何跟我們相處。”宇小星說著往裏麵走。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人不僅是破解卡列號降落此處的關鍵人物，還會有更大的秘密等著他們去揭曉。另……她感到了他心底的善良，她相信他不會再傷害他們。

    宇小星是這麽感覺的，但鬼知道這感覺準不準。

    踩著立石的宇小星搖搖晃晃，舉步維艱的往裏走。

    蕪城等她走出些距離，在她顫悠的好幾次踩空後，三兩步躍到她身邊，再拽著她跳出立石帶。

    落到正常的地麵，宇小星剛掙脫蕪城的手就聽到裏麵傳來野獸的咆哮聲，嚇是又退回他身邊。

    宇小星張口結舌。“這、這是什麽？”

    吼聲有點奇怪，不是宇小星已知的任何物種。

    蕪城搖頭，拿過宇小星手裏的玻璃球走在前頭。

    小胖飛在宇小星身邊。“主人，我也分辨不出裏麵是什麽。”

    宇小星緊跟在蕪城身後。“我想肯定又是一個新物種。蕪城，我們走快點，說不定能幫R一起解決這怪獸，我們就可以跟他做朋友了。

    蕪城沒宇小星這麽天真。他握著暮春快步走進一人寬的窄道，來到比山同更為寬廣的地方。

    這個山同是沒有底的，從窄道來看，這條小路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人工挖掘。而山洞外是個大水潭，水潭深處有什麽發著幽光，漂亮又詭異。

    宇小星緊跟蕪城走出洞，就看到棲息潭邊不時暴躁吼叫的……野獸？

    那野獸相當奇怪，身體像隻豹子，可體態相當巨大，比普通豹子大三四倍，另還長了人的腦袋。

    宇小星雙腿發抖，哆嗦的說不出話。

    這時候那怪獸……不，R看到他們迅速站來，衝他們咆哮。

    “蕪、蕪城，我們快走吧！”嗷的，真他媽的嚇人啊！

    蕪城沒動，望著暴怒的R講：“沒感到他的精神力，此時不過是隻普通的野獸。”

    宇小星緊抱著小胖。“可是他萬一咬人怎麽辦？”

    “他意識還比較清醒。”

    蕪城話剛說完，R便衝他們狂怒的吼叫，兩後爪子不停的拋地，眼見就要撲向他們一頓撕咬。

    蕪城不再停留，拉著宇小星往後退。

    宇小星心裏很茅盾。她想跟R做朋友，可她真的害怕啊！

    “我們在這裏休息。”蕪城回到山洞，把玻璃球放在位置較高的石頭上。

    宇小星驚呼。“在這裏？！”

    “嗯。不用擔心。”蕪城收起暮春，靠牆坐下。“他出不了裏麵的窄道，也走不出外麵的立石帶，他設計的這些不是要對付外人，而是想困住自己。”

    宇小星反複的看洞裏洞外，稍稍平複了些劇烈的心情，沒剛才那麽恐懼了。“這就是他不願跟我們回去的原因嗎？”

    “應該是。”

    “潭裏的東西是什麽？R像是在守護它。”

    “更像是看守它。”蕪城閉上眼睛。“具體是什麽，你可以明天問他。”

    宇小星看了眼裏麵，打了個寒顫。“我們不回去可以嗎？”她拿出披風披上。晚上有點冷，洞裏更冷。

    “我跟戴爾說了，他們不會擔心。”

    “我怕那些章魚怪會偷襲。”

    “隻要有足夠的能量盒，以及那些同學別亂跑，就不會有事。”蕪城睜眼看她。“你不想見R？”

    宇小星強顏歡笑。她想見人類的R，不是怪獸的R。

    最後因為蕪城不打算回去，他們兩人便在這山洞休息了。

    宇小星一個人裹著蕪城的披風，連個邊角都沒給他。

    蕪城也沒在意，抱手臂坐著睡了一晚。

    這晚上山洞後方不斷傳來R的咆哮，蕪城不時會醒來注意周圍的情況，可以說是沒怎麽睡。

    而之前怕得要死的宇小星同學，裹著披風先是靠在牆上，睡熟後歪在地了，然後還打了個滾，睡的這叫一個天翻地覆。

    蕪城看滾到身邊的宇小星，捏了捏她臉，在她不悅的皺起眉時才放過她。

    **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未掙脫地平線，宇小星就被凍醒。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望著灰蒙蒙的洞外講：“我知道為什麽湖頂上沒有章魚怪了。”

    蕪城看她還未清醒自言自語的樣子，便問：“為什麽？”

    “有黃金巨蟒和R，瘋子才會來這裏。”她說完仰頭望洞頂。“我們比瘋子還瘋狂，殺了巨蟒還剝了它皮，現在又跟R共處一室。”

    蕪城忍俊不禁的笑了。“你不是睡的挺自在。”

    宇小星扭頭看他，眨了下眼睛。“真的嗎？”

    “R叫了一晚上，你有聽到嗎？”

    “……好像沒有。”宇小星思路不是一般的奇特。“他叫一晚上，現在應該很餓了吧？”

    蕪城望著他，沒說話。

    宇小星頓時又活躍起來。“這麽餓，肯定吃什麽都覺得好吃，終於輪到我上場了！”

    小胖擔憂的看它主人，想主人是不是嚇傻了。

    蕪城沒管她，起身活動酸痛的手腳，轉頭就見宇小星把洞口那塊四四方方的大石頭搬了起來。想說話的蕪城在洞口的立石隨著流沙塌陷後，把要阻止的話吞下了。

    不過一眼沒看著，她就能幹出誰也想不到的事來。

    宇小星搬著沉重的方石，望著塌陷的地方目瞪口呆。“我剛才做了什麽？”

    蕪城在小胖之前講：“沒什麽。過來吧，小心別掉下去。”

    “嗯。”宇小星小心的退回到洞中，就看到從洞裏出來的R。

    R已經恢複昨天的樣子，淩亂的頭發和大胡子，還有灰撲撲的軍裝。他看起來像個流浪的難民，似還能聞到他身上的異味，盡管他身上什麽味道沒有。

    對這樣的人，大多人都是敬而遠之的，宇小星卻一點不嫌棄，因為他現在這樣子要比昨晚好多了。

    R臉色不太好，怒目橫眉，凶神惡煞的沒比昨晚好多少，不知是因為昨晚他們不請自來，還是因為宇小星把他布置的機關弄壞了。

    宇小星想一定是前者。

    “早上好R。”宇小星把方石放地上。“你再等等，很快就可以吃早飯了。”

    R被她自然熟稔的招呼一陣恍惚，隨後盛怒的低吼。“誰讓你們進來的？不想死就給我馬上走！”

    宇小星根本不帶怕的。她把空間鈕裏的保溫箱拿出來，再把裏麵一道道菜端出來。雖然她已經告別美食館有段時間了，但這些東西她都是隨身帶的。人嘛，舍不得扔又念舊，東西便越來越多，空間越來越不夠，可即使空間不夠都沒想把它們扔掉，這便就是那什麽該死的情結吧。

    蕪城在R要動手前講：“我們等了你一晚上，想向你弄清楚一些事情。”

    “我什麽也不會告訴你。”R毫無可能講：“請你們立即離開。”

    “你要留在這裏是你的決定，但我們發現了這顆星球，就絕不會讓它沉靜於此。”

    蕪城與R兩人氣勢磅礴，互不相讓。

    宇小星驚愕的望向蕪城。他想開拓這顆星球嗎？

    比起切諾星球那些怪獸，這顆星球的章魚怪和黃金蟒，還有R這個變異人，確實是好對付的多了。找到根源，除掉這些變異的物種，這裏簡直是人類的理想居住地，確實沒有道理讓它埋沒於此。

    宇小星聽到這話沒特別的高興，反而有些其它情緒。她說不上來，可能潛意識還是認為這是她的地球。

    R對峙蕪城，一字一句用力道。“這裏不適合居住。帶著你的同伴馬上離開這裏，離開這顆星球！”

    蕪城同樣冷冽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們便一起死……”

    “那個，要打架的話，能不能先吃完飯再打？”宇小星握著兩雙筷子。“我隻有兩雙，還少了對。”以前她隻帶一雙，後麵因為跟蕪城做了交易，要給他帶飯，所以便帶了兩雙。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被她樸實的話打破。

    R看眼睛燦若星辰的女孩，在她推著蕪城出去砍樹枝做筷子時問她。“你是誰？”

    宇小星疑惑的眨了下眼睛。“我也想知道。”她把筷子給他。“我能感到你心底的善良，你不想殺我們對不對？”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怕我？”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的準不準，我沒有任何精神力。”

    “你當然不會有精神力。”

    宇小星聳肩。“所以於其把性命交給不靠譜的感覺，我更多會傾向於求生的本能。”

    R望著她，似是在思考她這話的真實性，但他探索不到她的任何想法。“你意誌很堅定。”

    “我是個目標明確的人。”

    “那麽你的目標是什麽？”

    “好好活著。世界和平。”

    R殘酷的講：“後者永遠不可能。”

    宇小星點頭。“那我就好好活著。”“先吃飯吧，你現在一定很餓了。知道你可能很久沒有吃過這類食物，我做的比較清淡。”

    R確實太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他看著方石上漂亮的菜色，猶豫著，沒有動。

    宇小星見他不坐，直接將他按石頭上。

    R知道他們的目的，不想跟他們走太近。他正想將女孩推開，就被她生生按著坐到了石凳上。

    蕪城回來就見宇小星把R強製按下的情景，略有詫異，但也沒太意外。“你總算知道如何正確的使用它們了。”

    宇小星有些羞赧，詳裝鎮定的不理他。

    R聽到男人的話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孩。

    宇小星怕他這個與世隔絕的人也嘲笑自己，忙轉移話題。“R，容我介紹一下。這位叫蕪城，是聖普羅斯機甲係的學生。我叫宇小星，是他同學，製造係的。”

    她自來熟的介紹，沒有得到R的回應。

    宇小星也不氣餒，給他夾了菜。“你試試這道雜菌悶筍。”

    R看碗裏的菜，沒動筷子。

    宇小星先吃了口。“放心，沒毒的。”

    小胖講：“主人，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給他下毒。”

    R看小胖。他看了許久，遲疑的問：“你是架生物機甲？”

    蕪城講：“可能是僅剩的一台。”

    R轉頭看向蕪城。“怎麽回事？”

    “諾克上將消失後，生物機甲出現了一點問題，帝國將它清除了。”

    R沉默。

    蕪城講：“這十五年發生了許多事，暗塵風暴過後聯邦星球損失慘重，急需開拓更多的居住地。”

    宇小星弱弱的問：“R，卡列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之前蕪城說卡列號有多麽多麽厲害，她沒有概念，現在見到R後，才真正覺得卡列的墜落是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

    R灰蒙色的眼睛望著他們，許久才講：“你們現在的職責是學習。”

    “可卡列號……”

    “不要打探關於卡列號的任何事！”R驀然拔高聲，握斷了手裏的筷子。“永遠！永遠！不要再說起這個名字，明白嗎？！”

    宇小星被他如弘的氣勢震到，在他似遏製自己脖子逼迫她同意下，艱難的點了點頭。

    蕪城不為所動。“已經不可能了。”蕪城在他洶湧的目光下平靜道：“你昨天也看到了，進入卡列號的人不止我和她。”

    R粗喘著氣。“那你們都會死，都會死！”

    宇小星有點沒搞明白。“卡列號上的人除了你不是都死了嗎？我們知道又有什麽關係？”

    R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不斷的重複都會死這個詞，似瘋癲了一樣。

    在他如無處宣泄的野獸般焦作亂走時，一枚胸章隨著他揮動的手掉在地上。

    胸章長著對金色的小翅膀，中間是紅寶石，造型非常漂亮。

    蕪城想要叫醒發瘋的R。

    宇小星撿起地上明亮如新的胸章，衝蕪城搖了搖頭，抓著神誌不清的R講：“R，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R要打開她，但他意識告訴他不能傷害她，便要推開她，可他推不開強硬抓住自己的女孩。他在她不停的重複提醒下，緩慢的抬頭，望向她眼睛。

    宇小星緩和講：“R，深呼吸，什麽都不要想……對，深呼吸……慢慢冷靜下來。”

    R雖然冷靜下來，但他還是抗拒著她。

    宇小星把剛撿到的胸章放他手裏。“我想這應該對你很重要。”

    R看到胸章，一把攥在手裏，閉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氣。

    一直望著他的蕪城，見他恢複正常才撤下戒備。

    宇小星重新把他按到石凳上，哄小孩的講：“我們先吃飯，有什麽事等吃了飯再說，好嗎？”

    R淺灰的眼睛望著她，點了點頭。

    見終於把他安撫下來，宇小星長鬆口氣，叫站著的蕪城。

    剛還針鋒相對的兩方，現突然和諧的坐一起吃飯，不得不說這全是宇小星的功勞。要沒有她，蕪城分分鍾能跟R打起來。

    宇小星在吃飯期間，發現R雖然對他們沒有抵觸情緒，卻一直緊緊握著手裏那枚胸章。

    為了跟他成為朋友，宇小星不斷給他夾菜，期間還會說一些無聊或好奇的話來跟他交談。

    但R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話，甚至連單音字都沒給她個。

    蕪城看對R大獻殷勤的宇小星，吃了飯就往山洞裏走。

    宇小星叫住他。“你要做什麽？”

    “弄清楚潭裏的東西。”

    R望向走進窄道的蕪城，沒有說話。

    宇小星問他。“你不阻止嗎？”

    “他要看到結果才會死心。”

    “什麽結果？那潭裏有什麽？”

    “你很關心他？”R轉頭看她。“他是你伴侶？”

    宇小星搖頭。“他是我朋友。”她想了想補充。“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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