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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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窗門大開, 外麵的雷電聲轟鳴,狂風席卷至屋內。
殷牧悠緊緊的注視著床邊, 那一團黑色的霧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積越多。
屋內的溫度瞬間降低,寒氣從腳底鑽入,殷牧悠呼吸之間都能看見白氣,要知道……現在是盛夏, 而並非寒冬!
直到午夜時分,黑氣破開而出。
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伸著利爪壓住了他, 朝他發出憤怒的嘶吼聲,那雙眼瞳已經被染至詭異的血紅,充滿著怨毒的看向殷牧悠。
完了, 已經沒有意識了。
他原以為自己救下堯寒,至少是能交流的。
爪子按壓在他的肩膀上, 殷牧悠單薄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壓。
沒一會兒,利爪就按壓入了血肉裏, 他疼得臉色泛白,血珠都滲了出來。
“我不是陸文龍。”
“我沒有食你血肉。”
“是我救了你。”
一句句的話若有若無的響起,堯寒早已經失卻理智,他不過是才踏入修行的小妖, 想著在大荒之年保住恩人性命, 卻被恩人烹殺數次。
疼, 徹骨的疼痛。
心頭的怨毒發泄不出, 堯寒眼前一片血紅, 看不清眼前的人。
這些人每一個好東西,救過他的陸文龍如此,其餘人也是如此!
他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獠牙深入血肉。
殷牧悠吃痛,臉已經煞白。
該說不幸還是幸運?他才到這個世界沒多久,現在還沒有開始同化,就算自己的血對堯寒有反應,那也會刺激堯寒的獸性。
這樣異常的狀態下,堯寒一定會把他啃食幹淨。
“你如果要對我動手,不正如陸文龍一樣了嗎?我知道,你這些天都在叼吃食給他,想護著他的命。”
殷牧悠企圖最後一次同他理智交流,可誰知一提到陸文龍的名字,堯寒就跟瘋了似的,咬得越發的用力。
殷牧悠無奈,隻得拿起符紙嘴裏默念咒語。
瞬間,體內的鮮血形成鎖鏈,緊緊纏繞住了堯寒。
堯寒嘶吼了一聲,被鎖鏈緊緊縛在地上。
殷牧悠身上的衣衫已經破裂,露出裏麵過於白皙的肌膚,隻是右側的肩膀卻上麵全是爪印和咬痕,看著尤為可怖。
他沾染了自己的血,從懷裏掏出符紙朝天撒去。
頓時,那些符紙在地上圍成了圓,便將堯寒束縛得更緊。
“抱歉。”
他像一隻掙脫束縛的猛獸,已經失卻了所有的理智,唯有強行這麽做,才能束縛住他。
黑夜之中,殷牧悠失卻所有力氣坐在地上。
堯寒奮力掙紮了起來,卻無能為力,那些鎖鏈在他掙紮激烈的時候,便會施放出雷電,讓他痛不欲生。
他隻能憤恨的望著殷牧悠,一雙眼瞳隻剩下肅殺和嗜血。
殷牧悠咳出一口血來,無力的倚靠在竹屋的柱子邊。
外麵的狂風過於大了,將書案上的書也吹落到了地上。殷牧悠認得,那是溫家祖上留下來的殘頁。
泛黃的書頁不斷被吹得一頁頁的翻了起來,他的目光卻驟然落到了一處——
禦靈術。
殷牧悠眼神微閃,溫家祖輩出過仙人,這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這具身體修煉的時間根本不長,還是在沒有指導下誤打誤撞的修煉,不見得有這個本事,能供養禦靈術所需的靈氣。
大病初愈,又傷成這樣,已經是大失了元氣。
要想堯寒不害人,不被怨氣所吞噬得一幹二淨,仿佛就隻有這個法子。
他隻得冒險嚐試一次。
殷...牧悠的頭低垂了下去,若是早一些來這個世界就好了,但現在無論多麽痛惜都沒意義,殷牧悠把目光放到了前麵。
堯寒已經不再掙紮,隻是身子和頭顱都壓得很低,一雙血紅的眼瞳緊緊盯住了殷牧悠。
看似順從,實則卻是隨時都要攻擊過來的姿態。
殷牧悠盡量朝他施放善意:“我叫溫琅,若要害你性命,在你複生之前就可以動手,等不到現在。”
“我之所以知曉那些,是因為溫家祖上出過仙人,我也跟著殘頁修煉了一段時間,便夢到了你。”
“陸文龍所做之事的確太過,我絕不會輕饒了他。”
堯寒此時極度缺乏安全感,絕不會信一個人類說的話。
他眼中的凶厲之色雖然減輕,但那攻擊的姿勢卻遲遲沒有變。
殷牧悠知道還需給堯寒時間,便不再強求。
他本想包紮自己的傷口,可剛剛動彈一些,堯寒便朝他發出低吼,他的嗓音還未能完全複原,叫聲異常嘶啞難聽。
殷牧悠隻好不動,就這麽在屋子裏坐了一夜。
屋子裏寒風陣陣,窗戶已然大開。長風席卷,雨珠滴落在外麵的池塘和芭蕉葉上,讓殷牧悠受傷的身體更加寒冷不止。
天漸漸亮開,花霓推開門進入到屋子裏的時候,嚇得手裏的托盤都應聲而倒。
堯寒聽到有人來,耳朵立直,又要反抗起來。
殷牧悠連忙喊:“花霓,別叫。”
花霓哆嗦的走到殷牧悠身邊:“郎、郎主,這就是你說的妖邪?”
殷牧悠淡淡的說:“不是妖邪,是山中的精怪。”
可這哪裏像是精怪!?
花霓不敢反駁,恍惚間才注意到他傷得有多麽嚴重,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郎主!”
“動作小些,幫我去拿藥箱過來。”
花霓眼眶都綴滿了淚水:“郎主昨日吩咐我們不許靠近,竟是想著一個人來收拾此等邪物,還傷成了這樣。”
“不礙事。”殷牧悠嘴唇蠕動,又重複了一遍,“不是邪物。”
可他和花霓關注的方向完全不一樣,花霓抽噎著狠狠道了句:“怎麽可能不礙事!”
抓痕極深,都快傷著骨頭了。
郎主素來身子不好,從小就嬌生慣養,怎麽受得了這些罪?
花霓擦了擦眼淚,走到一旁去,總算是找到了藥箱。
她幫殷牧悠包紮的時候,手都在不停的抖動。
等好不容易包紮完,她幾乎出了一層冷汗:“郎主,這妖邪之物已經被束住,不若直接殺了?”
殺字一出口,便讓堯寒拚命的掙紮了起來。
他越是掙紮,殷牧悠的臉色就越是蒼白,這具身體的靈氣本就不多,那鮮血做的鎖鏈,又能束縛住堯寒多久呢?
殷牧悠厲聲道:“不可!”
花霓被堯寒凶狠的模樣嚇得發顫,一聽殷牧悠的話,不由微怔:“為何?”
“他本性不壞,隻是因為陸文龍做的孽,才會變成這樣。若我在此時殺了他,和陸文龍又有什麽分別?”
花霓歎了口氣:“還是郎主心善。”
“他是山中精怪,並不曾害過人的。此刻隻是受驚過度,才會這樣。”殷牧悠語氣稍頓,“去備下鮮肉和清水,一日三餐的送到我這裏來,其他的別多問。”
花霓隻好微微俯身:“諾。”
等她走了出去,屋子裏又僅剩下殷牧悠和堯寒。
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虛弱:“她已經走了,你可放心了?”
堯寒的眼裏浮現幾分疑惑,剛才殷牧悠所說的話他都聽到了,不明白殷牧悠想做什麽。
他重新趴在了地上,神情仍舊戒...備。
不一會兒,鮮肉和清水已經送達至房內,殷牧悠小心的端著走去,堯寒仿佛受驚一般的朝後退了一大步。
殷牧悠放到了他麵前,自己又朝後,直到退出了寢臥,到達了書案的位置:“如今大荒之年,找不到什麽好的吃食,這是雞肉。”
他們之中隔了一道屏風,在書案的位子隻能略略窺探一角罷了。
木盆放置在他麵前,可堯寒卻遲遲沒有動口。
殷牧悠知道他不會那麽快的放下芥蒂,他有的是時間陪他。
他不吃,殷牧悠也不會強求,隻是每日都會有新鮮的肉食送上。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堯寒才嚐試吃下了第一口。
殷牧悠的眼中浮現了笑意,嚐到了肉的滋味後,堯寒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殷牧悠沒有再看他,對待他的態度一日比一日自然。
這三天來,殷牧悠一直都在研究禦靈術。
祖上傳下來的書就這一本,就算裏麵大多數東西都記載不全了,殷牧悠也隻能翻來覆去的看。
他在學的同時,心中又暗暗思索了起來。
殷牧悠知道馴服一頭妖獸意味著什麽,況且還是堯寒這樣遭遇過悲慘之事的妖獸。
因此,他決不能做出比他弱的樣子。
溫柔,細致,統統都沒有用。
堯寒現在不敢反撲,隻是分不清他的實力究竟如何。
殷牧悠在觀察著堯寒,而他也同樣在觀察自己,一旦找到機會,便會全力掙脫術法,然後一口將他吞食。
他已經足足三天沒有出門,終於把禦靈術學會。
強撐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倒了下去。
意識陷入了黑暗,汗水浸透了裏衣,墨發結綹纏繞,長長的從床上迤邐至下。
當殷牧悠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花霓正在照顧著他。
殷牧悠連忙從床上起身,四處巡視:“堯寒呢?”
“什麽?”
“就是那隻精怪!”
“奴一進來的時候他就消失了,隻看到郎主倒在了屋子裏。”花霓擔憂至極,“郎主身子弱,還這般硬撐,若是郎主倒了,咱們該如何是好?”
殷牧悠也知他一人的性命關乎溫莊的人,若是他不在了,大禹的皇帝便會派新的亭侯來,那些人隻會被奴役得更慘。
殷牧悠心頭生出歉意,可先下最打緊的還是尋找堯寒!
他滿懷怨念,就這麽出去,一定會出大事的!
殷牧悠顧不得太多,披上外衣便徑直的走了出去。
花霓嚇了一大跳,還覺得殷牧悠對那妖邪未免太好了些,她連忙吩咐外麵的褚跟著殷牧悠,還沒多久,兩人便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裏。
他昏迷的時間應當不長,如今漸至傍晚了。
烏雲遮住了一切的陽光,天空也陰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雨。
連日來的雨天,附近開始起霧。周圍也染上了薄薄的霧氣,視線曖昧不明,看得極不真切。
殷牧悠四下尋找了起來,因為那日的雨,衝淡了外麵的氣味,堯寒並沒有找到陸文龍,而是不見了蹤影。
殷牧悠心頭怦怦直跳,生怕堯寒做了什麽惡事。
他若真的大開殺戒,溫莊的那些人會因為恐懼而想燒死他也說不一定。
到底是來過一次的世界,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引導。
殷牧悠就算被刪除了記憶,也並未走太多的冤枉路,竟很快就發現了堯寒。
前方的小樹林之中,堯寒的嘴裏叼著零碎的肉塊,就這麽啃食了起來。
雨終於落下,大雨霶霈,衝刷在腐葉之上。
霧氣還未徹底散開,縈繞在這片樹林之...中,煙絲一般的白氣將一切籠罩得越發朦朧。
空氣裏的血腥味和腐氣瞬間彌漫開來,殷牧悠身體搖晃了幾下,隱隱作嘔了起來。
地上還有屍骨,被啃食得血肉模糊,腸子和肉沫散落一地。
他握緊的手又鬆開,繼而又忍不住捏緊。
殷牧悠聽到自己的聲音極冷,伴隨著雨水的聲音響起。
“褚。”
“奴在。”
“去四周查看,若是有人發現這場麵……一並殺掉。”
褚是奴隸,因為殷牧悠的緣故而有了住處和溫飽,自然不會背叛他。
他為人木訥,唯一的有點便是忠誠:“諾。”
褚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朝四周查探起來。
殷牧悠朝前麵走去:“你為什麽不趁我昏迷之際殺我?你其實還有意識的對嗎?”
妖獸啃食的動作並未因殷牧悠的一句話而停止,殷牧悠卻明顯的看到,他身上的怨氣比之前的更重。
溫琅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自帶氣運,怎麽可能沒有靈緣?
在殷牧悠還沒來之前,溫琅就拿著那本留下的書誤打誤撞的修煉,所以旁人看不到的怨氣,殷牧悠借著這雙眼睛卻看得清清楚楚。
妖獸一直在啃食著那具屍體,殷牧悠全身泛寒,隻能睜著一雙眼看著他。
不知過去多久,妖獸啃食的動作才停了。
驟雨忽歇,一絲淡金色的陽光透入到了樹林之中。薄霧也逐漸散開,眼前的一切真實了起來。
“我一直覺得,自己可以救你。”
“可你為什麽要殺無辜的人?”
堯寒的眼神依舊帶著厲色,以為殷牧悠又要同之前那樣束縛著他。
殷牧悠不再有所猶豫,必須得用禦靈術管製住他了。
殷牧悠拿出了準備好的匕首,直直的插入到了自己的心口。
他痛得嘴唇泛白,撕心裂肺便是這等感受。心頭血終於取了一些,殷牧悠沾染了準備好的符紙,朝四周一撒。
那些血便借助符紙直直的打入到了堯寒的身體裏,四肢各處的血匯聚在心頭,形成一顆血珠。
簽署契約,對妖獸來說無疑是煎熬的。
這其中並沒有痛苦,可自在慣了的妖獸是不可能喜歡被束縛,更何況還是對堯寒這種。
“嗷!”
堯寒費盡了所有的力氣,竟一躍而起,將殷牧悠撲倒在地。
劇烈的撞動,讓殷牧悠的臉色都一扭曲。
真疼。
可現在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讓他多想。
殷牧悠竭力抑製著,以求保持大腦清醒。
符咒已生,堯寒的心髒處也打下了烙印,而與此同時,堯寒卻一口咬到了他的肩膀,竟又傷在了同一個地方。
九命貓妖,還真是小氣記仇。
殷牧悠臉色泛白,他的齒痕已經深入至骨頭,疼痛瞬間傳遍了全身。
隻是禦靈術已成,他總算有了法子能製住堯寒。
一句咒文,便讓堯寒乖乖倒地。
堯寒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泛著血紅和怨毒的眸子閃過一絲懵逼。
殷牧悠捂住了肩膀,忍著疼解釋:“這是禦靈術,從今往後,你不可對我下手,亦不可對無辜之人動手。”
褚已經在此時回來了,看到這場景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郎主?”
“褚,可有處理幹淨?”
“有兩個巡邏的部曲,恰好看到了,已經被我處理了。”
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好。”
他想回去,卻半點也走不動路。
褚朝他跪下:“若郎主不在意,小...人抱著郎主回去。”
被奴隸觸碰到身體,對主人來說是恥辱的象征。輕則打斷雙腿,重則直接殺死。褚以前見過自己的同鄉就是這麽死的,因此才小心翼翼的問殷牧悠。
如今殷牧悠元氣大傷,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便輕輕點了下頭。
褚抱起殷牧悠的時候,堯寒就在一旁冷眼看著。
禦靈術已成,他血紅的眼眸終於恢複了從前的金色,之前眼前都是一片紅色,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清,如今倒是徹底清明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殷牧悠的臉,他是第一次見到人類之中,還有這般好看的人。
蒼白病弱,眉宇之間卻又帶著豔色,唇角染上了血珠,宛如塗抹了胭脂那般。他美得如此震撼人心,卻又像是一縷青煙,被風一吹就要消逝。
的確……
這個人並不是陸文龍,可他還是會害他,強迫他!
因為禦靈術的束縛,堯寒不得離開殷牧悠太遠,否則就會遭受嗜心之痛,他隻能跟著殷牧悠回到了宅子裏。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因為剛下了一場雨,洗去了上麵的塵埃,草木原本的顏色也露了出來。竹葉上滴著水珠,走回來的時候,清涼的滴在身上。
花霓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看到褚抱著殷牧悠,瞬間就變了臉色:“大膽!”
殷牧悠睜開眼:“是我讓他抱著的。”
花霓這才把目光放到了殷牧悠身上,不由驚呼了一聲:“郎主,這才多久,你竟又受了傷!”
殷牧悠痛苦的悶哼了一聲:“別聲張。”
花霓又看到了一旁的堯寒,瑟縮的朝後退了幾步:“郎主,他怎麽……”
“他已經被我馴服,不會有事。”
“馴服?”
不同於花霓的鬆了口氣,堯寒卻露出獠牙威脅起來。那凶狠的樣子,似乎破不滿意這兩個字。
殷牧悠已經沒有力氣,被褚抱進去之後,堯寒也跟了上去。
花霓給他叫了大夫,又重新包紮了傷口,他休息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望著在角落趴著的堯寒,殷牧悠頭疼的試著溝通:“我對你下了禦靈術,你應當知道這是什麽。”
堯寒低吼了一聲,似乎在朝他表達不滿。
殷牧悠平靜的注視著他:“為什麽沒趁我昏迷的時候殺了我?”
兩人仍然保持著對持的姿態,他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
殷牧悠腦子轉動了起來,細想了許久,隻能大致猜到一些。
是因為那頓飯。
三天內,堯寒隻吃了一次。
陸文龍前世隻給了他一飯之恩,堯寒就能惦記著報答,而他亦給了那一飯,所以堯寒才沒有殺了昏迷的他。
殷牧悠喉頭哽咽,堯寒的生性分明不壞,卻遭此大變,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越是這麽想,殷牧悠便越對陸文龍生出怒火來。
他分明!看到了是堯寒給他叼來了吃食!
可他卻還是捉住了他,將他烹殺煮食,一次又一次,足足八次!
“放心,陸文龍我會交給你處置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堯寒身上的氣勢更冷,他身上都聚集了那些怨氣和陰氣,露出了尖牙,一副恨不得衝上去將他碎屍萬段的模樣。
殷牧悠隱約察覺到了堯寒的想法,立馬以心頭血管束起對方來:“這段時間,你好生恢複元氣,不可出這個屋子。”
這種時候,若再出去,流言就要起了。
殷牧悠沉沉的昏睡,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堯寒因為束縛而沒能出這個屋子。
花霓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郎主,外麵有人……”
“...到底是誰,何以如此大驚小怪?”
花霓將實情道出,原來兩個部曲的屍體被人尋到,他們又察覺到另一人的消失,特地求了花霓,想進來稟告殷牧悠。
殷牧悠身為亭侯,須得護住這一方安寧,便整理了裝束走到外屋。
臨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堯寒,那雙金色的獸瞳裏卻滿是不信任和戒備。
他大約是覺得,自己會為了平息民憤而將他交出去吧。
不過現在的堯寒的確不得輕易放出,說是妖獸,更像是凶獸。
他心裏的結在於——自己報恩,要護住他的性命,卻反被被烹殺煮食。
所以殷牧悠才想誤導堯寒,讓他覺得是自己找錯了救命恩人,真正的恩人是他的前世。
不過怎樣誤導,倒成了個麻煩。
自己主動說是不成了,堯寒心思沉,疑心病極重,況且他這個身體隻是凡人,根本沒有保留前世記憶的本事。
看來,還得另作他法。
殷牧悠走到了外屋,坐在了堂前。
那邊的曲部隊正徐常林撲通一聲就朝殷牧悠給跪了下去:“郎主,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殷牧悠原以為他們是來興師問罪,可這樣子儼然自家熊孩子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回來告家長的陣仗。
殷牧悠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斟酌著用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就是那個奴隸,他為了上位,竟然殺了咱們部曲的兩個兄弟!”徐常林朝褚惡狠狠的望了去,“還有一人連屍體也沒了,看樣子也是他做的孽!”
褚低垂著頭,早已決定背鍋。
他是個奴隸,又不善殺人之術,隻是天生神武一些。殷牧悠派他去殺人的那一瞬間,褚便覺得是殷牧悠要拿他頂罪了。
殷牧悠詫異的朝他望了去,他說的處理好了屍體,就是這個?
氣氛一時凝重至極,褚卻主動提出:“郎主,你處置我吧,的確是我殺的。”
殷牧悠臉色鐵青,剛想開口,部曲裏便有一人小聲說起:“那個沒有屍體的部曲,聽說也和陸文龍在一起吃過那個妖邪,我猜,是不是他遭了報應……”
“別胡說!郎主可在此呢!”
那人瞬間就收了嘴,不敢多言。
殷牧悠睜大了眼,呼吸都微顫起來。
他原以為是堯寒濫殺無辜,沒想到那被殺之人本就不無辜!
那他……誤會了堯寒?
他看到堯寒啃食屍體,又因同堯寒無法溝通,殷牧悠這才對他使了禦靈術。可現在看來,那人根本就是死有餘辜!
一想到此處,殷牧悠便止不住的後悔了起來。
而此時部曲裏的人還不依不饒的要求殷牧悠處置褚:“郎主,你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做主啊,定要將這個奴隸碎屍萬段!”
殷牧悠臉色一沉:“肅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殷牧悠眼神變得銳利,他斷不可再讓褚為他背鍋了。
“他一個小小奴隸,怎麽可能隨意殺人?讓他動手的人,是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