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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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氣晴朗,明媚的陽光拍打在冷淩淩的玻璃幕牆上。
經過一層玻璃折射後,再射入室內的陽光,似乎也多了幾分冰冷和不近人情,一如星藤娛樂王牌經紀人焦宏文此刻的臉色。
焦宏文一下一下把皮鞋踩出踢踏舞鞋的巨響,走出電梯的時候,他心裏想的還是早上那個沒有接通的電話。林景失去聯係了,整整三天,那個該死的家夥掛掉了他所有電話,幸好這三天內都沒什麽通告,屬於難得的休假時光。
但今天不一樣,有幾個活動等待出席,如果林景依然翹班,那就是光明正大地違反合約了。
不過……要是能以這件事作為轄製林景的籌碼,倒是因禍得福。焦宏文抬頭看了看星藤娛樂的標誌,在他的努力下,星藤已經從一個小小的藝人工作室,發展成可以占據兩層寫字樓的公司,而林景毫無疑問是一顆潛力無限的未來之星(哪怕隻憑他那張臉),是他的下一顆搖錢樹——雖然這顆搖錢樹最近有點不太聽話了。
焦宏文搖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扔出腦子,信心十足地邁進辦公室。在他的設想中,星藤絕不滿足於兩層寫字樓的成就,它應該是能獨占一棟大廈的龐然大物。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他的門,焦宏文以為是秘書,沒想到進來的是許由——新出道不久的小鮮肉,星藤的另一顆冉冉之星。
許由小心翼翼地問他:“宏文哥,林景他……還是沒消息嗎?”
焦宏文皺了皺眉,“怎麽,你問這個幹什麽?”
許由說:“我昨天問了問小方,他說他家裏的事處理完了,聯係一下林哥就能回來上班,可是他也……聯係不上林景,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小方是林景的助理。
“能出什麽事,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能出什麽事,”焦宏文冷笑道,“我看,他就是巴上金主,心大了。”在他看來,林景仿佛一夜之間腰板硬起來,顯然在那晚勾搭上了某個富二代無疑。
許由一下子打了磕巴,“金、金……”
“你關心這個做什麽?”焦宏文說,“今天這麽早來公司,是來練習的吧。練習就好好練習,多想想新專輯的事,別瞎想些有的沒的。”
焦宏文從許由的眼中看出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他知道這絕不是位安分的主兒。但不安分又有什麽關係?林景的心也野了,不還是得乖乖聽他的話?
是的,焦宏文完全不擔心林景勾搭上金主之後,會順勢爬到高處。因為能跟賈元勳玩到一塊的人,大抵都對娛樂圈有幾分不耐,在他們眼中,林景最多是個玩物、一夜情對象,而非值得投資的情人。
不過,他又想到,林景顯然不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才敢掛他這麽多電話。他拿出手機,打算撥給林景的助理小方,讓他直接去林景家裏找人。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秘書一臉焦急地走進來,“焦總,嘉映傳媒的紀帆來找您,現在在會客室裏。”
“什麽?”焦宏文詫異道,“那女人來幹嘛,我不記得之前有預約過。”
秘書吞吞吐吐地道:“她說事發突然……”
“什麽事發突然,”焦宏文敏銳地說,“她是因為什麽事來的?”
“她說……她說要和您談談,林景解約的事……”
*
林景這兩天哪也沒去,窩在家裏專注地研究他的金手指app。
準確地說,是泡在app的教學中心裏鑽研那些稀奇古怪的術法。
在有限的三十來年人生裏,他一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從來都沒有想象過,這世上竟真的存在玄學神鬼這種東西。不過經曆過穿越這種震撼之後,世界觀的崩塌已經不足以令他產生太大反應了。
總的來說,林景是一個相當從容的人。或...許是由於經年病痛的折磨,要論適應現狀的能力,鮮少有人能夠超過他。
一番鑽研之後,林景也終於明白,app中所教的術法,與這個世界真正的玄學術法,其實存在很大差異。
這個世界的玄學手段,不論是法術也好、占卜也好、煉藥練器也好,要想施展出來,必須依托施術者本身的修為,要消耗靈氣。一些邪道手段,還有可能消耗盜取的修為、祭獻者的鮮血等等。總之,非常看重個人的悟性和實力。因此,修煉者甚眾,有大能者少。
app中所教的手段,不論是符篆、丹藥還是法術等等,消耗的是三種虛無縹緲的資源,天道將它們稱作人的三大本源——業力、願力、氣運。其中,又以業力者居多。
比如林景即將給賈元勳煉製的清心丹,是一種消耗善業的丹藥,而且消耗的是服用者的業。如果賈元勳本身不帶善業,這種藥對他是不起作用的。
玄學是人類用來揣摩天意、甚至違逆天意的一門學術,按理說不該有這種直觸規則的手段,所以,金手指app所教的這些,已經不屬於玄學範疇了。
利用業力、操控世事,本就是天道的能力!
這個世界的業報係統瀕臨崩潰,雖然每個人所造的業依舊記在他們身上,卻不會產生作用,不會有相應的報償。因此,不論善業還是惡業,隻能在人的身上越積越多……
天道代言人的能力,便是催動這些業力,讓它們產生相應的報償。
林景還沒有覺醒控業的能力,隻能運用符篆、丹藥等手段,達成簡單的控製業力。
目前來說,已經足夠了。
敲門聲“篤篤篤”地響起,急促的頻率似乎昭示著主人急不可耐地心情,林景打開門,外麵站著的果然是賈元勳。
賈元勳是一個人來的,背著個大口袋,雙眼發亮,摩拳擦掌,“怎麽樣,都準備好了嗎?”
不怪他太過激動,畢竟今天算得上是決定他命運的日子。
要是林景的方法不能幫他成功戒毒……他可能真的隻有戒毒所一條路可以走了——他完全不懷疑,將來某天一定會有人站出來義正詞嚴地舉報這件事。
林景懷疑地看著他:“你確定今天真的是發作的日子?”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賈元勳幾乎是懇求地看著他,“先讓我進去唄。”
林景眼中的狐疑仍未散去,“你那個破布袋裏背著什麽?我早提醒過你,絕對不能把那玩意兒帶到我家來。”
“當然當然。”賈元勳先保證,再跳腳,“哇,什麽破布袋啊,這是最新款的限量版。”他說了一個讓林景撇嘴的牌子。
賈元勳拎著布袋鑽進了林景家裏,一邊溜達一遍評頭論足,“可以啊,你家這布置,我一開始還以為會是性冷淡風,沒想到挺酷的哈。”
“這是我爸媽的風格。”林景隨口說。賈元勳猜得沒錯,他確實偏愛性冷淡風,至於家裏的中二病風……顯然源於他的父母。
賈元勳坐在沙發上,把大布袋頭重腳輕往下一倒,就見一堆垃圾嘩啦嘩啦地流了出來。
林景隨意一瞥:“……”
林景:“你為什麽要帶手銬和皮鞭???”
賈元勳:“方便嘛。等會兒我估摸著快發作了,你就趕緊用手銬把我靠住,要是我難受得不行了,你就用皮鞭抽我。放心,被皮鞭抽的滋味比那種發作的滋味好受多了。”
林景:“……你放心,真有那時候,我絕對袖手旁觀。”
賈元勳:“不是,這個事你得慎重起來啊,萬一你失敗了……”
“你也說了是萬一,萬中無一。”林景對金手指app很有信心,哪怕它再醜、再沙雕。
說話間,廚房裏的高壓鍋傳來一陣...嗡鳴聲。林景走近,把壓力閥打開,頓時有大量的白汽從中冒出,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
等壓力全釋放完畢,林景才擰開蓋子,露出裏麵一鍋黑乎乎的東西。
賈元勳好奇地問:“你這是做什麽?”
林景簡短而有力地答道:“煉丹。”
“……”賈元勳一時失語。
他看著林景嫻熟地用紗布撈出裏麵的膏狀物(顯然是將中藥煮成了藥膏),濾掉水分,然後簡單粗暴地搓成一個個圓球形狀。
賈元勳:“這尼瑪是煉丹!?”
他突然找到一個很好笑的梗,話鋒一轉,故作深沉道:“不,這不是煉丹,這是藥丸!”
林景瞥他一眼,完全搞不懂他的點在哪,“還沒結束呢,你先到一邊等著,過會兒吃藥。”
賈元勳偏不,他一定要看看林景這丹是怎麽練出來的。
結果,在他咄咄逼人的盯視下,林景掏出了一隻——鐵鍋。
小火燙了燙鍋底,往裏麵加了各種令人費解的成分,他淡定地拿起長木筷,夾起剛才搓出來的藥膏圓球,一顆一顆扔進去。
片刻後,木頭鏟子下鍋一炒,還使勁顛了幾下勺。
賈元勳:“……”
賈元勳覺得林景正在挑戰他的世界觀,哪怕林景自稱玄學大師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賈元勳:媽媽我錯了我不該聽信陌生人的讒言讓我趕緊離開這裏吧就現在立刻馬上!
林景把握了一下火候,覺得差不多了,終於作出令賈元勳稍鬆一口氣的動作。他放開了鐵鍋和勺柄,兩手開始花樣翻飛地做手勢,並在半空中虛虛畫符,口中還不斷念著不明覺厲的咒決。
這就是他煉丹和別人煉丹最大的不同之處了,為了給丹藥賦予辨別業力的能力,他必須一遍遍往上加持咒決,直到足夠深刻為止。
在此之前,林景已經將煉丹的步驟試驗過無數次了,這次的正式煉丹,果然圓融如意、水到渠成。
賈元勳瞪大眼睛,林景收回手指後,大鍋中一顆顆圓溜溜的丹藥居然立時散發出了清香。那香凝而不散、重而不膩,竟好似直往他鼻孔裏鑽似的。
林景數了數,“六顆……也可以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好。”賈元勳滿臉好奇,想要伸手摸摸丹藥,但剛出鍋的藥丸比較燙,林景一下子拍掉了他的爪子。
“對了。”他突然問道,“你以前做過什麽好人好事嗎?”
“啥?”賈元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用意,還是老實道,“做慈善算嗎,我還挺常捐錢的……”他說到這裏,怔了怔,隨即自嘲道,“第一次發作的時候……沒忍住,你是知道我那點自製力的。但是過後,怎麽想都不是滋味,後來就往慈善機構捐了一千萬,總算稍微好受一點。”
他看了看林景的麵色,多解釋了一句,“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捐錢這種事……其實有點上癮的。”
林景微微挑眉。
賈元勳仿佛第一次對別人說這些事,懊惱地揉亂了頭發,“好吧,總之……捐錢讓人心情變好,就是這樣。”
作為一個錢多到燒手的富二代,賈元勳自然而然點亮敗家技能,但他敗家的方式格外別具一格清新脫俗不做作,他隻要一不開心……就去捐錢。
這麽多年下來,捐出去的數字究竟有多少,連他自己都算不清了。
但這一切,老天爺看在眼裏,原原本本地幫他記著。
所以才會有他那天的命不該絕,才會有今天林景的相助。如果不是他自己積累了雄厚的善業值,林景再有十個金手指app都救不了他。
林景明白緣由後,便讓他坐在一邊等。賈元勳剛點...完頭,突然臉色巨變,一句話都來不及說,急忙衝出廚房,飛快地給自己銬上了手銬。僅僅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就仿佛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一般,剛一做完,他就癱軟在那裏,大口喘著粗氣。
林景意識到什麽,趁他還癱在那的時候,連忙用早就準備好的繩子把他捆了起來。幾乎是在他打好繩結的下一秒,賈元勳如一頭陷入絕境的雄獅,猛地怒吼起來。
林景聽說過那種癮頭發作起來有多痛苦,見還是第一次見。賈元勳此刻的破壞力堪稱恐怖,盡管手腳被縛,卻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掙紮,不消片刻手腕腳腕都被擦破了皮。林景毫不懷疑,任由他這麽折騰下去,繩子都撐不了多久。
他使出自己最大的勁兒,才堪堪把他按住一瞬間,這也足夠了,藥丸入口即化。
之後,林景敏銳地察覺到,賈元勳身上有什麽東西改變了——似乎是某種籠罩在他周身的氣,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截。
賈元勳本人的變化也立竿見影,他幾乎是立即就停止了那種死魚掙紮般的抽搐。
又過了幾秒,連清醒的神誌也恢複了,隻是五官扭曲,似乎在隱忍著什麽。
林景問道:“你現在感覺怎樣?”
賈元勳:“疼,癢,難受,痛苦,快瘋了。”
林景:“這……”
下一刻賈元勳又說:“但在忍受範圍之內。”
他長出了一口氣,表情猙獰的臉上,猛地展開一個笑容。
林景麵露不忍:“你別笑,太難看了。”
下一秒,賈元勳放聲大笑。
林景給他做戒斷的方式太簡單粗暴了,竟然說這世上有藥物能抵禦發作時的痛苦。以至於他從一開始就抱有深切的不信任,之所以肯乖乖聽話,不過是念著林景曾救過他一命。
今日上門赴約,他的心態異常慷慨悲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自覺不懼,腿肚子打著顫就過來了。
沒想到,林景真的給了他一個驚喜!
賈元勳一邊笑一邊哭,一邊嚎一邊滿地打滾,搞得林景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藥是不是有某種副作用。而等他終於恢複正常的時候,這一次的癮已經發過去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林景,突然想到什麽,轉身在那個布袋裏掏了掏,掏出一份文件。
林景打開一看:嘉映傳媒有限公司股權讓渡書。
林景:“……太早了吧。”
賈元勳果斷道:“早什麽,不早!”
“也好,反正我們的合作還是繼續。”林景看完,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便在下方簽了字。賈元勳手裏有嘉映51%的股份,他直接讓了41%給林景。
並非不願意全給,而是他需要留在董事局裏,給林景撐腰當靠山。兩人的股份加起來,仍掌握著絕對話語權。
林景把這份協議放好,心中有一種奇異的平靜感。
至此,他也算掌握了自己在娛樂圈發展的命脈,如果一切能夠按計劃進行,賺錢自然不在話下,繼續拍戲也不再是句空談。
畢竟他現在脆弱得像個紙片人,吃飯要講究,生活習慣要講究,作息要講究,絕不熬夜貪早……誰家的劇組能接受一個連熬夜都熬不了的演員?
沒辦法,他現在就是這麽個拽得要上天的演員。
坑不了別家的,也隻好坑自家的了。
林景歎口氣,他已經預見自己將來在劇組作威作福、耍大牌壓榨員工的場景了……
那邊,賈元勳接了個電話,放下之後一臉興味地湊過來說:“今天早上我派紀帆去星藤談你解約的事,現在已經成了,聽說你原來那個經紀人已經快炸了。”
“我連掛了他三天電話。”林景聳肩,“本來是不想徒生尷尬,後...來就是……真的不想接他的電話了。”
“好吧,我相信你什麽都能處理好。紀帆說她一會兒過來,我本來告訴她你是她新的藝人,結果現在,手下藝人突然變身老板,肯定很刺激吧哈哈哈哈哈哈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