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教坊名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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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瑥安成了一個推輜重車的夥夫, 隊伍行進時負責運送糧草, 隊伍暫停休息時,負責埋鍋、生火做飯。一頭烏黑亮澤的秀發都紮在皮帽裏,盧瑥安混在穿著統一製式兵服的輜重隊伍裏,輕甲推車,本是毫不起眼。

    即使前未婚夫蕭錦程來清點, 但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清點那列隊整齊的輜重隊的一頂頂皮帽, 也難以發現盧瑥安的存在。

    要不是霍靑霄今日也特意來送別, 蕭錦程根本發現不了。當霍靑霄一下馬相送,蕭錦程便一下子看到了盧瑥安那在皮帽之下白嫩俊美的臉。換上輕甲兵服、紮起頭發的他,竟然比當年京中驚歎的率性驕縱之美更要英氣動人。

    安陽侯世子蕭錦程不禁策馬過去,奔到盧瑥安跟前, 滑下馬背, 瞪大了雙眼看他, 再三確認, 終於叫了出聲:“瑥安!竟然真的是你!”

    霍靑霄、霍招財、霍來銀三個齊刷刷地扭頭看他。來替他們大表哥霍靑庭中軍偏將之職的蕭錦程, 長得清朗俊秀, 白臉書生, 手臂纖細, 目測力氣比盧瑥安這哥兒還要小很多。而霍靑庭舊部都實測過, 他們一個可以揍蕭錦程十個。

    這種掛虛名無實力的空降將軍, 竟然認識盧瑥安?

    不過也無需在意, 霍靑霄無視了他, 在招財和來銀的鼓勵下,鼓起勇氣向盧瑥安問道:“如果你賺得軍功,能恢複平民之身回來,要是那時候我苦練了武藝,能打敗你,也未娶妻,那你可以答應我——”

    “不可以。”盧瑥安斬釘截鐵。

    霍靑霄聽罷,傷心欲絕,長歎一聲,高大的雙肩委屈了下去。

    蕭錦程那目光,在柔和平順的盧瑥安和委委屈屈的霍靑霄臉上來回掃視,嘴巴張了又張,更為震驚的問道:“你們——?”

    盧瑥安瞥了蕭錦程一眼,回轉目光,盯著霍靑霄道:“霍大人,你勤練武藝,鎮守西南,我十分欽佩。而我生是盧家人,死是盧家軍,孟人未滅,仇怨未清,何以家為?請你為我和小晴向令堂轉達謝意,讓我們有機會為前線士兵們出力。”

    盧瑥安一口氣說完,頓了頓,又道:“霍大人,今日一別,日後保重。”

    霍靑霄吸一口氣,把旖旎的心思拋於腦後,深深抱拳道:“一路保重,望你平安,得勝歸來。”

    盧瑥安抱拳辭別。

    蕭錦程話聽了一半,不解道:“瑥安,我在京中找不到你的下落,多日不見,你還是如此俊美……可你不是被判入某個教坊嗎?怎麽在霍家軍了?難道你隨軍——做妓?”

    一個哥兒,軍中若不做妓,難不成真的推輜重車一路到前線?怎麽可能做到!但若做妓,霍靑霄能許正室之位嗎?

    然而蕭錦程這麽一問,他背上立馬被霍靑霄捶了一拳。霍靑霄氣道:“你這負責清點的偏將,這點事都不知道,他做什麽的你不清楚?”

    “抱歉,我——”蕭錦程背部吃痛,自知失言,抿住唇細想一番,的確,輜重隊伍當中,無人做妓,是他理所當然,想岔了。蕭錦程又道:“我作戰經驗不足,才被聖上調遣到這兒來,或霍將軍去西北前線。你一個哥兒,竟然來投軍?路途遙遠,你能推得動輜重車嗎?”

    盧瑥安冷淡地說了一聲:“經軍中校驗才能正式投軍,我自然推得動。蕭世子,如果清點完,我們就要上路了。”

    蕭錦程不舍盧瑥安離去,問道:“就算你推得動,可何必呢?賤籍無功不得變為平民,你應該還是賤籍,隸屬教坊。一個哥兒,在教坊平平安安的,每日歡顏舞樂,你何必參軍?孟國軍隊凶悍,你這不是去送死嗎?”

    旁邊的霍靑霄聽了又氣又急,狠狠地又捶了蕭錦程一拳,罵道:“胡說什麽!他必定戰勝生還!你才送死!”

    這一拳比上一拳還要重得多!

    ...

    蕭錦程差點被捶得吐血,他咬住牙關,佯裝沒事。

    望著盧瑥安那俊美的臉頰,蕭錦程不禁加倍憐惜,說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但你考慮一下,我真的可以申請接你回家做妾,不介意你曾經在教坊的一切。你可以與往日一樣,騎馬彈琴、錦衣華服、珍饈美食。我雖然與你婚約作罷了,但我心中仍有情意,聖上下旨賜了婚,將來你的主母是曆國公家的嫡次子,你們也認識的,將來一定能相處得不錯。”

    盧瑥安見這蕭錦程越說越不像話,冷淡地打斷道:“這種話以後都不必說了,我生是盧家人,死是盧家軍,不想以妾、以教坊眾人的身份死去,如果這樣,我將無顏麵對列祖列宗。我爺爺、我爹、我叔伯、我表兄、我堂弟……全都戰死西北,我姥姥、叔嬸、堂姐……都被俘自刎,你讓我在教坊歡顏舞樂?如今我已經落入賤籍,戴罪參軍,請不要讓你的私心,讓我不孝,讓我背上逃兵的罪名,罪上加罪!”

    麵對著義正辭嚴的盧瑥安,蕭錦程好像第一日認識他一樣,心中震撼不已。

    從前在京中,盧瑥安生活驕奢,粗茶不飲、綢絹不穿,挑剔非常。他從未想過,盧瑥安能如此剛烈。他明明可以給盧瑥安妾的身份,依舊享樂,榮華富貴,可盧瑥安還是要投軍。

    而他——卻偏安一隅,來到西南,這相對安穩的邊境混功勞。

    盧瑥安這麽一說,聽到的,不止蕭錦程,也不止霍靑霄。輜重隊伍中,更有與盧瑥安一樣落入賤籍的人,戴罪參軍,想為兒女掙一個平民身份。

    原本他們見盧瑥安生得貌美,額上紅點鮮豔,明顯一個哥兒,竟然來參軍。這還不止,他帶著米小晴是個女兒家,尤其是那米小晴還稱呼盧瑥安為少爺!一對貌美主仆,參軍是為何?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以為是盧瑥安和米小晴是哪位將軍的禁臠,才受霍母關照,跟著輜重隊上前線去。

    可如今,聽到盧瑥安這一席話,才知道盧瑥安竟然是盧家人!

    上麵指盧家人通敵,可平民百姓,乃至流民賤籍,都難以相信。

    他們隻看到,當盧家將在時,西北防護穩固,雖然小打不斷,但總不會被攻陷城池,失去大片國土。可當盧家將被換成曆國公後,孟國大舉進犯,國中無人可敵,連鎮守西南邊境無事不可輕動的霍家軍,都要增援西北。

    事實擺在眼前,盧家將一被換,邊境就不行了。對於獲罪的盧家後人,眾人不勝唏噓。

    輜重隊的賤籍流民之首陳阿大對盧瑥安深深一躬,說道:“之前未知你身份,與其他兄弟們一起背後開你的玩笑,對不起。”說罷,陳阿大對蕭錦程道:“我們都是響應衝國號召,以賤籍投軍,希望恢複平民身份,沒人願意當逃兵,請這位將軍不要阻撓!”

    不等蕭錦程回答,同來的霍靑霄便一把將蕭錦程扯在身後,嚴令他別耽誤時間,延誤戰機。

    在蕭錦程哀傷的目送之下,輜重隊終於啟程。

    霍靑霄騎在馬上,竊笑一聲,問道:“姓蕭的,你要是這麽想陪他,怎麽不申請去前線?要到我們西南來,讓我兄長替你去?”

    蕭錦程捂住臉:“我年少資曆淺,不及霍將軍經驗豐富,我爹也,總之是去不成了。瑥安在輜重隊,應該相對安全吧?”

    霍靑霄哼道:“輜重隊相對安全?就是我西南的守將都知道,孟國缺糧,總是入侵村落,或偷糧倉、截糧路。不說西北,西南都不安全,從前事少,是我兄長守得好,你這小身板,得萬分小心才是。我聽說,你既沒我們的武藝,氣力不及普通小兵,你又全無作戰經驗,竟然學我們日日去教坊玩?幸好你沒娶得成,你這樣的,也配得上他?”

    蕭錦程語氣一窒。

    雖然霍靑霄句句在理,可蕭錦程越想就越不甘。...

    回去細查,竟然發現,盧瑥安在投軍之前,竟被充當營妓,曾被霍靑霄獨占了一個月。聽聞霍靑霄待盧瑥安極好,賞銀不少,還帶兵過去,給盧瑥安鋪地墊。

    要多深的寵愛,才能考慮得如此周到,甚至離別時能以正室之位相許?

    盧瑥安這樣的不潔之身,竟然拒絕了當霍靑霄的正室,也拒絕了當他的妾。寧願奔赴沙場,也不願意麵對他!

    生是盧家人,死是盧家軍……

    竟然如此剛烈。

    蕭錦程把腦袋深深地埋了下去。要是,他早來一月,早點發現盧瑥安就好了。

    也許,當時盧瑥安還有情意,也許,他能說服盧瑥安留在教坊。

    ……

    輜重單輪車每車運送軍械與糧草,長長的輜重隊伍,足足有兩公裏這麽長。盧瑥安隨著隊伍,踏實做個搬運兵,把輜重車推到碼頭,又搬了上船。船上輪值,此時未到盧瑥安,盧瑥安才得以歇息一會兒。

    還好在營樓時一直有鍛煉,如今搬運沒感覺到多累。米小晴日常做活,挑水做飯,因此也受得來,還能來給盧瑥安捏捏手臂。盧瑥安拒絕了米小晴的好意,說道:“今日我還成,小晴你休息下吧。”

    米小晴收了準備按摩的手,給自己捏著手臂,望著江水,她突然歎了一口氣。

    盧瑥安問道:“累了?”

    米小晴回答說:“不是,隻是想起了世子。從前少爺和世子有婚約,老爺都說這門婚事穩妥。可如今,世子雖然仍有情意,卻有了新的婚約,要娶那曆國公家的嫡次子。少爺卻參軍,小晴覺得有些唏噓罷。”

    盧瑥安笑了:“小晴,你覺得他有情意?”

    “沒有嗎?”小晴有些不解。

    盧瑥安輕聲道:“那時候人多,我懶得說。如果他真的情意深厚,為何不在我盧家全家被判罪前,就趕緊娶我過門,讓我免於罪罰?為何我在獄中見不到他一麵?就算他不能親身來,為何我在教坊,兵部的眾位大人、將軍府舊識,就算平日我態度不好,可他們都來贈送程儀,世子呢?為何我們聽不到那世子托人送信的隻言片語?今日見到,隻是見我姿色尚可,他未得到過,覺得有些不甘罷。”

    米小晴“噢——”了一聲,忽然給盧瑥安捏起肩膀來:“少爺別傷心,以後會有更好的!”

    “不想這些,現在想的,是完成送輜重的任務,平安送到前線,支援前線軍士。”

    “嗯!”

    正說著,輜重隊的賤籍流寇陳阿大,竟然帶著一班兄弟,人人手上都拿著些碗筷,向盧瑥安圍了過來。盧瑥安有些不明所以,陳阿大卻把一個碗遞了過來,說道:“小兄弟,吃。”

    盧瑥安看了看,見碗裏有些青菜,還有個蘋果,有些好奇:“這是從哪裏來的?”

    陳阿大道:“從船上拿來的。我們帶去給前線的糧草裏,沒有新鮮的蔬果,隻有醃的。吃吧,下了船就吃不到了。”

    說罷,陳阿大又瞄了兩眼米小晴。

    陳阿大生得五大三粗,相貌凶悍,米小晴往後縮了縮,陳阿大的弟兄們一陣哄笑。

    盧瑥安皺眉,豈料陳阿大又掏出一碗來,咧開嘴笑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啊?”

    “十五。”米小晴老實回答。

    “我家也有個小姑娘,叫阿嬌,今年十三,和你長得差不多高。她也在教坊,你認識她嗎?”

    米小晴點了點頭,說道:“是唱功很好、做飯好吃的那個陳嬌嗎?你是她爹?”

    “是啊,”陳阿大微笑道:“都是我,拖累得她去了教坊。幸虧她唱功不錯,才沒有當營妓。如果我拚一把,兩年內能當個平民,阿嬌就不用在教坊伺候大官了。小姑娘,你小小年紀,也來參軍,有誌氣!”

    ...   米小晴一邊吃菜,一邊把她參軍的主要緣由說了出來。那邊陳阿大聽了,很是憤慨,問米小晴要不要跟他學刀法。米小晴望了望盧瑥安,問她家少爺的意見。

    盧瑥安還沒吃菜,坐在船上,風浪一起,突然有些頭暈,便用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額角,目光迷離,那邊陳阿大帶來的弟兄們,眼都看直了。

    米小晴又問了一次:“少爺,你準我向他學刀法嗎?還是用槍法和他切磋?”

    盧瑥安努力細聽,點了點頭,靠在船邊緩上一緩,回道:“切磋吧,達者為師。”

    “好!”米小晴躍躍欲試。

    盧瑥安把碗放在一旁,揉著額角,看著米小晴與陳阿大以短棍做兵器,戰在了一起。而盧瑥安身側的陳阿三,見盧瑥安似乎有些不妥,問道:“盧哥兒,你咋啦?”

    “沒事,可能有些暈船。”盧瑥安回道。

    陳阿三沒觀戰,到船艙裏去,尋治暈船的藥物去了。盧瑥安腦袋有些發熱,睜著眼看米小晴敗了一次,又敗了第二次,眼前出現了許多紅綠的小點。過了好一會兒,米小晴終於戰平了一次,盧瑥安才眼前才豁然開朗,紅綠小點散去,腦中出現一幅從上而下75°俯瞰的立體地圖。

    他們正順著一條蜿蜒的河流,逆流而上北,河流上船隻大小、高矮,河床下的石頭、起伏,均能看見。而河流兩側,方圓千裏的民房、村落、山上寺廟,天上雲層,均有標示。連路上人群,也能看到。

    隻是屋內的,因為俯瞰角度調整有限,就看不到了。

    盧瑥安心中震驚不已,用腦中出現的地圖與雙眼看到的互相印證,發現都對,便召喚係統出來詢問。

    係統回道:【恭喜宿主噠!這千裏眼功能,是上一個世界超額完成任務的獎勵,由於載入緩慢,但說好了在一個月內可以載入完成,請宿主查收!】

    盧瑥安好像得了新玩具似的,反複欣賞千裏之內75°俯瞰的世界,問係統道:“獎勵還能帶入下一個世界嘛?”

    係統:【隻要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得到去下一個世界的門票,獎勵都可以帶走哦!】

    雖然名為千裏眼,可是一百裏之內的比較清晰,越是遠,看到的景物就越小,也越是模糊。抵抗孟國的前線、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還沒看到。隻能看到,在六百裏之外,旌旗獵獵,有一麵寫著“勤”字的王旗,卷起風沙,到西北去。

    ……

    京城。

    完成勸說出兵使命的六王爺,回京向父皇複命,回報勤王願意出兵相援的好消息。

    可同時帶來的,是一條壞消息。

    六王爺啟對他父皇說道:“兒臣查得,勤王私自招流民、廣納兵的傳聞都是真的!”

    年過半百的皇帝看著勤王呈遞上來的奏折,麵帶笑意,回道:“勤王都被貶十年了,沂州年年洪災,招流民修堤壩,是朕十年前就允許了的。”

    六王爺上前一步,說道:“父皇,沂州沒有年年洪災!原來七年前,沂州突然風調雨順,農民開始年年豐收,修堤壩的流民賤籍被納入沂州鄉兵,此次勤王出兵,不出精銳,竟然出這些鄉兵遊勇。”

    老皇帝把奏折向六王爺砸了過去,怒道:“你不替你兄長說話就算了,難道連你也當朕是昏君不成?朕登基開始,沂州年年洪災,瘟疫頻發,土地貧瘠,百姓早就搬走了,除了流民賤籍,還有多少人住?朕就是看中沂州二十萬流民,才讓沂州勤王出兵的。”

    換言之,是讓那些賤籍、徒刑流放之人,送去戰場充人頭。

    說起來老皇帝也有些沒好意思,奪了他老皇兄的皇位,竟然讓他皇兄的兒子勤王去這樣的沂州當王。多年的洪災和瘟疫,竟然都沒有擊倒沂州,如今孟國進犯,沂州還能出由二十萬流民組建而成的軍隊。...

    六王爺道:“父皇!沂州七年前就沒有洪災了,開始風調雨順的那一年,沂州地界竟然發現六處精鐵礦,而那勤王不但不稟告,還私製兵器!勤王的那些流民部下,嫌棄我朝提供的兵器,竟然都用自製的,父皇一查便知。”

    ……

    沂州以北,靖州。

    盧佰業跟著勤王大軍進發,沂州守將蒙傳威此次成了糧官,押著輜重部隊前進。

    入夜,紮營閑聊,蒙傳威不禁罵起老皇帝來:“真是好毒的計謀!讓我們出二十萬大軍,卻提供臭米爛箭,連輕甲都不發。就算吃臭米,都不夠吃一天的,要我們沂州自己出糧!要不是我們沂州七年豐收,又有十二處鐵礦,哪裏頂得住花銷,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們出兵送死?主上竟然還要出兵,沂州留的都是老弱病殘,真是讓人費解。”

    “可是唇亡齒寒,主上不得不出兵。”盧佰業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垂眸道:“我參軍起,我們盧家將,就一直這樣。”

    朝廷縮減軍餉。

    本來有強弩把孟國的鐵騎擋在數裏之外,讓孟國不能近身。

    可後來,強弩不提供了,遠攻變成了近戰,死傷開始變多。

    再加上糧食不足,不夠戰時消耗,士兵們體力下降,縱有士氣,可力氣不夠,近戰難敵。盧家漸漸散去家財,才足夠維持。

    蒙傳威問道:“那你們怎麽撐的?取食於敵?”

    盧佰業搖頭:“取不了,他們不耕種,沒糧。”

    蒙傳威又問:“對,你說過,他們不耕種。那他們吃什麽是我們可以搶的?”

    “吃`人,”盧佰業閉了眼,說道:“傷死者食,嬰兒哭聲弱者食,老人無力者食;自己吃不夠了,到衝國邊境,村落牛羊、女人、孩童,劫回去備食。從前孟國未曾大舉進犯,如今占了城池,狀況如何,我也不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