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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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愛,訂閱比例不足哦, 此為防盜章  煙霧蒙蒙中, 一輛馬車緩緩駛進。

    傍晚的時候起了霧, 遠方就看得更不真切。

    “站住,什麽人!”

    “瞎了你的狗眼, 是太傅回來了!”

    一聽這名字, 太傅府門口的護衛立馬低下了頭:“屬下該死, 屬下該死!”

    厚重的車帳裏麵坐著一個人, 因為傷勢未愈的緣故, 他身姿消瘦,看著就十分羸弱。

    殷牧悠的喉嚨奇癢,又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

    他威名已久,就算是聽到了那些咳嗽聲,眾人也不敢抬頭。

    “怎麽全守在這裏?”

    無人敢應。

    殷牧悠抿著蒼白的唇,站在了太傅府門口。

    一股刺鼻的味道湧來,他以袖遮掩, 露出那雙寒星般的眸子:“好濃的血腥味。”

    說起這個, 清淩低下了頭:“那日程江血洗太傅府, 守在外麵的許多護衛都死了, 屍體堆滿在四周,地板清洗了許久都刷不幹淨。”

    聽聞此言, 其餘護衛都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眼底含著熱淚。

    他們完全無法忘記當天的情形, 當他們殺回來的時候, 卻看見在太傅府門前堆積的屍體,鮮血滲入到石板與石板之間的縫隙,沒入泥土之中。

    他們洗了多少次,都清理不完那些血液。

    血的腥氣深藏在泥土裏,在洗刷那些石板的時候,他們自己也染上了血腥之氣。

    殷牧悠知道,程江是要以這樣的方式來示威和羞辱他。

    殷牧悠沉默了下來:“吩咐下去,厚葬那夜守在太傅府外的人,補償他們的親屬。”

    全場皆靜。

    一時間,清淩幾乎忘記了言語。

    “怎麽了?”

    清淩連忙反應了過來:“……諾。”

    他扶著殷牧悠走到了太傅府中,外麵的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帶著震驚。

    這還是那位冰冷寡恩的太傅嗎?

    他們保護不利,輕易中了外人調虎離山的圈套,還以為太傅回來會重懲他們,所以才兔死狐悲。

    沒想到的是,太傅不僅沒有怪罪他們,反倒是讓清淩大人為那些死去的弟兄安排身後事。

    死裏逃生的感覺太好,他們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

    一人哽咽著終於掉下了眼淚:“我兄長也在那晚喪生了,太傅也非真的鐵石心腸。”

    “我待在太傅手下也有三年,雖說太傅手段是過了些,卻是賞罰分明,從未苛待過咱們。”

    “是啊,這次我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呢。”

    眾人眼眶都有些濕熱,一為那晚死去的弟兄,二為殷牧悠今日的行為。

    至少,他們日後不用那樣膽戰心驚,小心翼翼了。

    有些人甚至在想,若太傅能一直這樣,那該多好?

    —

    夜已經很深了,殷牧悠吩咐自己身邊的大丫環流映準備熱水。

    他坐在外麵,臉色微沉。

    程江那日竟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不過罪魁禍首,卻是以程家滿門欺騙程江複仇的詹旭然。

    殷牧悠雖然知道會有這件事情發生,他卻並沒有阻止。是因為這些人對於他來說都是些陌生人,他沒有義務冒著改變劇情的風險去扭轉。

    今日來看,他心頭多多少少生出了幾分不忍。

    “大人,水備好了。”

    流映的話,將殷牧悠拉出了思緒。

    他嗯了一聲:“你下去吧。”

    “諾。”

    屋內熱氣騰騰,殷牧悠繞到了這邊,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放置一邊。

    屏風上畫著一支海棠春睡圖,屋內燃起了沉水香的氣息。

    殷牧悠拿下了臉上的麵具,他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原本蒼白的嘴唇猶如沾染了一抹朱紅的口脂。

    殷牧悠淡定的擦掉了嘴唇的血,走到浴桶前,略微蹙眉的看著浴桶裏自己的倒影。

    [這具身體已經跟我有三分像了,再待久一點,會不會真的跟我有十分像?]

    [當然,友情提示:外貌和血統都會逐漸轉化過來。]

    殷牧悠頭疼萬分,他明明來這裏之前,這張臉的確是被人毀了容的!

    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個月,影響就有這麽大了。

    [現在主人的血對貓科類的妖物來說隻是三分毒,以後……]

    殷牧悠打了個寒顫:[打住!]

    可怕,真是可怕,一點兒都不能聯想!

    殷牧悠很快就沒入到了水裏,熱氣升騰之中,視線也變得模糊。

    這樣的畫麵,任誰看了都要血脈僨張。

    那白色的霧氣裏,仿佛裹的不是凡胎肉體,而是無邊的春色一般。

    然而在浴桶裏的殷牧悠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想起自己初初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取下自己臉上的麵具,出現在鏡子前的,明顯是一張被毀容的臉。

    上麵的刀疤縱橫,還有被人用剪刀戳出來的印記,光是照照鏡子,就能嚇死一幫人。

    原主以往是一位翩翩的士族公子,自然受不得這些,便整日以麵具示人。

    他沒有撒謊,這張臉的確是被毀了。

    若不是這一個月來,日複一日的被殷牧悠原本的血脈和容貌所侵染,這張臉根本就不可能恢複。

    小半個時辰後,殷牧悠沐浴完畢。他正要起身,就聽到外麵的清石急忙來報。

    清石語氣急促,跪在外麵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大人,不好了!”

    “出什麽事了?”

    “李耀暴斃而亡了。”

    殷牧悠臉色微變,很快就從浴桶裏走出,跟著清石一起走到了放置李耀屍身的屋子裏。

    李耀的屍身用白布覆蓋,四周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

    殷牧悠看向那邊的醫師:“果真是暴斃?”

    醫師答道:“忽然間就吐血身亡,查不出任何毛病。”

    殷牧悠眼神微冷,對於程江,李耀的確許多事情都不清楚。

    不過……李耀是蘇桓放在程江身邊的人。

    如果不是殷牧悠清楚劇情,這條線索怕就要斷了。

    到時候蘇桓會完全被隱藏在暗處,他查也隻能查到程江和詹旭然,以原主的性格自然會把一切都算到詹旭然的身上。

    而後蘇桓就來個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若非今日設下的鴻門宴,逼蘇桓亂了手腳,他也不會冒險對李耀動手。

    殷牧悠朝李耀的屍體望去:“怕是無色無味的□□吧。”

    “太傅既然懷疑,那屬下便去查查。”

    “不僅要查,還得裝作查出了一些東西的樣子。”

    醫師微怔:“這是何意?”

    殷牧悠望向他,冷冷的啟唇:“逼幕後之人亂了手腳。”

    醫師立馬就明白了殷牧悠的意思,心中恍然大悟。

    那人能冒著危險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殺了李耀,也是害怕李耀說出什麽來。

    現在敵人在暗,他們在明。

    這樣虛張聲勢,或許還真的能逼敵人從暗轉明。

    “諾!”醫師眼神發亮,心裏敬佩萬分。

    太傅果然是太傅,如此深謀遠慮!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去了,夜風裏伴隨著寒風和玉蘭花的冷香,從微張的窗戶裏...滲透進來。

    殷牧悠走了出去,清石也連忙追了出來。

    他小心的站在殷牧悠身邊:“大人,那李耀突然間暴斃,怕是其中有鬼。現在因為程江的事,全皇都的勢力都緊緊盯著咱們呢,若是今晚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怕什麽,天塌了,不還有我撐著麽?”

    清石一時感動,望向了殷牧悠。

    就是這個瘦弱的肩膀,撐起了大周十年。

    大周上下都覺得太傅弄權,是個無惡不作的奸佞,而他和清淩卻不這麽想。他們跟在太傅身邊最久,最明白對方是什麽想法。

    清石的心髒忽然間被揪著疼,這樣的太傅……不該受天下的唾罵。

    草叢裏,忽然間聳動著,發出細細嗦嗦的聲音。

    清石立即就戒備了起來,還以為是什麽刺客,畢竟今天李耀的暴斃,絕非偶然!

    他拔出腰間的匕首,朝那邊走了過去。

    似乎清石的樣子真的嚇人,從草叢裏發出一聲極細的求救聲:“喵~咩~”

    小奶貓的聲帶尚未發育好,比起喵的音,那個聲音更接近於咩。

    這聲音,短暫而急促。

    清石收了匕首,木愣愣的把草叢裏的小奶貓抱了起來:“大人,是貓。”

    殷牧悠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他和清石懷裏的奶貓遙遙相望,小奶貓圓溜溜的眼睛渴望的看著他,似乎等著他的撫摸。

    殷牧悠覺得,比起對方,他更像是隻炸毛的貓,戒備的盯著那邊看。

    清石一個練武的彪形大漢,卻意外的喜歡這些小動物。

    他笨拙的撫摸著小奶貓,一臉的傻笑。而他懷裏的貓卻朝著他齜牙咧嘴的威嚇,極其不滿這個人的撫摸。

    清石一點兒都沒介意,反而哈哈的笑了起來,走到殷牧悠身邊:“大人,我能養它嗎?”

    殷牧悠渾身僵硬,睜大了眼:“……養?”

    清石把懷裏的貓抱到殷牧悠眼前:“多可愛啊。”

    殷牧悠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這下意識的動作,清石沒留心,但小奶貓的眼底卻閃過疑惑。

    殷牧悠輕咳了一聲,故作鎮定:“你養吧。”

    他背對了過去,好掩蓋自己的慌亂,天知道他現在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正當殷牧悠準備離開的時候,清石懷裏的小奶貓不知什麽時候掙脫了他的懷抱,在後麵蹭了蹭殷牧悠的腳。

    殷牧悠肉眼可見的僵硬住了。

    小奶貓像是發現什麽好玩兒的事,忽然就粘住了他,死活不肯離開殷牧悠身邊。

    “喵嗚~”

    “抱、抱走些!”殷牧悠的聲音都抖了,尾音就此拔高。

    小奶貓眼底浮現一縷精光,誰想得到,這個天下聞名的男人,以心狠手辣著稱,竟然會怕貓?

    旁人要是知道,怕是要笑掉大牙。

    對方似乎剛剛沐浴過,他如墨的發絲就這樣披散開來,濃烈得像是潑墨山水那般,發梢還沾濕了水珠,滴落在白色的大氅上。

    月色淒清,白雪驟然落下,這月下之景,美得宛如一幅畫卷。

    這隻小奶貓,其實就是蘇衍。

    蘇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昨天他原本打算就這麽回宮的。舅舅為他準備了馬車,然而誰料到車夫竟然被人冒名頂替了。

    車夫原本是想跟他同歸於盡,蘇衍自然拚死抵抗。

    沒想到,快速行駛的馬車就這麽翻了車,他被甩了出去,滾到了一個草木茂盛的地方。

    蘇衍醒來之後,自己的身體就成了這樣。

    他幼時曾變成過這樣一次,被母妃給小心的藏了起來,為了掩蓋他身上的妖族血統,...母妃甚至一次次的打碎他的妖骨,為的就是不讓他長大。

    妖形的他,從此隻能以這樣柔弱的幼年姿態而活。

    他的原身該是紫雲豹,全身通黑,隻有在成年的時候,額頭才會出現紫雲的標誌。或許是太柔弱了,總被人誤解成貓。

    沒想到……他的太傅竟然怕貓。

    蘇衍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笑意,可想起昨天舅舅所言,蘇衍的心頭又覆蓋了一層陰霾。

    慕今歌,曾為先帝禁臠。

    “罷了,你帶下去養吧。”殷牧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清石自是欣喜,剛想過來抱起蘇衍,就被他咬了一口,身影很快就沒入了草叢之中了。

    清石滿滿失落,那表情仿佛小奶貓不要他養,是人生一大憾事。

    殷牧悠站在原地,望著那隻離去的小奶貓:“看來它是不想讓你養了。”

    “比起屬下,它似乎更親近大人。”

    殷牧悠渾身僵硬,一點兒都不想要這種親近。

    現在是這麽軟萌可愛的樣子,等它伸出舌頭舔你、咬你的葉片的時候,就知道可怕了。

    殷牧悠微怔,這樣想來那隻貓還挺像蘇衍的性格的。

    平日裏看著乖巧,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給你來一口了。

    不過……偶爾露出爪子的小東西,他並不討厭。

    多日來緊繃的心情,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而緩和。

    昨夜入睡的時候,難得一夜無夢。

    殷牧悠正在用早膳,清淩臉色凝重的走了過來:“宮裏連夜傳出消息,說是陛下不見了。”

    此言一出,惹得殷牧悠昨夜稍微緩和的心情驟然消失。

    “陛下不見了?”殷牧悠直直的望向了清淩,心緒洶湧澎湃,“此事可真?”

    第十三章

    殷牧悠喊了聲:“陛下?”

    這個聲音帶著不確認,又輕又軟,和以往的殷牧悠不大像。

    “嗯?”蘇衍的眼裏充滿了溫柔,像由冰雪化開的一池春水。

    殷牧悠眉頭一緊,覺得眼前的人是真的。

    他下意識的望向蘇衍的衣袖,隻可惜大周的衣衫袖子都極長,也看不出蘇衍的手到底有沒有受傷。

    “太傅怎麽走神了?”

    “臣……臣養的一隻幼豹丟了,不知去哪兒尋找,所以才走神了,萬望陛下恕罪。”

    蘇衍輕聲道:“他會回來的。”

    殷牧悠詫異極了,同蘇衍對視。

    對方嘴角微微上揚,那雙如黑水銀的眼眸裏流光轉動,透著十足的信任和孺慕。

    無疑,蘇衍的容貌是絕佳的。

    用這樣真心的表情望著對方的時候,任誰都會心軟下來。

    殷牧悠原本來此壽宴就是為了揭穿詹旭然,既然現在蘇衍換回來了,也沒這個必要了。

    慕雪蘭的那支舞已經跳完,蘇衍又重新回到了上座,擺了擺手:“都說慕小姐的舞是大周一絕,今日也是孤的福氣。”

    這話帶著三分慵懶,並不像方才對慕雪蘭上心的樣子。

    慕舒風連忙給慕雪蘭使了個眼色,她臉色泛白,還是強作歡顏的朝蘇衍一拜:“陛下謬讚了。”

    正當慕雪蘭準備退下的時候,詹旭然卻故意挑事:“聽聞慕小姐和太傅是親兄妹,慕小姐生得這般動人,眼睛倒有幾分像太傅。”

    此言一落,慕雪蘭明顯感受到在她身上多了好幾道打量的目光。

    她蒼白的臉色一時漲紅,覺得詹旭然的比喻完全是在羞辱她。

    “……老夫也想起了,慕家出美人啊,當初的慕太傅,也是名動大周。”

    “老師,您見過十年前的太傅真顏嗎?”

    ...“自然見過!當年先帝可總是誇讚呢!”

    一提到先帝,這兩個字仿佛是禁區一般。

    年長些的人都知道殷牧悠為何得了現在這位置,紛紛表示不屑。

    蘇衍坐在上方,眾人的表情他一眼就能看清。

    他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不是太傅結黨營私,太傅反倒受了許多鄙夷和恥笑,當初的他真是被蒙蔽了心智,才看不出來這一點。

    蘇衍眉頭一皺:“今日是慕老爺子壽辰,爾等是要擾亂壽宴嗎?”

    眾人一見小皇帝動了怒,瞬間不敢多嘴了。

    說來也奇怪,明明太傅總是鉗製著小皇帝,可這小皇帝卻偏偏維護太傅。

    詹旭然皺緊了眉頭,起身望向蘇衍,語言之中多有警告:“陛下也說今日是慕老爺子壽宴,他們說說權當家常罷了,陛下何必動怒?”

    蘇衍瞥了過來,維護殷牧悠之意溢於言表:“正因是壽宴,爾等才更應該管好自己的嘴。”

    詹旭然臉色鐵青,心道不過是個冒牌貨,竟嗬斥到他頭上了。

    詹旭然和殷牧悠結仇已久,他前頭都是虛張聲勢,真正算計的事情卻在後麵。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殷牧悠一眼,還作死的把自己的隨從支開了,他應該喝了許多酒吧?

    那藥發作起來慢,不易被人察覺,藥效卻是一流的。

    可惜啊,若非殷牧悠手裏握著重權,他陡然暴斃會使大周的處境變得更加不好,詹旭然還真想給他下一杯毒/酒。

    壽宴很快就到了尾聲,許多人逐步散場。

    慕老爺子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實際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詹旭然也站起了身:“慕老,我也該和陛下一起離開了。”

    “今日多謝詹大人和陛下為老夫祝壽。”

    “哪裏話。”

    寒暄了幾句之後,詹旭然便站起身:“陛下身子不好,臣送您回宮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