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會呢？讓他滾進來！”

    皇上的怒吼在龍乾殿中回蕩，殿門外跪著的太監們都是打了一哆嗦，其中一個機靈些的跑到偏殿門口，急急拍門道：“李公公，皇上傳您呢，快些來吧！”

    “這就來！”李會高聲回複，又輕聲指點道：“回去問你伯父，他最清楚！”說完留下一頭霧水的孟默離便匆匆而去。

    孟默離出了皇宮，便策馬加鞭的趕回孟府，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急於找孟子於問個清楚。他行色匆匆的來到孟子於的房間前，抬手遣退了守在門外欲通報的家丁，直接推門而入，但房內卻不止孟子於一人。

    對於孟默離的突然闖入，似在交頭接耳密談著什麽的孟子於二人毫無防備，均是嚇了一跳，孟子於更是有些氣惱的斥責道：“你怎麽隨便就闖了進來，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而另一人則是有些費力的挪正自己大腹便便的身體，橫肉縱橫的麵龐上滿是笑容，“這便是默離吧？多年未見，越發的英俊挺拔了！”

    “還不見過你娟伯伯，他剛剛從遼淵國回來，便馬不停蹄的進了京！”孟子於見娟承業毫不介意孟默離的魯莽，便也壓下了火氣，沒好氣的道。

    對於娟承業，孟默離也隻是偶爾回鄉看望孟子於時見過一、二次，並不十分了解。隻知道他是行走於各國的商旅，而且生意做的很大，不僅在東黎國，在遼淵及南詔都有他的商鋪，可謂是富甲一方。

    遼淵與東黎路途遙遠且險峻，來回至少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可皇上昨日才下旨賜婚，娟承業今天就回了京，這說明他一早便知道皇上會將娟紅賜予孟默離為妾！

    他與伯父在密謀著什麽？難道僅僅是要將女兒交給自己嗎？

    孟默離心中迷霧重重，但麵上卻不見絲毫波瀾，俯身雙手作揖道：“是默離魯莽，還望娟伯伯見諒！”

    “無妨，無妨！”娟承業的笑透著商人特有的親和，滿是精明算計的小眼睛在孟默離身上打轉，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估摸著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的利益。

    “你有何事？”孟子於瞥向孟默離問道。

    孟默離頷首不語。

    “你······”

    孟子於剛又想開口訓斥，但娟承業眼色活，看出端倪。站起身，捋了捋他人中處的兩撇小胡子，依舊樂嗬嗬道：“你們伯侄聊，我去看看娟紅。”

    孟子於看著娟承業肥胖的身軀消失在院門處，他這才示意下人關了房門，陰著臉問道：“人走了，你說吧，什麽事？”

    “我剛從皇上哪來。”

    孟默離眼神灼灼，讓孟子於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閃，忙用拿起茶杯喝茶掩飾，隨後更是毫不在意道：“你找皇上做什麽？”

    “問皇上為何要將娟紅賜予我做妾？皇上說讓我來問您。”孟默離扯了個謊。

    孟子於用嘴抿著茶，眼皮抬了抬，幽幽道：“皇上的心思，我怎麽會知道。”

    他不肯說？

    孟默離站直了身子，麵無表情卻語氣堅定道：“一個顧卿箏就夠了，娟紅我是不會娶的。明日我便請旨去守北境，永不回京！”

    “啪！”

    茶杯在孟默離腳邊摔得粉碎，崩起碎片將他的指腹劃破，鮮血如串線的珠子，顆顆掉落，染紅了地上的殘片。

    孟子於眼底的陰鷙讓人心顫，他嘴角劃過一絲譏笑，“你以為去北境永不成婚，就能還了欠我們孟家的債嗎？我弟子正遠走北境，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而我也被迫辭官，歸鄉做個閑人！曾今的世族大家從此遠離朝堂，苟延殘喘，不得不仰人鼻息的過活。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誰？”

    孟默離雙手握拳，雙肩微顫，脖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實話告訴你，娟承業不僅是個商人還是個‘細作’，他在各國的商鋪便是收集信息的渠道。小到市井流言，大到皇家秘聞，應有盡有。你說，他為我東黎國所用將會如何？”孟子於慢慢抿了一口茶，暗暗抬眸，孟默離眼底的一絲鬆動，讓他嘴角微翹，語氣緩和道：“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為子正報仇嗎？若我們對遼淵國的軍機戰備了若指掌，那豈不是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

    孟子於的這幾個反問猶如把把射出的利箭，直中孟默離的靶心。

    這麽多年了，孟子於最清楚，他孟默離最想做什麽，最在意什麽，最愧疚什麽！

    “你欠孟家的，是時候該還了！”

    孟默離徹底動搖了，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

    他娶了娟紅，讓她得償所願，便是皇上對娟承業為朝廷做事最好的謝禮。

    也可以為父親報仇，取回他的屍骨，讓他可以魂歸故裏，而不是長埋在異國作孤魂野鬼。

    而他孟默離從此也與孟家兩不相欠。

    這本是可以化解他多年執念的好事，可為何心中會鬱結難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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