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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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慕今歌把控朝政,雖無正經封號,實際上已經是大周的攝政王了。現在大周內外無不聽令與他,必要時,請陛下委屈自己,也要奪取他的信任。”

    如何委屈?如何奪取?

    想起當日舅舅的諫言,讓蘇衍覺得可恨極了。

    他大概是在暗示自己用身體去引誘那個人吧。

    那個慕今歌,好男色。

    偏偏慕今歌手裏掌握的力量,四方都想要。

    雪打濕在玉蘭花樹上,冰裹著瓊苞,讓玉蘭花看著更加晶瑩通透。周圍的濕冷快要將蘇衍淹沒,雪是白的,將他的眉毛都染了兩道。

    “孤想見太傅!”

    “陛下,您這不是讓臣為難嗎?昨日太傅剛被遇了刺客,如今還在昏迷當中,陛下還是請回吧。”

    蘇衍將悲憤壓於心頭,這群亂臣賊子,全和慕今歌是一丘之貉。等他日自己執掌了大權,第一個就要弄死他們!

    然而這些暴虐全都被他藏於這張天真俊秀的臉下,光是一雙黑如水銀的眸子盯著別人,就足以讓對方心軟。

    “孤是真的想見太傅!為人弟子,若不能親眼確認老師安危,孤寢食難安。”

    “可……”

    侍衛剛想說什麽,裏麵就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讓陛下進來吧。”

    該如何形容這個聲音呢?

    如敲冰戛玉,玉珠落盤,就算是空穀清泉,也無法形容它留在耳朵裏的美感。

    蘇衍眼神刹那變得幽深,聽了他的話又歡歡喜喜的推開了門,嘴裏朝著慕今歌撒嬌:“太傅,他們都攔著不讓我見您。”

    紅綢帳幔之下,四周的窗戶都拉得死死的,屋內隻剩下一片暗色。

    屋內嫋嫋的熏香從鏤空的香爐裏升起,撲麵而來的沉水香氣,讓人沉迷。

    入眼的全是朱紅一色,而且采用的是正紅。

    蘇衍心裏極恨,大周以紅黑兩色為尊,隻有天子才配用這樣的正紅作為朝服。

    該死的慕今歌,竟然敢用這麽明目張膽的顏色!

    他已經把控朝政十年,現在連裝一裝樣子都不願意了嗎?

    然而令蘇衍極度震驚的是,往日對他冷淡的慕今歌,今日卻並未嗬斥他,反倒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自己的撒嬌。

    “陛下已經十六了,切莫孩子氣。”

    孩……孩子氣?

    這寵溺的口吻,完全不像是慕今歌。

    對方就像是真的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後輩,想把他護在羽翼之下似的。

    這怎麽可能?

    慕今歌又在裝模作樣了嗎?

    “請恕微臣不能起身行禮,咳咳。”

    蘇衍連忙搖頭:“太傅哪裏話!本來就是孤執意來見您的!”

    “多謝陛下,刺客之事可有嚇著陛下?”

    蘇衍搖了搖頭。

    怪,太奇怪了。

    慕今歌最是冷淡無情,對外手段殘忍,威震四方,怎會接受他裝傻充愣一樣的撒嬌?

    蘇衍皺緊了眉頭,企圖窺覬朱紅帳幔裏的慕今歌。

    站在慕今歌身旁的君長歡打斷了蘇衍的窺覬,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蘇衍的視線:“陛下,昨夜太傅遭到了刺客行刺,如今才堪堪醒來,還望陛下徹查此事。”

    “這是自然!”蘇衍笑容加深,他笑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珠就染上了剔透,猶如寶石一樣,“君世子怎麽在這兒?”

    君長歡臉色微變:“臣……也是聽聞太傅受到行刺,所以才急忙趕過來了。”

    蘇衍疑惑的問:“君世子可真是關心孤的太傅。”

    天真之中,最是殘忍。

    把他的心思若有似無的點出來,這讓君長...歡覺得羞恥。

    君長歡蒼白了臉,他性子一向柔弱溫柔,明著的指責尚且能辯一辯,但這樣的問話,倒是讓他啞口無言。

    “臣……”

    “咳咳,行了長歡,莫要與陛下頂嘴。”

    慕今歌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君長歡連忙走入了帳幔之內,尤為擔心的拍著慕今歌的後背。

    他知道,這是今歌在為自己開脫。

    而蘇衍站在外麵,與慕今歌一帳之隔。

    聽著這些咳嗽聲,心裏的煩悶更深。

    刺客是他派來的,他原本就是想讓慕今歌不好過。

    父皇臨終托孤,讓慕今歌攝政,卻沒想到招來了個狼子野心的人。

    而他,一個無權的傀儡皇帝,再不有所作為,這大周的江山恐怕就要換人了吧。

    原本刺客隻是小小試探,他根本沒想過慕今歌會真的受傷。

    如今聽到他那快要把肺部都咳出來的聲音,蘇衍卻並未有什麽快/感,反而心頭隻剩下了煩悶。

    “陛下,您且過來些……”

    蘇衍回過神來,朝那邊走進幾步。

    一隻如白玉的手,從朱紅的幔帳裏伸了出來。

    這屋子裏的光線太暗,以至於這抹玉白就入了蘇衍的眼。

    太傅的手,可真漂亮。

    這是蘇衍第一時間的想法。

    或許大周還真的沒人比這位太傅配得上這些似火的朱紅,區區手指的美色,恐怕就要引起某些男人的欲/念。

    隻是那手指太消瘦,讓蘇衍覺得不該如此。

    “太傅?”

    “臣自小體弱,又受到了刺殺,已是元氣大傷。陛下也已經長大了,如今該陛下慢慢學習如何處理朝政了。”

    蘇衍睜大了眼,震驚至極的朝那邊望去。

    慕今歌竟然舍得放權?

    可朱紅的幔帳圍得極死,他無法看到裏麵人的容色。

    蘇衍嗓子發幹,立馬就明白這是對方的試探:“太傅,孤還不能擔當此重任,還需太傅在旁提點!”

    然而慕今歌卻笑著說:“陛下擔得起。”

    這一句話,直衝蘇衍耳朵裏,讓他血脈逆流,呼吸紊亂。

    人人都在觀望,就連他最親的舅舅都不見得對他抱有多大的期待,還讓他以身體引誘慕今歌,務必要讓慕今歌成為自己的力量。

    朝臣更是覺得他軟弱無能,盡是鄙視。

    然而這個掌控一切的男人卻說——

    他擔得起?

    僅這一句話,已經讓蘇衍捏白了手,還好寬大的袖子遮蓋了一切,否則他平日素來乖巧的樣子,就要暴露於慕今歌的眼前了。

    蘇衍高高興興的說,藏住眼底的複雜:“一定不負老師的期望!”

    話是這麽說,可慕今歌……很快就要去死了。

    他隻派了刺客動手,沒想到慕今歌身邊的人這麽不堪一擊,沒能護住他。

    而現在慕今歌受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周朝堂,看不慣慕今歌的人……相信很快就要動手了。

    而他,隻需要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就可以了。

    蘇衍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走之前還回頭望了一眼。

    慕今歌似乎已經起來了,顫抖著雙腿,在君長歡的攙扶之下,隻剩下兩個虛晃的人影緊緊相挨。

    風一吹,玉蘭花樹雪花散落,簌簌留香。

    蘇衍忽然想起方才在房內見過的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就是那隻手,染上了無數人的鮮血,成為了這大周最讓人膽寒的存在。

    可慕今歌從未露過臉,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蘇衍第一次產生了好奇。

    —

    房內,...暗香浮動。

    屋子裏被烘烤得猶如暮春,可慕今歌畏寒,仍然覺得不夠溫暖。

    君長歡心疼的看著他:“你還是這般不懂愛護自己的身子,為守大周江山,這些年你都為那小皇帝擋了多少次的暗殺和下毒了?”

    慕今歌喘著粗氣,腹中劇痛,他是受了刺客的內傷。

    然而平息這股疼痛後,他的眼底卻隻剩下死寂。

    “長歡,先帝讓我接替這個位子,不就是為了讓我成為他兒子的靶子嗎?”

    君長歡氣得口不擇言:“你就這麽喜歡他!?”

    “……不。”

    “那你總該為自己考慮考慮!”

    慕今歌低垂著眼眸:“若我說,我隻是可憐那孩子,你信我嗎?”

    君長歡睜大了眼,事到如今他竟然還跟自己撒謊?

    他若不喜歡先帝,怎就這般願意犧牲自己,來護著那個小皇帝呢?

    君長歡再也忍受不住,當年的慕今歌清雅俊秀,風姿清朗,而如今身體弱成這個樣子,就是為蘇衍付出太多。

    他的手,不該去沾染別人的血。若非為了蘇衍,今歌何以落入了現在這般田地?

    君長歡緊咬著牙,壓到慕今歌身上,帶著低沉的語氣:“你帶了十年的麵具,對外隻稱是毀了容。你還刻意汙了自己的名聲,讓那些士族公子和小姐都對你心生怕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

    慕今歌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竟然壓到他身上來了。

    他在心裏呼喚係統,不可置信的問:[這個人不是總受嗎?怎麽這麽強悍?輕輕一推就讓我立不直身體了!]

    [友情提示:主人現在受了內傷。]

    慕今歌也就是殷牧悠,一臉的苦逼。

    他根本不是原先那個冰冷無情,視人命為無物的慕今歌。而是接受了任務,要治愈攻略對象蘇衍的殷牧悠。

    一個月前他就來了這個世界,之所以沒有立即展開攻略,就是因為殷牧悠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

    這不過是他初初來到的第一個世界,就讓殷牧悠覺得棘手。

    他就是隻建國前成精的貓薄荷,怎麽去治愈一個病嬌?

    殷牧悠還要悲憤的演戲:“君長歡,你放開我!”

    “我不放,讓我看看你的臉。”

    殷牧悠來不及阻止,隻感覺到臉上的冰涼,麵具就被君長歡給強勢取了下來。

    在看到殷牧悠的臉之後,饒是君長歡也愣神許久。

    他睜大了眼,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十年前的殷牧悠隻有十六歲,就以清雅如月之姿映入所有人的視線,所有人都誇他芝蘭玉樹,才華橫溢,是國之棟梁。

    而現在的他,因為十年間的沉澱,這種清雅,從而轉變成了一種清豔。

    寡淡的嘴唇,穠麗的眉宇,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受了傷,完全沒有力氣反抗,那高高在上的人,就墜下了雲端,被他捏在手心裏,讓人產生一種想要淩虐他的錯覺。

    他仿佛……捉住了孤高的月一般。

    君長歡的心口狠狠跳動了起來,有種奇異的感覺,縈繞在心頭:“今歌……”

    殷牧悠胸口上下起伏:“放開。”

    因為怒氣,他的眼不再那麽死氣沉沉,變得生出了幾縷光亮,仿佛撥開烏雲的月亮,逐漸散發出他的光輝來。

    君長歡嗓子發幹,喉嚨滾動了兩下。

    “你的臉明明沒事,為什麽要帶麵具,說自己毀容?”

    君長歡還沒問完,外麵就有一群士兵把太傅府重重圍困住。

    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男子,滿臉殺意。

    “慕今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程江?

    ...    殷牧悠眼神一凝,瞬間就想起了今日這出大戲。

    五年前慕今歌幾乎死生一線,醒來後慕今歌為調查是誰下手,順著一條線索就追查到了程家,沒想到過去才發現程家的人已經暴斃身亡。

    這事蹊蹺,慕今歌一直沒能放下懷疑,終於在三個月之前得到了些線索。

    重重證據,指向了蘇衍的舅舅詹旭然。

    他可是從五年前就被人所算計了,程江對他懷恨在心這麽多年,也是這位的手筆。

    君長歡連忙從殷牧悠身上離開,朝外大喊:“大膽!這裏可是太傅府,豈容爾等放肆!你就不怕陛下怪罪?”

    “我程家上下三十六口,全部死於你之手,等我殺了你,再向陛下以死謝罪!”

    君長歡震驚至極,朝殷牧悠望去:“今歌,快走!”

    殷牧悠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無悲無喜:“沒用的。”

    “如何沒用?你隻要走,就有可能!”

    “程江想殺了我,大約等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敢闖太傅府,就代表著,他勢在必得。”

    早在他的親信全都被支開的時候,殷牧悠就已經猜到了這點。

    然而劇情不可以不繼續發展下去,他就算是猜到了又能怎麽樣呢?難道還要阻止和破壞劇情嗎?

    殷牧悠想起係統給他的那些提示,現在主角受君長歡有了,反派蘇衍有了,炮灰程江也有了,現在就等著主角閃亮出場了吧?

    那人踩著他屍體上道,以此奪得了眾人的信任,又一步步謀取了蘇衍的江山,而後發現蘇衍的秘密,把他抽筋挖骨,不得全屍,後期心性狠辣堪比蘇衍。

    殷牧悠無論再怎麽苦逼,現在也得風輕雲淡。

    殷牧悠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就算麵前的是死亡也要注意外表。

    他推開了門,一步一步朝外麵走去。

    風雪夜色,孤月掛於天際。

    玉蘭花樹下,那人一身朱紅長衫,身姿清豔,弱不禁風。

    雪花飛舞於他的周身,融入他的墨色長發之間,長袍上勾勒著青蓮彩雲的美好。

    這一幕,不僅僅是程江愣住了,就連隱藏在裏麵看好戲的小皇帝也愣住了。

    殷牧悠緩緩啟唇:“看來今日,程校尉是非得殺我了?”

    嗡——

    眾人腦子隻剩下這個餘音。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聽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主受,殷牧悠是受,前麵因為視角原因這麽寫。

    蘇衍以後會成為反派,所以不算什麽好人,不喜慎入。

    總之~~對於貓科動物來說受是萬貓迷。

    另外,本文預收開的時間是去年12月,勿空口謝謝~

    老規矩,開文前兩百留言的都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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