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臨水照花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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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吃完了水果, 交代了一下工作,就開始正式錄製了。

    唐川的環境惡劣,節目組想要一天抓緊錄完,然後快點回城。

    總導演湊到朱惟照耳邊小聲問:“您不跟著去看看麽?”

    朱惟照冷著一張臉,偷偷瞄了一眼給柳億一披外套的何汛:“我不去, 我去看人談戀愛麽?”

    總導演咽了咽口水, 不說話了。

    柳億一心安理得的咽進去最後一顆荔枝, 然後拍拍手, 轉身往山裏走。

    何汛緊緊跟在她身後。

    朱惟照拉了把椅子, 坐在寬闊的土路上,直到柳億一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他這才低下頭,把手機掏出來。

    佳喜還有不少工作需要他處理, 但他這段時間總追著柳億一跑,難免還是耽擱了些要緊事。

    現在張仲洵馬上就要到佳喜報道了,這人是他千辛萬苦挖過來的, 甚至許諾了張仲洵股權。

    合同原本應該由他親自去簽, 但是他現在人在唐川, 隻能交給副總代勞, 可這樣看起來好像對張仲洵不太尊重似的。

    希望彼此心裏別留下隔閡。

    還有公司那些女藝人, 一個個變著法的要加回他,彰顯自己在他心裏的不同, 煩的要命。

    朱惟照揉了揉眉心, 有些發愁。

    他都堂而皇之的追到這裏來了, 難道柳億一還不能明白他的心意麽。

    進山的人有一大批,留在山下的寥寥。

    朱惟照站起身,拍了拍手:“大家過來一下,圍一圈,誰跟我說說柳億一在組裏的事,我給誰發紅包。”

    呼啦一下,周圍的人都湊了過來。

    朱總是有名的大方,發的紅包肯定不會少,誰也不排斥在工作之餘賺點外快,況且節目組裏都是大家能看到的,也不算柳億一的隱私。

    有人八卦道:“朱總你是不是在追一一啊。”

    一圈人哄堂大笑。

    朱惟照也笑,大拇指漫無目的的撥著打火機的蓋子,反問道:“連你都看出來了?”

    “外界還傳你倆關係不和才解約的,原來不是這麽回事啊。”

    朱惟照手肘搭在膝蓋上,傾下身子,點了根煙,意味深長道:“解約那是我寵著她。”

    大家都知道這次一直升機的水果是為誰送來的,看朱惟照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還真像那麽回事。

    說解約就解約了,連點違約金都沒有,前公司的老板還能親自到現場來罩著,沒有私人感情都說不通。

    柳億一的助理在一邊站著,聽到朱惟照的話有些憤憤不平,當即反駁道:“朱總別開玩笑了,我們一一和您就是普通工作關係,正常解約,您可以緋聞滿天飛,我們可擔待不起。”

    朱惟照側過頭瞧了瞧她,輕笑道:“也是,我跟誰都傳過緋聞,就是沒和她傳過。”

    因為他不舍得。

    跟他傳緋聞的女星,沒一個有好名聲的。

    朱惟照異性友人的標簽幾乎成了靠潛規則上位的代名詞,這些人走到哪兒都有一群正義分子罵,罵世道不公,罵娛樂圈肮髒。

    所以他這些年單單掐斷了所有媒體渠道裏關於他和柳億一的報道。

    柳億一不跟他扯上關係,才能做粉絲心中的白月光,做不惹塵埃的高嶺之花。

    甚至是解約之後,有些跟星耀不對付的公司想要拿柳億一開刀,也都被他給截下了。

    他挺煩星耀的,但不得不護著星耀裏的她。

    也不知道薑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從來都不管網上有關柳億一的□□,反正呆著沒多久,就會被朱惟照撤下去,裏外裏省了不少錢。

    助理愣了愣,沒想到朱惟照這麽柔和,...她不甘道:“那就請您別亂說話,別人當真了就不好了。“

    朱惟照環視了一圈,輕輕彈了彈煙,問:“誰當真了麽?”

    工作人員們笑而不答。

    追和愛可不是一回事,大佬追漂亮女明星,那不是常有的事兒麽,但真能嫁進豪門的有幾個。

    朱惟照自嘲的笑了笑,把煙掐在地上,碾了碾,煙灰很快和塵土攪合在一起,分不清了。

    他淡淡道:“我當真了。”

    -

    山裏霧氣重,腳下的土地濕漉漉的,幸好有碎葉子鋪在上麵,鞋上連點泥都沒沾上。

    需要合照的景點一共有四個,蝴蝶泉,山神瀑布,臥佛洞,瞭望台。

    崎嶇難走的地方,何汛沒少摟著柳億一,有好幾次幾乎是攔腰把她抱上大石墩。

    柳億一也很配合,知道自己拍的是戀愛綜藝,便低著頭臉露羞容。

    在景點合照完成任務的時候,她尤其認真,笑的特別甜,還在旁邊的地上用爛樹枝寫了她和何汛的名字。

    可她表現的越是積極專注,越是知道自己心不在焉。

    尤其是走在路途中的時候,不需要多說話,不需要做表情,她的思緒幾乎是飛的。

    滿腦子都是朱惟照。

    她也沒想到,朱惟照來探班會對她造成那麽大的影響。

    她試過把他從腦袋裏麵清除,可是沒辦法,身體機械的重複同一套動作的時候,人總是容易溜號。

    走了兩個多小時,她跟何汛坐下來吃東西。

    柳億一嘴裏嚼著豆沙包,眼睛怔怔望著山下出神。

    何汛柔聲問她:“要喝點水麽,我看你嘴唇都幹了。”

    柳億一沒聽到。

    何汛神色一暗,默默把水杯遞到她手心。

    柳億一這才回過神來,笑道:“謝謝啊。”

    吃完東西,她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挎上自己的背包,隨口道:“朱......注意安全,這地有點滑。”

    她心裏一驚,頭上出了點薄汗。

    本來是想讓何汛幫她把帽子掏出來,結果脫口而出朱惟照的名字,還好她反應快,及時圓了過去。

    好在何汛沒在意,拉著她繼續往上走。

    瞭望台在山頂,是最後一處景點了。

    山路有點陡,偏偏昨天剛下過雨,地麵濕滑,極其容易滑倒。

    何汛走在前麵探路,大家順著石板路一個個往上走。

    柳億一手腳並用,指尖沾的都是泥。

    這種難爬的路,何汛和攝影師也自顧不暇,她就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了。

    好在瞭望台是很大一片山頂空地,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欣賞四周的景色,隻要爬上去就完成今天的拍攝任務了。

    她穩了穩心神,身子前傾,將重心放在左腳,剛要踩上一個台階,那石板突然一塌,擦著泥地陷了下去。

    柳億一站的靠邊,一下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左摔去。

    上瞭望台的路是小小窄窄的一條,兩邊都是陡坡,越往山頂上走,植物越少,連根結實的樹都沒有。

    柳億一預感到不妙,本能的護住了自己的臉,但身體仍然不受控製的滾了下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誰都沒有準備。

    攝影師想扯她的衣服沒有抓住,嚇得魂都要飛了,雖然不至於是懸崖峭壁,但是下麵被衝刷掉的碎石奇多,陡坡少說也有三層樓那麽高,這種速度滾下去,要是撞到石頭上,也會沒命了。

    柳億一感到天旋地轉,無數草枝樹杈刮到她身上,像利刃在切割她的外衣。

    身體還在不受控製的往下滑,有堅硬的石頭硌著她的骨頭,她拚命的用手抓撓,想要盡可能的...增大摩擦力,減少下滑的速度。

    指尖裏進了沙粒,一陣陣刺痛,她咬牙忍著,如果下一個緩坡沒停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她並沒有滾太久,直到右腿狠狠的撞到一棵樹上,才終於停住了。

    柳億一倒在地上,腦袋邊就是一塊支棱破碎的石頭。

    她能感覺到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鈍痛,眼前也是一陣陣發暈。

    她努力動了動手指,想要爬起來,卻發現頭暈目眩,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哪怕再堅強,她也還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姑娘,滾下山坡,眼前發黑,右腿連動都不敢動,而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也怕,她也無助。

    柳億一睫毛顫了顫,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浸入土地裏。

    山上特別冷,泥土裏的寒氣透過她的運動服進入皮膚裏,耳邊還能聽到山裏不知什麽動物的嗚咽聲。

    “一一,你還好麽?”何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柳億一聽得到,但卻沒辦法大聲回答他。

    隻要一用力,頭上就針紮般的疼,還惡心想吐。

    何汛聽不見柳億一的聲音,心裏慌了,回頭跟攝影師說:“趕緊聯係導演,我們下去找她。”

    攝影師手忙腳亂的給山下打電話。

    導演接電話的時候,朱惟照還在椅子上穩如泰山的坐著。

    他眯著眼睛望著山頂,猜著柳億一爬到哪裏了。

    導演撕心裂肺的一聲吼:“柳億一滾下山坡了,沒動靜了?”

    朱惟照腦袋嗡了一聲,覺得心跳都快停了。

    他一把扯住導演的領子:“你說什麽?”

    導演也懵了,他手指顫抖的對電話道:“趕緊去找,我馬上聯係醫院!”

    攝影師焦急道:“關鍵是怎麽下山啊?”

    朱惟照一把奪過手機,克製住自己的心悸,盡量冷靜的衝攝影師道:“你們現在到哪裏了?”

    山上信號不好,攝影師的聲音混合著嘈雜的電流聲:“我們馬上到山頂了,現在下山...太難了,要不弄個支架上來吧。”

    朱惟照咬了咬牙:“別下山,找到她放到平地,我去接她。”

    掛了電話,朱惟照一把扯過直升機的駕駛員:“趕緊,給我聯係省內最好的三甲醫院,有空地可以停直升機的,把地址發給我。”

    說罷,他開門進了駕駛室。

    駕駛員趕緊攔住朱惟照:“小朱總,山頂地麵不可能太平,你又不了解地形,上去太危險了。”

    朱惟照掃了他一眼,帶上了耳機:“所以不用你上。”

    駕駛員急了:“你也不能上,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爸媽還不瘋了。”

    朱惟照不耐煩的推開他的手:“我的飛行駕照也不是白考的。”

    說罷,他關上門,果斷的啟動了直升機。

    駕駛員趕忙跑開,急的直跺腳。

    朱惟照一意孤行他阻止不了,要是山上能降落還好,如果真的不適合降落,而朱惟照為了救人又非得險停,那事兒就大了。

    但他沒辦法,也隻能按照朱惟照的吩咐,找人安排醫院,清出一片能停直升機的場地。

    攝製組找到柳億一的時候,她眼前已經有些恍惚了,隻能看到幾個狼狽的男人湊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她扶起來。

    柳億一強忍著頭疼坐了起來,可右腿一用力,疼的她幾乎昏過去。

    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骨頭大概斷了。

    “頭上...這是血吧!”何汛一驚。

    柳億一嘴唇蒼白,伸手摸了摸右額,她手上全是泥沙,隱約能看出點紅色的痕跡。

    怪不得頭那麽暈。

    “...朱總說了,先把一一放到山頂,他想辦法接。”

    一個強壯的攝影師把機器交給何汛,自己背上柳億一,周圍兩個人扶著他,開始往上走。

    柳億一趴在攝影師的背上,頭發淩亂的散在臉前。

    是朱惟照要來了麽?

    她恍惚聽到了他的名字。

    瞭望台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平坦,整個山頂大約有足球場那麽大,但是起起伏伏,真正能算得上是平地的,才籃球場大小。

    朱惟照從直升機上向下看,頭上就冒出了冷汗。

    他從沒停過這麽刁鑽的地方,地麵不平直升機就有可能側滑,嚴重的甚至會翻機。

    但他已經能看到台階邊圍著一小圈人,柳億一在地上躺著,不知道傷的如何。

    朱惟照狠了狠心,提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一點一點的往下降。

    他的手緊緊捏著推把,手心裏全都是汗,眼看著離地麵越來越近,機體的搖晃也開始劇烈。

    他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一咬牙,將飛機沉了下去。

    直升機落在地上,和石頭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機身顫了幾顫,螺旋槳緩緩停了下來。

    朱惟照都沒來得及長出一口氣,就推開機門,頂著灰塵跑了過去。

    他蠻橫的擠開眾人,蹲在柳億一身邊,緊張的查看她的身體。

    “怎麽樣,哪裏受傷了?”

    柳億一模糊的看見朱惟照,方才的驚慌無助突然消失了。

    她眼角泛著紅,眼淚重新流出來,嗓音脆弱的低喃:“朱...惟照...”

    她本能的伸出手,扯住朱惟照的袖口,沒什麽力氣,虛虛的懸著。

    朱惟照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輕撫開她額前的碎發,看到了頭上的血痕,心裏生拉硬拽的疼。

    他溫柔的安撫她:“我在呢我在呢。”

    柳億一啜泣的閉上了眼,咬著蒼白的唇,吐出一個字:“疼......”

    像是委屈,像是抱怨,更像是依賴。

    朱惟照俯下身,慢慢摟起她,抱在懷裏輕輕道:“我來了就沒事了,別哭。”

    柳億一踏實的在他懷裏暈了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