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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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雙手被綁在前麵, 委屈地捏著衣角,“我想……我想……上廁所……”
“不準!”綁匪老大說,“想尿往褲子裏尿。”
林景囁嚅:“就、就在更衣室裏就有……”
綁匪老二說:“怪騷氣的,我帶他去吧,你放心,我把他看得牢牢的。”
兩人走入更衣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林景深吸一口氣, 定了定神。
從始至終, 這才是他的目的。
一個與綁匪單獨相處的機會。
故意說那些話, 引導綁匪老二的思維,其實不是為了引起他的懷疑, 也並不指望能離間他們。
隻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罷了。
正因為他的目的如此簡單, 所以, 三言兩語便輕易達到。
綁匪老二押著他, 一下把他推在牆上,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還知道什——”
他話音一滯。
林景衝他抬起了胳膊。他本來雙手被綁, 上身也被綁, 兩條胳膊都不能動。但不知何時, 綁著上身的繩子已經斷了, 隻剩手腕間的繩子。
手腕的捆綁讓他不得不雙手合握, 但這也無所謂。
他的兩隻手裏, 握著一把槍。
一把漂亮得像玩具的左輪手/槍。
林景故意把槍口在綁匪老二嘴上一抹, 殘留的硝煙味頓時鑽入後者鼻腔,他的瞳孔劇烈一縮。
然後就聽林景說道:“別懷疑,這是真/槍。”
*
項一鳴站在藍岸會所包圍圈裏,身邊圍了一圈製服齊板的警察,每個都好似剛從水裏撈出來,鬥大的汗珠順著脖子嘩嘩淌。
“項隊!局長來了!”
項一鳴聞言回過頭,緊繃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局長,您怎麽……”
警察局局長沒好氣地走過來,“還說呢,你知道這裏頭的人質都是些什麽人嗎?我要再不來,過會兒這片大道要被豪車停滿了,你壓不住。”
項一鳴無法反駁。
綁匪老大有一句話至少說對了一半,他們綁的那一屋子人質,稱得上華國富豪圈半壁江山……的子孫。
萬萬出不得紕漏。
警察局長問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們追得很緊,劫匪剛進去一刻來鍾,現在還在慢慢談著,摸不清情況。預估……還算樂觀。”
“還算樂觀?”警察局長就要揪帽子訓人,突然聽到包圍圈外一陣喧嘩。
隻見兩輛警車閃著燈停下,從裏麵下來幾個便衣警察。
那幾個便衣警察一看這麽大陣勢,也愣住了,吞了吞口水走過來,看到中間的人,更是瞪大了眼,“孫、孫局,您怎麽在這裏?”
局長皺了皺眉,“怎麽回事?你們是哪個分局的?”
“我們,我們就這附近派出所的,接到報案說藍岸會所發生了槍擊案,不敢耽誤,但是著急忙慌的……趕到這裏也要二十分鍾了……”
“你說什麽?”項一鳴一個箭步上前,“二十分鍾前,這裏發生了槍擊案?”
二十分鍾前,綁匪還沒到達,也就是說,在這個會所裏,原本就有人持槍!
一團亂麻還沒理順,會所裏突然傳出一陣巨響。
“砰!”
*
“誰開槍了!”
綁匪老大一下子跳了起來。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更衣室的大門上。
槍聲是從更衣室裏傳出的!
綁匪老大一抬手,所有黑衣人都安靜下來,他們呈包圍態勢,慢慢地向更衣室方向靠近。
凝滯的氣氛中,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
突然,“哐當”一聲,更衣室的門被撞開,一個人罵罵咧咧地從裏麵闖了出來。
那人抬起頭,所有人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綁匪們則鬆了口氣。一張熟悉的豬八戒麵具,戴在他的臉上。
“狗日的小兔崽子。”綁匪老二沙啞的、帶著口音的破鑼嗓子仍舊在罵,“居然藏了一把槍!”
這個人一步一步走近綁匪老大,習慣性緊繃的姿態、微跛的右腳、左右不齊的高低肩、手指無意識彈動的小動作,再加上熟悉的破鑼嗓子和口音,讓綁匪老大確信,這就是自己的得力手下無疑。
這人繼續說著:“不過,出事了,我不小心在那小子身上蹦了個洞,血噴的有點多,要是不止血的話……”
綁匪老大反倒輕鬆下來,“沒事,我去看看。”
“對了,所有人一塊進來,我得給你們說件事。”綁匪老二說。
綁匪老大皺眉道:“怎麽了?”
綁匪老二湊近他,小聲道:“那小子說,這地方還有個後門。現在我知道後門在哪裏了,把大家叫進來商量商量。”
“什麽?後門?”綁匪老大一驚,“後門在哪?你先告……”
他一頓。
綁匪老二湊過來的功夫,他看到了對方的頭發,甚至聞到了對方洗發水的味道。
幹淨清爽、柔順服帖、帶著淡淡的茶香。
一股瘮人的寒意頓時爬上脊背,綁匪老大駭得後退一步,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後腰,撞上了一個冰冷、堅硬的管狀物。
帶著豬八戒麵具的人對其餘綁匪命令道:“你們先進小屋等等,我和老大在外麵商量點事,一會兒就來。”
一群黑衣大漢乖乖排著隊進了更衣室,但是在裏麵等了半天,也不見老大和老二進來。
有人擰開門把手,打算出去看看,然而門一打開,等在外麵的,卻是黑洞洞的槍口,和一群警察。
“不許動!”“抱頭蹲下!”
綁匪們看著被警察押住的老大,再看看旁邊雖沒帶手銬,但被隱隱包圍的豬八戒麵具,終於明白過來,怒不可遏道:“老二,你背叛我們!”
警察們也看著豬八戒麵具,他們比綁匪更不明白。就在剛剛,局長和隊長還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綁匪老大和老二突然從會所裏走了出來。老二一推老大的背,把他推進警察堆裏,又高呼一聲“綁匪都被關進小黑屋裏了。”
項隊長當機立斷,馬上帶人衝了進去,後麵的幾個人隻來得及銬住綁匪老大,局麵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綁匪老大也看著那個帶豬八戒麵具的人,無論再看多少遍,在他眼裏,這個人絕對就是綁匪老二無疑。他們作案戴慣麵具,辨認兄弟從不靠臉,畢竟臉可以偽裝,一個人根深蒂固的姿態和習慣乃至聲音,怎麽可能偽裝得了?
但這個人,這個人……
“你到底是誰!?”
林景笑了笑,他真正的聲音不是破鑼嗓子,清透又好聽,令人聞之心慕。豬八戒麵具被一隻骨相明晰的手摘下,一張俊美如畫的容顏展現在所有人眼前。
“林景!”有人叫道。
但原主隻是一個二線流量,不認識的大有人在,眾人仍是困惑。
聽到這個名字,林景微微頷首,對綁匪老大說道:“你可以去百度上搜我,不好意思,我不是賈元勳,我是一個演員。”
所以賓客的人數並不很多,也就五十來個。
綁匪老大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件銀光閃閃的衣服,再一瞧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孔,果然也是最顯眼的。
他伸手一指林景:“那個就是賈元勳,帶過來。”
林景:……
林景...還沒慌,倒是賈元勳本人先驚了,他一愣,然後劇烈掙紮起來。
“那家夥,你幹什麽呢,給我老實點。”旁邊的黑衣大漢踢了他一腳。
“他想說什麽?讓他說。”綁匪老二說道。
“我,我才是賈元勳!”嘴裏的東西剛被拿掉,賈元勳便大喊起來,“你們放開他,抓我,我是真正的賈元勳!”
所有人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包括富二代們和綁匪們。
隻有林景注意到他眼中的掙紮,猜出他的想法:綁匪顯然是衝著賈元勳本人來的,如果他們的目的隻是綁架,賈元勳反而不那麽容易死。其他人就一定安全嗎?萬一全撕票了呢?賈元勳意識到不管承不承認身份,都不安全,所以他掙紮一番後,決定承擔本該自己承擔的。
綁匪老二愣了一下,看向他們的老大。
綁匪老大冷笑一聲,堅決不上當,“你當我們是蠢貨嗎?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能冒充賈元勳?人家賈少爺是跨國大集團的二代,打小在國外上學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你瞧瞧人家那長相,那氣質,再瞧瞧你?”
賈元勳辯解帶了身份證的一番話硬生生截住了,他超級悲憤,“老子怎麽了,老子長相氣質很差嗎?你們一群土包子有沒有看過電視啊,連他都不認嗚嗚嗚——”
黑衣大漢不耐煩地把塞嘴的東西堵回去了。
綁匪老二疑心另有隱情,仔細瞅了瞅林景那張臉,他也是認識一兩個明星的,“我怎麽覺得他有點眼熟?”
他話音未落,林景塌下背去,雖然手腳被縛,整個人的動作卻全變了,變成了一個含胸弓背吊兒郎當的樣子,就連臉上的神情都截然不同。眼皮半耷拉著,挑眉隻挑一半,嘴巴往一邊斜翹,嘴角含著冷笑,下巴高抬,喉結清晰分明地掙出來,一個倨傲不屑的姿態。
綁匪老二隻覺得眼睛一花,眼前人就跟變了張臉似的,怎麽都想不起剛才是長什麽樣了。
老大:“眼熟?”
老二遲疑道:“興許長得好看的都這樣吧。”
其他綁匪過來瞧,硬是沒瞧出半點異常。
他們才跟林景打個照麵,腦中根本沒對他形成印象,對他氣質的突變也沒什麽感覺。
旁邊的富二代們可是看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媽耶,大變態怎麽變成中二少年了?這個發展讓人很難懂啊!
林景隱晦地瞪了賈元勳一眼,後者雖不明所以,也隻好眼淚汪汪地縮回去了。
林景不是什麽冤大頭,隻不過剛才他盯著綁匪老大凝神細看時,又看到了一幕畫麵。
畫麵的主人公是一個氣質凶悍的中年男子,林景最擅長觀察和模仿別人,對一個人的體型、動作和口音等等都很敏感,他一眼認出這就是那個孫悟空麵具的綁匪老大。
綁匪老大正在一間很普通的飯館裏吃飯,他的對麵坐著一個很普通的年輕男人,兩人正以正常的音量,進行一番看似普通的交流,飯館裏無人注意他們。
年輕人:“定金到賬了。”
綁匪老大:“不錯,你們態度誠懇,我也不會讓你們失望,合作愉快。”
年輕人:“不要放鬆態度,你再敘述一遍劇本,以免正式拍攝那天兵荒馬亂。”
綁匪老大有點不耐煩,但被他掩飾過了,“藍岸會所地處郊區,位置偏僻。孫悟空帶著一起逃獄的一夥兄弟,被警察圍追堵截,剛巧來到會所附近。他們闖了進去,聽說有個姓賈的富二代在裏麵包場過生日,於是劫持這個姓賈的和警方對峙。最後,其餘綁匪被警察緝捕,孫悟空誤殺姓賈的,逃之夭夭。”
年輕人:“主角的照片已經給你看過了,記住他長什麽樣子。”
綁匪老大:“不是,半分鍾你能指望我記住什麽?你至少給我發...一張過來。”
年輕人:“不行。你不能保存任何……資料。”
綁匪老大:“……那我憑感覺嘍。”
年輕人:“沒關係,你不需要靠長相辨別他。主角那天會穿一件銀色風衣,他一定是人群裏最顯眼的那個。那件衣服是他的寶貝,絕不會穿在其他人身上,你憑衣服認人。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指認某某某是主角,都不要相信。”
“得嘞。”綁匪老大端起酒杯,“走一個。”
畫麵到此為止。
雖然匪夷所思,但這種特殊能力的確給林景帶來巨大的幫助。他現在能夠確認至少兩個事實。
第一,這起事件並不是意外。第二,綁匪的目的不是劫持賈元勳,而是要殺了他。
這時,會所外終於傳來動靜,一陣驚天動地的警笛聲嗚啦啦地響起來。
綁匪老二拉開窗簾,透過單向落地窗,所有人都能看到外麵圍了一圈的警車。
綁匪老二沉悶的嘲諷從豬八戒麵具下傳出,“嗬,好大架勢。”
有個心理素質差的黑衣綁匪有點慌了,問道:“大哥,二哥,我們真能……”
“喪氣!”綁匪老大立時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你知道什麽,我告訴你,咱們拿捏在手裏的可不是一群普通小屁孩,那是我國商業界的半壁江山!”
黑衣綁匪頓時驚歎:“那還怕個球的條子哦,條子敢輕舉妄動,華國的半壁江山就要塌了!”
“……”綁匪老二一陣無語,也沒糾正他倆,對那個黑衣綁匪說道:“站直溜了,別胡思亂想。”
他語氣裏有無奈也有縱容,黑衣綁匪嘿嘿一笑,挺直腰板,不說話了。
林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綁匪老二知不知道老大的計劃?老大是要犧牲所有人、殺掉賈元勳自己逃跑的,如果老二也是同夥,他能這麽心無芥蒂地對待這群兄弟?
雖然綁匪老二說出了“賈元勳穿著銀色風衣”,那也有可能是綁匪老大囑咐他好好記著的,並不代表他知道老大的全盤計劃。
林景是所有人質裏唯一沒被堵嘴的,待遇顯得尤為不同。他瞅了瞅窗戶外麵,警察已經拿出大喇叭,說著一些“你們被包圍了”之類的屁話,綁匪老大摩拳擦掌地準備展開談判。
他閉了閉眼,冷靜地計算著自己還有什麽手段可以脫困。他或許是此刻場中最鎮定的一個人,比兩個劫匪頭子都要鎮定一些。因為他早已經曆過一次死亡,清楚地認識到這次生命本來就是多賺的。
他固然比所有人都要珍惜生命,但也更為理智豁達。
綁匪老大那邊已經開始向警察提條件,動靜頗大。劫匪老二守在林景身邊,不錯眼珠地盯著他一個人。
他心裏微動,靠近那張豬八戒麵具,小聲說:“我知道有人花錢買我的命。”
綁匪老二一驚,目光變得凶狠。
林景扮演著傲嬌富二代的角色,非常入戲。他喉結滾了滾,一副極度緊張又鼓起勇氣的樣子,“你也別猜我是怎麽知道的,像我們這種人家,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懂的。我知道是誰要對我下手,但其實你們完全不必聽他的……”
豬八戒麵具下的那雙眼狠狠壓下來,林景打了個哆嗦,忙道:“保我安全!我出雙倍……不,五倍的價錢!”
綁匪老二打量他好一會兒,叫過一個手下說:“把他的嘴堵上。”
林景:“等等!這家會所我常來,我知道有一個後門在哪裏,但你們不知道!警察肯定會從這個後門突襲進來!你保我的命,我告訴你!”
綁匪老二陰測測地看他一眼,“警察打進來,不是正好能救你們?我會信你的鬼話?”
“警察救得了他們,救不了我。我...知道有人出錢買我的命,你們老大肯定會殺我!”
綁匪老二果然不知道老大的全盤計劃,他還以為他們這夥逃犯是真的偶然敗露行跡,才被圍捕的。至於銀色風衣,是會所經理被逼問時,告訴他們這裏最值錢、最適合做人質的那個人穿著一件銀色風衣。隻怪這件衣服太拉風,讓人想到賈元勳的同時就下意識以衣服替代了。
但林景的一番話,已經引導綁匪老二想到了許多事。
他想到:兄弟幾人原本藏得很好,怎麽會突然泄露行蹤?這一路上又是怎麽越走越偏,走到這個藍岸會所來的?
他又想到:難道真的是老大故意做局,想把預謀殺人做成與警察對峙時的誤殺?如果這是一場預謀殺人,老大不會不提前踩點,也不會不知道警察能從後門攻進來,但他卻什麽都沒有說。如果真有後門,警察可以輕鬆解救人質,老大可以趁亂殺死目標,但一定會有兄弟傷亡,甚至……沒人能夠逃出生天。
他終於想到,劫持人質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他們看似占據優勢,其實每一個環節都有可能被攻破。對上訓練有素的特警部隊,隻要有一絲不對,他們必輸無疑。除非……有人接應。
除非勾結外人,有人接應!
綁匪老二完成了一套流利的腦補,他再看綁匪老大,眼中已是濃濃的懷疑。
……不對!綁匪老二倏地掐住林景的脖子,“你離間我們?”
林景想拿一個櫃子頂的盒子,韓鐸搶先跳起來幫他拿下。
林景看了看桌上的水果,韓鐸立即剝好一根香蕉遞到他嘴邊。
林景:“……謝謝,我不吃。”
韓鐸直接把香蕉懟上去:“你吃嘛,正正,你就吃我的香蕉嘛。”
林景:“……”這是什麽糟糕的對話。
但是香蕉已經碰到了他的嘴唇,他不吃別人也不會吃了,於是他隻好就著韓鐸的手咬了一口。
韓鐸低頭看他,眼睛裏亮亮的。
一開始,他故意接近林景,是想判斷一下這是個什麽樣的人、有沒有牽扯進他正在調查的事。
可是,與真實的林景接觸後,他困惑了。
因為林景實在是一個很特殊的人,這種特殊的具體表現是,他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到欲/望。
生活在這個欲念橫流的社會,物欲、愛欲、目標、夢想……人們被各種各樣的念頭纏繞著,難以脫身。沒有欲/望,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你活在世上,總有一件想要去做的事,否則還活著幹什麽?
韓鐸心想,是自己看錯了嗎?但他當初為了做好一個演員,甚至專門找相術大師學過相人之術——並非那種算命測運的相術,而是能看清一個人的品性。
他辨認過那麽多張形形色色的臉,太清楚什麽叫相由心生了。
在韓鐸眼裏,林景整個人都是淡的,他或許也有在乎的夢想、想做的事,但那些並未成為困擾他的執念,隻是享受生命過程中的調味品。他的臉上跳動著那樣強烈的生機勃勃,像一株鑽土而出的幼苗,韓鐸甚至錯以為聞到了陽光的味道。這是他從未見過、從未想象過的。
林景打算把香蕉從韓鐸手上拿過來,韓鐸卻不給他,說:“我喂你吃就好了,你專心搜證。”
林景說:“你不搜證?你是凶手派來的臥底吧?”
韓鐸動作一頓,笑道:“為什麽我是凶手派來的臥底,不是凶手?”
林景沉默,抬起頭來看他,兩個人視線對上,像磁石找到彼此的對極般挪不開了。
韓鐸那雙深沉的下垂眼裏,隱含著不易察覺的興味和鬥誌,林景亦有些當仁不讓的意思。
這一眼,不僅點燃了兩人之間的戰火,也讓場外導演看得熱血沸騰。在導演的攝像機裏,他們仿佛...根本不是來玩破案遊戲的,而是野獸部落裏兩隻即將決鬥的雄獸。
不過時間不長,林景就偏過頭去,幾乎同時,韓鐸也笑出了聲,“就算我是凶手派來的臥底,也要堅持喂你吃香蕉。”
林景:“……什麽仇什麽怨?”
韓鐸說:“畢竟你現在是我的初戀,我一定會做到人設牢記於心,謹遵導演吩咐,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地錄完這期節目。”
林景真的無奈了:“導演到底給了你什麽吩咐?”
韓鐸就笑,“我問導演,韓俊賢這個角色該怎麽玩,導演說,隻需要按照人設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低頭說:“撩你。”
林景的心髒突然炸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後退,靠到牆上。
韓鐸簡簡單單地站在他麵前,隻是低頭看著他,沒有別的動作,可他總有一種自己被壁咚的錯覺。
韓鐸抬起香蕉,放到他嘴邊,“吃。”
林景沉默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了一口。
到第二口,他正要咬下,韓鐸突然把香蕉抽回去,自己吃了一口。他故意把動作做得很慢,讓林景看得一清二楚。然後,才重新把香蕉送到林景嘴邊。
林景垂眸,沒有說話,也沒拒絕,就著他的手吃香蕉。
兩個人心照不宣,任由一股莫名的氛圍在四周蔓延,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一根香蕉。
場外,導演惆悵地說:“還是我naive了,我一開始竟然質疑打耽美擦邊球的方案,總發愁韓鐸不會配合,出不了節目效果。”
旁邊的直男小哥摸著後腦勺說:“現在是……出效果了?不用發愁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