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口黨還是啪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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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理來說, 一部紀錄片不會吸引那麽多觀眾。在這方麵,倒計時又打破了一項常規。

    播出首日, 《不可能成功的電影》點擊量破千萬, 各大視頻網站早就有一批觀眾翹首以待。

    這部紀錄片的觀眾成分很複雜。一部分是專業人士和影迷, 想看看這部不可思議的電影究竟是怎麽被一群半吊子拍出來的;一部分是林景的粉絲;還有一部分是吃瓜群眾,想知道阿京的原型是不是林景他弟弟。

    紀錄片開頭,是一連串鏡頭的快剪。

    林景站在空蕩蕩的病房裏,凝視鏡子裏的自己,緩緩伸手, 撫摸鏡中的人影。

    張三坐在深色的幕布前,對著鏡頭一邊比劃一邊說:“他捧著薄薄的幾頁紙,跟我說要找我拍一部喜劇。怎麽說……揭開那個劇本真的隻是出於禮貌。但是就那麽幾頁紙, 我看了整整兩個小時。”

    陳武安正在指揮現場調度, 發現攝像機拍他,無奈地說了一句:“你們別找我,要找找林景啊,讓一個拍綜藝的來拍電影, 這不是鬧嗎。”

    另一名副導演王肅埋頭桌案, 正在寫著什麽。他的聲音出現在畫外音裏:“其實能把團隊留下來我已經很慶幸了,要說換本子,當時也隻能硬著頭皮讓他換。”

    畫麵回到林景身上, 他穿梭在忙碌的劇組裏, 不時下達一些指令、回答其他人的問題。王肅的畫外音仍在繼續:“但是真的沒想到, 最後定下來的本子是那樣、那樣一個……”

    畫麵一轉, 林景坐在會議室裏,把手裏的劇本甩在桌上,對所有人說道:“這部電影,不可能成功。”

    bgm倏然收聲。

    林景環視一圈,隨著他眼神漸厲,新的bgm悄悄爬升上來。

    “你們是不是全都這樣想的?”他說。

    張三的訪談:“當時心裏就一個念頭,瘋了,真的。”

    王肅的訪談:“我說不可能的,你真的要這麽拍?你確定嗎?”

    一幕一幕飛快轉過,林景被推入手術室、新人演員親自體驗病人生活、編劇蹲在地上一邊揪頭發一邊嘀嘀咕咕、後期在黑暗的小黑屋裏和張三爭執、團隊裏的半吊子成員努力跟著大佬學習、大家和病房的其他病人說說笑笑……

    畫外音交錯縱橫,每個人的音軌層層疊疊。

    “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同,我們都是蠟燭,隻不過一些人火苗小些,一些人火苗大些。像我們這樣的……也許大到能照亮別人的路呢?”

    “一道那麽長的疤,是永遠也消不掉的。”

    “你們是來去奔忙的候鳥。”

    “他們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帶著半吊子的行業大牛說:“說實話當初接這個活兒真是為了錢來的。你一到劇組,就會產生很清晰的一個認知:哇這都是幫什麽人啊,這樣的人還打算拍電影?”

    新人演員們說:“沒有人不質疑他,大家都質疑。我不怕得罪地說,他演技就是爛。我當時一看主創陣容,馬上就佛了,隻當自己是來觀光旅遊的了。”

    團隊的其他成員說:“確實是什麽都不會,所以我們一開始不想拍太複雜的電影,還讓王導找林導建議換個團隊,但是他不同意。”

    畫麵轉回王肅的訪談,他對鏡頭說道:“我一直一直追著他問,因為你可以想一下這部電影的難度,他幾乎隻是個理想化、概念化的東西。當時我看著林景,我覺得自己就是在質問他,我質問他說:你不可能把這些東西搬上銀幕的。”

    畫麵再轉又是張三,他說:“不可能的,這部電影不可能成功。每個人都這麽說著,但是又為什麽要參與進來呢?”

    每一個人的臉,在畫中閃過。

    一盞暖色的台燈發著瑩瑩的光,勾勒出林景...溫潤無暇的側臉。他坐在阿京的病房裏,穿著一身病號服,伏案於燈光之下。

    他的麵前,擺著一張心願單。和電影裏一模一樣的心願單。那上麵已經用不同的字跡列了許多願望。

    林景提筆,補上他自己的。畫外音隨之響起。

    “我要讓他在電影裏,死而複生。”

    bgm倏然張開,鋼琴曲連綿的音調一節推著一節,極盡優雅又極盡壯麗。鏡頭隨之拉遠,拉出了病房的窗外,病房大樓在深沉夜色中伸展獠牙,隻有那一盞小小的窗暈出暖色。大雪紛紛揚揚,落定在沉寂的泥土上。

    片頭結束,標題漸出。

    紀錄片全片隻有一個主題:這部不可能成功的電影,是怎麽被一群半吊子慢慢做出來的。

    它老老實實地按時間順序,講述其中所有的故事。雖然是紀錄片,卻用了故事片的手法,懸念迭出、高潮迭起。

    全片一開頭,就是副導演王肅寫出《倒計時》原劇本,拉起一個團隊,到各家尋求投資。

    訪談搭配畫麵,王肅將那段日子的苦悶娓娓道來。倒計時的劇本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被星藤接收,又落到林景手上,還被林景一通魔改。

    王肅妥協了太多,他寧可不要錢、不在乎演技爛的林景做主角、讓出第一話語權,也一定要用自己的團隊拍電影。

    觀眾看到這裏,不禁產生一個疑問——既然你也知道團隊不行,為什麽一定要用這個團隊?

    接下來,紀錄片還原了林景說服張三的過程,觀眾的疑問在這一幕得到解答。

    張三問林景為什麽要用這麽爛的團隊,林景說出了他們的病情。

    “一個經驗豐富的成熟團隊也許可以把它拍到九十分,但隻有王肅的團隊,才能把它拍到一百分。”

    在訪談裏,張三對著鏡頭道:“我後來才明白,倒計時不是喜劇,也不是悲劇。準確地說,它是一部傳記電影。”

    “一開始,林景想用電影紀念自己的弟弟,但在接觸倒計時團隊後,他又有了幫一群人講述的想法。所以根本上來說,我們並不是在拍一部電影,而是在幫助一群人為他們自己立傳。”

    接下來,劇組開始籌備,林景開始準備完整的劇本。

    他把那張空白的心願單發給劇組成員,征集他們的心願。

    心願單傳到誰的手上,紀錄片就會把誰介紹一番,團隊裏的每一個人都在這段出鏡了。

    看過電影的觀眾驚訝地發現,電影裏所有配角,都能在這裏找到原型。

    當心願單傳過一遍,再回到林景手上,紀錄片開始播放林景的故事。

    於是,觀眾漸漸明白了,這部電影,是他為弟弟而寫的。

    籌備工作仍在進行,為了不打擾其他病人,他們挨個病房征求原諒;半吊子團隊努力跟著老師學習;新人演員體驗絕症生活;林景真的住院做了手術……

    片中沒提林景生了什麽病,粉絲以為他隻是做了個普通手術,依舊心疼得要死。

    林景手術結束沒幾天,就開始參與拍攝,先拍了不需要下床的戲份。

    團隊裏所有人都以為他的演技會很差勁,觀眾也這麽以為著。

    這段戲的拍攝明顯在逆襲計劃之前,那時候的林景,根本還沒搞懂演技是怎麽回事吧。

    然而,林景的表現令他們目瞪口呆。

    他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閉上再睜開,整個人瞬間變了——完全是劇本裏描述的那個阿京了。

    “他入戲了。”

    訪談裏,張三和幾名演員都這麽說著。

    “一個演員的演技彈性會有那麽大嗎?上一秒麵癱下一秒影帝,聽上去真不可思議。但是當他睜開眼的那一刻,我瞬間就被他的眼神懾住了。...”

    “他並沒有在表演,他知道阿京的一切,他知道這個人會是什麽樣子,他真的無須表演什麽。”

    張三說:“但是這種方式太傷演員了,我們建議他走出來,好好學習一下真正的演技。他聽了之後,轉眼就去參加表演之旅了。”

    “我很難想象他最後會進步成什麽樣子。拍這部戲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一個道理——當你一定要做一件事的時候,你是真的能夠做到的。這世上沒有不可能。”

    觀眾看到這裏,已經淚目得不行,紛紛留言:“是啊,他做到了,你們也做到了。”

    但有一些人沒能做到。

    電影拍到一半,一個剛成年的場務小姑娘癌細胞擴散,被送去了重症監護室。

    快拍完時,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病情突然惡化,沒能抗住最後幾天,離世了。在大叔的葬禮上,場務姑娘又出現了。她對遺像脫帽鞠躬,帽子下是顆光頭。

    紀錄片結局,是電影的殺青儀式。儀式上來了幾個沒見過的生麵孔。

    林景介紹他們時,觀眾才震驚地得知,他們竟是電影裏抗癌藥物研究員的現實原型!

    這部電影不僅角色有原型,故事有原型,就連裏麵的抗癌藥研究,都在現實中真實存在!

    它又何止是一部電影?!

    原來實驗經費緊缺的事是真的,原來林景一直在資助這項實驗,原來林景的弟弟真的有意向簽署臨床協議!

    原來——如果他沒離世的話,這個實驗真的有可能在幾年後成功!人們打敗絕症的步伐可能會往前邁一大步!!!

    觀眾已經震撼到不能言語,透過眼淚的光斑,他們發現紀錄片結束了。

    畫麵漸黑,字幕浮現。

    “電影《倒計時》正在同步熱映,感謝支持。”

    “製作方最終分成票房,將在扣除相關成本後捐贈50%,其中25%用於醫學研究,25%用於絕症專項幫扶基金。”

    “電影製作期間,導演林景發起的半年逆襲計劃,見證了無數人同我們的共同努力。至此片上架前一周,共有三千餘名逆襲者自願放棄獎勵。這些獎勵將與票房一起捐出。”

    “此片獻給已逝的他和努力生活的你,也獻給我們自己。”

    字幕一行行消失,最後幾個字浮現出來,定格在畫麵中。

    “心有歸屬,義無反顧。”

    *

    紀錄片上架當天,《倒計時》票房翻倍。

    第二天,票房再次翻倍。

    第三天,遲遲不肯寫影評的大川和江十,終於發布了他們的影評。

    《皆是幻想,皆是真實》

    這部電影,荒謬至極嚴謹至極。放眼望去,全是幻想、也全是真實。

    它本身就是一場無頭無尾的夢。戲裏的人在做夢,戲外的人在做夢,就連觀眾也在做夢。

    它又是一幕刺痛的現實,人物是現實、故事是現實、就連背景的醫學研究也是現實。

    紀錄片放出之前,據說這部戲有三個結局,病愈病逝,或開放式結局。

    觀眾捧著一個開放式結局欣喜不已,自以為得到了圓滿,可誰知,這個結局才是最令人痛心的。

    如果阿京真的死在了病床上,至少他的一生為學術努力付出過,一切都沒白費,他死得其所。

    可事實是,想做的事還沒來得及去做,他就死在了人類的惡毒中。

    電影上映的日期很有意思,是6月9號。

    也許林景的意思是,不管正放倒放,都不能改變什麽。因為這部電影的第三個故事,是現實。

    第三個結局沒有辦法在電影裏上演,它發生在電影之外。

    ……

    大川...最終給出的打分是9.6。他認為不論從質量還是寓意上,這個分數再合適不過。

    江十完全不同意他的評價。

    他給出的打分是10分。

    《誰說不能圓滿?》

    哄堂大笑告訴我們:喜劇的內核是悲劇。

    倒計時說:悲劇的內核是現實。

    於是觀眾們全都哭了,二刷泣不成聲,三刷嚎啕大哭,四刷眼淚幹涸,再刷一遍紀錄片,直接目光呆滯。我還見識過同一場電影裏,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哇哇大哭。

    離開電影院之後,一邊臭罵林景一邊想方設法給他花錢,一邊在自己微博說哭到脫粉恨死魔鬼大豬蹄子,一邊到彩虹屁中心投稿跪舔。

    人啊,就是這麽情緒化這麽矛盾的生物,正因這種矛盾所在,生活才有樂趣。

    比金句誰不會?你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他說悲劇的內核是現實,我能不能說現實的內核是喜劇?

    聽起來不也挺有道理的?

    為什麽一定是be?為什麽就不能圓滿?林景直說了他的第三個結局在電影之外嗎?就算他直說了,為什麽我們不能有自己的理解呢?

    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以前個哈姆雷特,倒計時是一部太豐富的電影,不論從哪個角度理解,都是對的。

    逝者含冤一年,終於討回公道,殺人犯的惡行得到懲治,難道不是好事嗎?

    已逝的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紀念,所以林景拍攝了這部電影;命運充滿無奈,同樣飽含希望,所以醫療研究得到了大筆捐款。

    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在不美好的推動擠壓中一步步走向美好,這才是我們努力奮鬥的意義。

    聽說林景要為他的弟弟舉辦追悼會,不如把眼淚收一收,一起來為逝者送行,說不定老天爺果真如我們所願,讓他在下一世生活得幸福安康。

    人類內心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我一直這麽堅信著。

    正如一個演技那麽爛的林景,卻能在演出這部電影時瞬間入戲;正如一群經驗為零的新人,卻能完成如此驚豔的電影表達;這都是內心帶來的奇跡。

    張三一向擅長用浪漫手法拍攝現實題材,然而這次,有了林景的加入,《倒計時》絕不僅僅是一部揭露現實的作品。

    它是現實主義者的禮讚,更是浪漫主義者的歡歌。

    抱歉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浪漫主義者。

    所以,任性,10分圓滿。

    ……

    《倒計時》票房爆了,口碑更是爆了。

    這部電影的口碑,呈現一種史無前例的兩極分化。

    不是好評和差評的兩極,而是9.6分和10分的兩級。

    相關話題下聚集了大量影迷,他們一邊討論電影裏的細節,一邊接頭對暗號。

    ——口黨天下第一!

    ——啪黨永不為奴!

    emmmmm因為69隻能口,10可以啪,所以叫口黨和啪黨……天知道這是哪門子沙雕起的外號。

    戰火四起,口啪恩怨逐漸擴大,由於電影國民度的升高,最後竟然成了和甜鹹豆腐腦粽子並稱的一大互聯網黨爭!

    網友拿著這個問題到處去詢問專業影評人,正好這些專業影評人也覺得以前給出的分數不對,趁此機會改了一波分。

    他們改得五花八門,並不一定都是9.6和10。巧合的是,華語電影周刊最終計算的時候,發現如果剔除所有10分,剩餘的平均分正好是9.6。

    當周華語電影周刊發行電子刊物時,比以往晚了整整三小時,三小時後,主編終於下定決心。

    《倒計時》的最終評分是“9.6和10”,它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一部獲得兩個評分的電影。

    ...  公布分數的那一頁,刊載了大川和江十的兩篇影評,下麵有句主編寄語。

    “生活在不圓滿的現實裏,也為圓滿提供沃土。”

    願意給出這個答案的周刊編輯部,本身也是一群任性的家夥呀。

    *

    電影上映一個月後,院線找到發行方續簽合同,延長《倒計時》的放映期。

    因為這部電影上映十多天才突然爆發,很有後續的賺錢餘地,各大院線都打算延遲下線,順便把放映方式也改成三大院線那樣的一票兩看。

    這種策略證明了它的價值,隻有走進電影院看了第二遍的觀眾,才會想要看第三遍甚至更多,在官方“倒計時三個故事看三遍”的宣傳策略下,越來越多人再次走進電影院花錢買票。

    也是在這個月的末尾,原主的追悼會如期舉行。

    上萬人聚集到了公墓前的廣場上,佩戴白花,一身肅穆。

    臨時布置的靈堂裏,一家三口對前來悼念的人鞠躬,羅敏站在前麵,神情最是認真。

    林景已經很久沒和他講話了。

    那天,父母看完電影首映之後,沉默地回了家。他們什麽都沒問,不知道怎麽問,也問不出口。

    林景也沒有主動解釋,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父親林建真還能和他說幾句話,羅敏就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工作也請了長假,每天在家裏讀原主的日記。

    悼詞是林建真念的,本來由林景來比較合適,但他們拒絕了。

    悼念進行了很久,終於鍾聲響起,該送行了。

    靈堂內的人先到外麵等候,羅敏安靜地托起遺像,走向門口。

    她正要推門,突然停住了。

    林景聽到她問:“我隻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我的兒子嗎?”

    他看著她的背影說:“我當然是。”

    羅敏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說:“太不公平了。”

    林景心裏一慌,他以為她是說死的是原主太不公平了,這時林建真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道:“謝謝你,小景。”

    林景一怔。

    “我和你媽很感激你為弟弟做的一切,但是想了想,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他鄭重地說,“而且,突然麵對這樣的事實,對我們的精神負擔也很沉重……”

    “如果能做到,就讓我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吧。這樣對你好,對我們也好。”

    林景幾乎沒聽懂他是什麽意思。

    林爸隻好說:“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一些特異功能?不然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能修改別人的記憶吧,是嗎?”

    前麵,媽媽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爸爸抬起頭來說:“這是我們深思熟慮後做出來的決定,如果他在天有靈,一定也會同意的。”

    他說完抬腿走了,林景跟在他身後,邁出靈堂大門。天光大好,夏日溫暖的風撲麵而來,韓鐸站在送行隊伍首列,溫柔地注視著他。

    遺像走在最前,群眾跟隨在後,為原主默默祈禱。

    網絡上,一場遠程的送行同步進行著。

    “身為一名絕症患者,感謝兄弟兩人為相關研究付出的一切,弟弟一路走好。”

    “願你在塵世的另一端獲得幸福。”

    “如果有來生,一定能夠平安健康,實現夢想。”

    ……

    林景行在人群中,突然心中大動,震驚地抬頭看著天空。

    一股股細小的願力,從所有的方向匯聚了過來。

    從塞北江南、從山河湖海……它們活躍地升騰著,匯入高空,擰成一團震顫山河的凜然之氣。

    那龐大的願力氣團澎湃而滂沱,鋪天蓋地般凝聚著,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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