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廢後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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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嵐宮裏換了丫鬟的事情, 有心人打聽就知道換了誰。

    熹妃沉著臉坐在宮殿裏, 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子, 忽而又釋然了。

    反正辛嵐都已經被廢了, 那丫鬟也沒有什麽可利用的價值了。

    她看著鏡子裏自己依舊年輕貌美的麵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娘娘,聽說朝蓮宮那位, 正得意著呢。”

    婢女一邊給她剝蓮子一邊小聲的說。

    “且讓她得意著吧,蠢女人。”

    熹妃不甚在意的說,將口中的蓮子咬碎,卻皺起了眉。

    婢女連忙捧來繡帕讓她吐掉嘴裏的東西, 然後捧來茶盞讓她漱口。

    “這有些人呐, 就像這蓮子一樣, 看起來圓潤飽滿,可咬下去卻滿嘴苦味,讓人咽不下去,隻好吐出來。”

    熹妃嘴角勾起笑,放下了手裏的茶盞。

    “蘭依,咱可不能做那被吐出來的東西。”

    “主子說的是, 這蓮子還吃麽?”

    “吃,怎麽不吃。”

    “諾。”

    熹妃嚼著蓮子,眉間的笑意就沒下來過。

    於她而言,這宮裏的其他女人, 終究都是會被吐出來的醃臢的穢物, 除了她。

    不僅這一家春風得意, 皇後倒台,滿心歡喜的大有人在。

    “恭喜娘娘得償所願,這是禦膳房剛做好的小食,還冰著呢,娘娘嚐嚐?”

    貴妃拿起調羹喝了一口,滿意的點頭。

    “不錯,去賞。”

    “諾。”

    貴妃悠悠然的坐在小桌旁,背後兩個宮女在輕輕的搖扇,她換了一身淡紅色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端的是尊貴無雙。

    怎麽也沒想到,辛嵐居然就這樣被廢了,雖然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但不就那麽幾個人。

    她倒是沒懷疑過辛嵐會這麽自尋死路,也多虧了那個沒命出生的孩子,否則還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貴妃喝下一口甜湯,隻覺得那甜味到了自己的心底。

    很快,她就要坐上那個位置了,心心念念著的那個位置。

    她隻不過是晚了辛嵐兩三年而已,憑她的身份,也可以母儀天下,那位置憑什麽就是她辛嵐的,不受寵的皇後早就已經移交鳳印了。

    貴妃摸了摸自己桌上擱著的鳳印,指尖在上麵流連過。

    那些女人想也不要想,這東西隻能是她的。

    辛嵐沒管別人在做著什麽美夢,在自己的冷宮裏悠悠的做著自己的事。

    雖然思彤是辛家派來的,但是試探可不可用還是必不可少的。

    辛嵐以後要做的事情不同尋常,身邊可是要心細膽大守得住秘密的人才行。

    辛嵐問的非常直白,自己是廢後,無權無勢,跟在她身邊也無甚好處,思彤要是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

    思彤自然是不勝惶恐,說辛家對她有恩情,幫扶過她重病的父親,給她母親下葬,這份恩情她永生銘記,定會忠於辛家,不會有別的心思。

    “忠於辛家,還是忠於我辛嵐?”

    辛嵐與思彤相對,她比思彤要高上大半個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很有威懾力。

    思彤猶豫了一會,沒說出答案。

    “我不要你現在回答,最好是深思熟慮的,再告訴我答案。”

    辛嵐嘴角輕輕揚起,語氣溫柔的仿佛三月的春風,可是卻讓人忍不住渾身一抖。

    思彤看著辛嵐的眼睛,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語。

    主子給了選擇,效忠辛家和效忠主子是兩個概念,也就意味著主子將自己和辛家割裂開來。

    思彤沒想明白是為什麽,雖然主子現在是廢後,未必不會出...去,畢竟辛家的勢力還擺在那裏。

    不過幾天之後,她明白了。

    皇帝即將大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長秋宮開始粉刷,內務府也開始忙碌起來,大家知道沒空幾天的長秋宮,又要迎來新的主人了。

    思彤在床上翻來覆去,在自己的理智和直覺之間糾結。

    她知道現在跟著的主子是棄子,但是直覺告訴她,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就結束了。

    就自己現在看著的這個人,如果說她會是要在冷宮裏孤獨寂寞的度過一生,她斷然是不信的。

    有些人光是評判氣勢就能感覺到她的不一般,思彤也敏感的察覺到辛嵐這麽詢問,定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這也許是不同的兩個選擇,思彤也沒有猶豫多久,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思彤願意終身追隨主子。”

    辛嵐點了點頭,俯身湊近,同那雙棕色眼眸對視。

    思彤僵立著身子,忍住了自己想要瑟縮的衝動。

    在對視的那一刻,便感覺自己好似被什麽可怕的猛獸盯住了一般,僵直的不敢動彈,唯恐下一刻就會被撕成碎片。

    那是極其危險的想要逃亡的感覺,思彤不知道一個女子怎麽這麽可怕,但是也讓她更加篤定,自己的選擇不會有錯誤。

    這樣的主子,必定不可能隻做一隻棄子,在這荒草叢生的冷宮裏,蹉跎此生的。

    欽天監算出了宜嫁娶的日子,在小半月後。

    在得知陛下即將迎娶新的皇後的時候,宮裏人的反應不一。

    貴妃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氣的砸了東西。

    “主子切莫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婢女躲過中間的一片狼藉,安慰的出聲。

    “我怎麽能不生氣,虧我······虧我還······”

    貴妃咬住了下唇,隻覺得異常的難堪。

    “原來她早預料到,難怪那天會那樣說,難怪······我還以為,以為她隻是不甘心。”

    貴妃喃喃,揪緊了自己的衣角。

    果真是她天真了,以為自己被移交了鳳印,宮中沒有人的身份再比她尊貴,皇上也連著兩日歇在了她的宮裏,她以為她可以,沒想到卻聽聞了這個消息,無異於當頭棒喝。

    貴妃逐漸冷靜下來,心裏的不甘卻越發濃烈。

    辛家!

    “知道要來的是誰麽?”

    貴妃問。

    “據說是下去的那位的侄女兒。”

    “侄女兒?”

    貴妃驚愕,在殿裏踱步。

    “她哪兒來的侄女兒?”

    “主子你忘了?她大哥的女兒。”

    貴妃按住額頭,搖了搖頭,實在想不起來。

    “奴婢打聽過了,似乎隻有十二歲,是個小丫頭。”

    “小丫頭也敢進來這兒?也不怕坐上那位置折了壽!辛家瘋了嗎,送個十二歲的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進來,什麽都不懂,怕是連爭寵都做不到吧。”

    “誰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呢。”

    婢女在一旁小聲附和。

    貴妃心煩氣躁的又在殿裏來回走了幾步,拿在手裏的鳳印捏緊,又攤開掌心,不舍的看著它。

    “要是本宮能懷上一個龍子就好了。”

    她捂著自己的小.腹喃喃。

    “主子遲早會有的,這事兒也急不來。”

    “本宮進宮兩年有餘,為何還是懷不了,用了那麽多法子,為何還是懷不了!”

    “主子您別急,你想,其他人也沒有啊,下去的那位四五年了,不也沒能懷一個麽,更何況宮裏的其他人,包括之前得寵的,那麽多美人呢,不都沒有嗎,您身份最...尊貴,您急什麽呢。”

    “說的也是。”

    貴妃情緒穩定下來,坐在了椅子上,婢女連忙幫她端了杯涼茶,讓她去去火。

    貴妃摸著自己肚子,有時候想過,其實不是自己的問題,也不是那些女人的問題,而是那位的。

    畢竟這四五年,宮裏加上那位沒有登基前,美人前前後後有這許多,怎麽會一個有孕的都沒有,但是那猜測太過驚世駭俗,若是真的,那麽沒法想,可柳嬪偏偏有了孩子,陛下也是高興的不行,在床榻之間也總讓她生一個,可偏偏,偏偏她······

    貴妃的這個想法,不是她一個人有,許多人都有過,不僅僅是後宮的,還包括朝堂上的,也包括辛嵐…

    辛嵐其實也假設過這皇帝是不是不孕不育,但是又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總之隻要見到本人,就可以讓零九給他做個全身檢查了,到時候管他不孕不育還是子宮肌瘤都可以知道,雖然他並不可能得子宮肌瘤。

    不過她相當於被禁足在冷宮,不能夠出去看一眼皇帝,除非那個皇帝想起來什麽要來看看她這個前妻,不過按照他渣的程度,估計連冷宮也不願意踏足吧。

    在等待新皇後進宮的小半月裏,辛嵐的冷宮裏迎來了好幾位訪客。

    第一位到來就是在辛嵐離開那天還特地來‘相送’的貴妃,貴妃娘娘一身華麗的打扮,前來‘好心’的告知辛嵐皇後的消息。

    “辛嵐,難不難受?瞧瞧你,活了小半輩子,得到了什麽,真是可憐可悲可歎啊。”

    貴妃狀似憐憫的說,找了一個椅子落座,坐下後用表情嫌棄了這個椅子不夠軟。

    “比起我來,你不更是?恐怕是捧著鳳印高興了好幾日吧,怎麽,空歡喜一場的感覺如何?”

    辛嵐不緊不慢的回諷,和暴力的直接上手打人比起來,她的這種鈍刀子慢磨和人互懟的能力可也不差。

    “你!”

    被戳中了痛腳,貴妃臉色輕微一變。

    辛嵐瞧著挺有意思,貴妃年紀也不大,如今才十七歲,原主和其他妃子十七歲的時候都已經很穩重了,可貴妃入宮兩年了,看起來還是這麽容易情緒外泄,有些咋呼咋呼的,看起來就給人一種胸大無腦的感覺,雖然她的胸並不大。

    “那也好過現在的你,成為一顆沒用的棋子,孤零零的待在這裏,等著老死!”

    這其實才是最讓後宮女子恐懼的結局,失寵之後,隻能自己一個人待在宮殿裏,等著人老珠黃的那一天。

    辛嵐隻是笑笑,並不接話。

    後宮女人之所以怕失寵,或者說不止後宮裏的女人,隻是把自己的自我價值寄托在男人身上實現而已。

    可偉大的alpha並不害怕這個,自己的價值實現怎麽可能體現在別人的身上。

    貴妃看到她這幅模樣便覺得厭惡至極。

    憑什麽到了這個地步,這個人還是可以這樣平靜的笑得出來,她知道她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嗎?

    若是她自己,定當是不服氣的,憑什麽她就要被用完了就丟,憑什麽她要被這樣對待。

    貴妃本來是想來看辛嵐過得有多麽的慘,結果人家看起來精神飽滿,樣子甚至比之前還要美上三分,雖然沒有穿著華麗的宮裳,但是氣勢卻更上一層。

    似乎就算她穿的再華麗在她的麵前,也好像是當初那個拜見皇後的妃子一般,她的眼睛像是能夠洞悉一切,讓人忍不住惱羞成怒。

    “你那天同我說,贏的是你,現在你還覺得你贏了嗎?”

    “相比較你來說,本宮自然是贏了!”

    “哦?你贏了什麽?”

    “本宮贏了你······”

    “贏了我?這可是說笑了,我們何曾...博弈過?既然未曾博弈,何來輸贏之說。”

    “怎麽沒有,你不是不知道本宮······”

    貴妃止住話頭,這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叫嚷出去像什麽樣子。

    “知道你想要那個位置麽?可我從來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裏過啊。”

    辛嵐嗤笑,慢悠悠的說出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充滿著嘲諷的意味。

    “大膽!誰允許你在本宮麵前說這樣的話,你這是大不敬!阿秀!掌嘴!”

    貴妃沒想到辛嵐居然還敢嘲諷她,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也敢口出狂言,以往她治不了她,現在還治不了麽?

    “是。”

    那叫阿秀的奴婢上前,揚起手來就想要打辛嵐。

    春月和思彤連忙上前,一個擋著,一個拉著,把阿秀弄得不能動彈。

    辛嵐繞過她們,走到了貴妃麵前,揚起手做出要打的姿勢。

    貴妃一時愣住,居然反射性閉上了眼睛,沒有想躲開。

    但她立刻惱怒的睜開眼,聽到了辛嵐輕笑了一聲,那怒氣更加翻湧。

    “怎麽?等著我打你?”

    “你敢!”

    “既然你都等著了,我當然卻之不恭了,為何不敢?”

    辛嵐在她說完就一腳把人踹在了地上,抱著胳膊低著頭反問。

    貴妃什麽時候挨過這樣的打,都被一腳給踹懵了。

    腹部的疼痛讓她回神,那昂貴精致的衣服上的一個腳印十分明顯。

    阿秀連忙掙脫了拉住自己的人,把地上的貴妃給扶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

    “你居然敢對貴妃不敬!”

    阿秀厲聲嗬斥著,辛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貴妃娘娘金枝玉葉,既然自己要跑來我這碧月宮和我閑話家常,還不允許我這個當主人的不歡迎?既然不能賓主盡歡,那麽隻好這樣了,怎麽,難道貴妃娘娘還要出去大肆宣揚,說你被我這在冷宮裏的廢後給欺負了不成?那可真是沒有出息啊,對不對?”

    辛嵐笑著說,像是在說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貴妃青白著臉,原本是想給人找氣受,沒想到自己受了一肚子,想要打回去,又怕這人瘋起來無所顧忌,要是真不小心傷了她的臉,那就不好了。

    她隻能一甩袖子,氣呼呼的走了。

    辛嵐看著她的背影,笑容漸淺。

    “其實這人還是有點眼力見的。”

    “主子何處此言?”

    思彤好奇詢問,這貴妃看起來就像隻紙老虎,哪裏算是有眼力見的了?

    “她知道她再不走,我就更不會留情麵的下手了,就不是踹她,而是給她耳光了,那樣她才是真真的麵上無光。”

    倒也不算蠢得厲害,不過辛嵐嘴上說說,也沒打算真的打人耳光,因為痕跡太明顯了,萬一她帶一堆人來折騰呢,她目前隻想低調的淡出視線。

    不過如果貴妃繼續不知死活的話,讓人痛卻不留痕跡的做法可不少,那種滋味,相信嬌滴滴的貴妃娘娘,是不想嚐到的。

    辛嵐也不怕貴妃會回來報複,她可不敢大動作的帶人來,畢竟她是落沒了,辛家可還沒有,貴妃還不敢這麽名不正言不順的教訓,若是貴妃真的敢再來,再打一頓就好了。

    跟了主子許久的春月隻覺得主子的性情有了變化,變得更厲害了,不過遭此巨變,扣上莫須有的罪名,被夫君拋棄,被家人拋棄,饒是誰,都不可能沒有變化吧。

    春月覺得這是好事,起碼主子變得厲害了才能不受欺負,她看貴妃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就覺得不滿,但是她一個小小婢女也做不了什麽。

    思彤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異樣,隻覺得主子這樣厲害極了,吃定了貴妃的性子...,而且感覺很解氣。

    辛嵐坐回了座位上,樣子平和,看不出一點剛剛突然發難的戾氣。

    說起來,這貴妃,其實是和原主很像的。

    這像倒不是性格,而是出身。

    不過有差異的是,辛家是自先皇時期就頗有勢力,根基深厚,而貴妃家在先皇時期也頗有勢力,是家裏在先皇時期也出了個寵妃的緣故,但在那時並沒有太強大,是皇帝登基之後,為了製衡辛家,提拔起來的,但和辛家比起來,還是不夠看,但也足夠俯瞰這後宮眾人了。

    貴妃父親官拜一品殿閣大學士,是皇帝如今的心腹重臣,小叔是前鋒營的統領,姐姐嫁給了右相的嫡子。

    左右相素來相互掣肘,皇帝雖然渣,卻也不傻,非常精通通過後宮來製約前朝之道。

    貴妃走之後,辛嵐沒能清閑多久,院子裏就來了個新的訪客。

    來人一襲藍色的銀紋繡百蝶度花裙,自進來這院子起就柳眉輕蹙,望向辛嵐的時候,一雙杏眼帶著水霧,頗有風情,透著讓人股楚楚可憐引人疼惜的味道。

    辛嵐倒沒什麽憐惜之意,死對頭三號來了,結合這位之前的做派,黑蓮花無疑。

    為了方便記憶,辛嵐這一次也給幾個重要人物起了外號,死對頭一二三號,分別是笑裏藏刀熹妃,趾高氣昂貴妃,黑心白蓮曼妃。

    熹妃能忍,你若是打她一巴掌,她不還手還會笑,轉頭就下黑手。

    貴妃性子衝,估計當場就要打回來,一個人不行就一群人欺負,總之要對方好看。

    黑心蓮不一樣,那巴掌還沒落在臉上呢,就捂著臉開始哭開始控訴了。

    “來了居然連杯茶都沒有,這就是你們碧月宮的待客之道嗎?”

    美人軟語,吐出來的話倒是不討喜。

    “茶水粗鄙,你若是想喝茶,不如回你的韻熙宮喝個夠。”

    “這怎麽行,特地來看姐姐,難道姐姐不歡迎本宮麽?”

    曼妃坐在了椅子上,胳膊撐在扶手上,那袖子滑落,露出纖細宛若藕節一般的小臂,上麵的血玉鐲子,分外的顯眼。

    辛嵐微微思索,這似乎是原主看中的想要的一個鐲子,讓內務府給自己送來,可惜還沒送過來,原主就被廢了。

    現在這鐲子帶在曼妃的手上,這意味不言而喻。

    “這碧月宮雖然荒涼,勝在清淨,但是妹妹一來,這兒也不靜了,一股熏人香味,姐姐還真是,難以歡迎啊。”

    辛嵐捂住口鼻,像是被熏到了一樣。

    其實也沒有那麽誇張,曼妃身上是很香,卻也沒有很嗆人。

    聽到這話,曼妃也不惱,隻是拿起自己的繡帕嗅了嗅,幽幽的歎了聲氣。

    “這香料是剛供上來的好香,隻可惜姐姐享受不到了,真是讓人心疼呢。”

    她像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樣,可眼裏的興味又分明不是那麽回事。

    “妹妹這樣子,不當戲子可惜了,若是當了,定能冠絕京都,驚豔八方吧。”

    辛嵐用頗為惋惜的語氣說。

    “你敢將我同戲子比?”

    “隻是說說而已。”

    辛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引得曼妃眉心微皺。

    這人怎的感覺不大一樣了。

    些許是進了冷宮,受了刺激吧,以前可沒這麽大膽的說出這樣的話,是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了?

    不過辛嵐是真的覺得,這後宮裏的女人,有不少人才,演技精湛不說,也精通話裏有話綿裏藏針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門道。

    “看姐姐的模樣,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妹妹的消息可真不靈通,貴妃娘娘才從我宮裏出去,特地來告訴我陛下即將大婚的喜訊。”...

    曼妃掩下眼裏的神色,她來的時候沒有碰見,原以為自己是第一個,沒想到還有更早來的訪客,還真是有心啊。

    “妹妹隻是心疼姐姐,此後就要孤身一人的在這冷冰冰的宮殿裏,而你的侄女可以睡在你曾經睡過的床榻陪著陛下,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不已,雖說姐姐到如今的地步也是自作自受,但是要在這破敗的宮殿裏吃苦,還真是讓人歎息。”

    這一番話說的人不悅極了,可偏偏曼妃還一副真誠的模樣。

    “妹妹知道何為‘鱷魚的眼淚’麽?”

    辛嵐看著曼妃拿著繡帕擦拭眼角的模樣,頗為玩味的詢問。

    “倒是未曾聽聞,姐姐且說來聽聽?”

    曼妃出聲詢問,

    “這是域外的一句俗語,鱷魚是一種居於水澤中的猛獸,每當她看著自己的獵物的時候,都會流下淚水,然後將它們吞下,妹妹你說,這猛禽是不是虛偽至極?”

    辛嵐的話剛落,曼妃捏著自己的繡帕一頓,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不過我也沒什麽妹妹好費心的了,妹妹可還有什麽事兒嗎?”

    “今個兒來就是想看看姐姐過得怎麽樣,也沒其他的事兒,姐姐且在這裏誠心悔過,為柳嬪肚子裏的孩子祈福吧,願他來生能夠投胎一個好人家,這樣姐姐下地獄的時候,閻王爺還能念在這份心上,免了姐姐墮入畜道了罪呢。”

    曼妃幽幽歎息。

    這人倒是牙尖嘴利,辛嵐剛用了鱷魚來說話,曼妃轉頭就提起畜道。

    “不勞妹妹費心,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

    “姐姐有這個覺悟,當然是極好的。”

    “可有些人就連這個覺悟也沒有,你說是不是?”

    曼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帕子掩唇輕笑,附和的點了點頭。

    曼妃如同來時一樣帶著一陣香風走了,春月在她離開之後關上了門,撇了撇嘴。

    “原以為貴妃娘娘說話就已經很不中聽了,沒想到曼妃娘娘說話更難聽,帶刺兒樣的,就不會好好說話嗎?”

    思彤翻了個白眼,小聲的嘟囔著。

    “你不知道,以前曼妃娘娘更過分,那模樣真的······”

    春月打了個哆嗦,似乎回想到了什麽不好的畫麵。

    “對了,主子,要不我們把門鎖著不見客吧,省的她們又來煩您。”

    “不必,就這樣吧,想來是不會有人來了。”

    這冷宮大概之後也不會有人踏足了,貴妃隻是想來挑釁,曼妃就是來看熱鬧,而藏得最深的熹妃,恐怕是不會來的。

    這人謹慎到哪怕死對頭栽了,也不會來看她落魄的模樣讓自己心裏快意,相比較貴妃這種喜歡自己來確認的,熹妃大概就是那種坐在宮裏等著奴才給她說外麵情況的人。

    辛嵐坐在椅子上,春月沏了一杯新茶給她,思彤在給她搖扇子。

    零九:宿主,掃描結果出來了。

    辛嵐:說。

    零九:貴妃和曼妃生育能力都沒有問題,也沒什麽大毛病,不過貴妃是個普通人,曼妃不是。

    辛嵐來了興趣,問她怎麽回事。

    零九:曼妃的經絡裏有一股氣在流轉,大概就是武俠世界裏的內力,不過隻有一絲,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帶著的香囊裏有一種毒.藥,能讓人神經遲緩。

    辛嵐有些訝然,原主記憶裏可沒有關於曼妃的這種信息,後續劇情裏隻交代了皇帝的那根線,所以也並不清楚曼妃的下場是怎麽樣的。

    辛嵐回憶了一下曼妃的背景,曼妃並不是吳國人,她是鄰國的公主。

    當初新皇登基的時候,也正好是鎮遠大將軍擊退敵軍的時候,所以鄰國請求聯姻,以結...永好,曼妃就是這樣被送來的。

    曼妃十分會討男人歡心,之所以被封號為‘曼’,不僅是因為名字裏有一個曼字,還是因為她的舞姿曼妙異常,身材纖細,當初在迎接來使的宴會上,表演的掌中舞把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弄得五迷三道,皇帝欣然收下,寵了她好長時間。

    沒想到這來自異國他鄉的公主,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本領。

    那令人神經遲緩的香囊的左右,就很耐人尋味了。

    美人雖好,就是帶毒啊。

    碧月宮再次恢複了之前冷清的模樣,但是在這宮裏的三個人也自得其樂。

    春月向來是個沒什麽意思的,就自己在那裏做針線活,思彤看起來跳脫其實還是比較穩重的,會自己捧著之前托人買的話本解悶,春月偶爾和她一起看,兩人有時還會湊在一起聊聊宮裏的事情。

    春月以往跟著原主,是皇後身邊大宮女,見得多也懂得多,宮裏的事兒也知道不少,不說姓名,隻說趣事。思彤才入宮沒有一年,是新安排進來的人,那些舊的暗樁也不方便調來辛嵐這裏,她對於宮外的生活記得還是很清楚的,而且思彤一張嘴可能說,什麽事兒從她嘴裏出來,似乎枝頭的啾啾鳥鳴和那街角巷尾的小事兒,都十分有趣,兩個丫頭聊得倒是十分投機。

    辛嵐就跟著零九看沙雕劇,圖個樂子,心情也好的很。

    在用晚膳的時候,碧月宮來了這幾日的第三位訪客。

    思彤嘴裏念著‘會是誰呀’小跑著去開門,兩道身影進到了碧月宮裏。

    “姐姐,我來看你了。”

    來人這一聲喊得可比前兩位真心實意的多,她看著桌上簡陋的飯食,眼裏隱隱浮現水光,連忙讓旁邊的丫頭食盒提了過來。

    “別吃這些了,我還給你帶了晚膳來,吃這個。”

    春月把食盒裏的東西擺了出來,香味立馬彌漫在宮殿裏。

    白切雞,八寶丸子,滑溜蝦仁,樣樣精致。

    “你有心了。”

    辛嵐道謝。

    “本該在前兩日就來看娘···看姐姐的,隻不過怕自己招搖了,一直沒敢來,也怪嬪妾人微言輕,也不受寵,幫不上什麽忙。”

    女子自責,順口的喊出娘娘,卻立刻發現不對改口,看著辛嵐的眼裏滿是關切。

    “如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前幾日還有人盯著我,你現在來沒錯,你在宮裏也是謹小慎微,怎能因為惹上麻煩,你也別自稱嬪妾了,我如今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了,你要是不嫌棄,咱們以姐妹相稱就可以。”

    辛嵐對如昭儀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就憑她是這個時候還給原主送溫暖的人。

    在原來的又關於原主的後續劇情裏,如昭儀也來送過一次飯,讓原主心裏好受了很多,起碼在這後宮裏待了這麽久,也不算徹徹底底的失敗。

    “怎會嫌棄姐姐,姐姐的恩情,妹妹一直記著,妹妹相信那件事定然不會是姐姐做的,隻是······”

    隻是不會再有機會了。

    “不提那些,你用過晚膳了嗎?”

    “用過了,姐姐你快吃吧,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敢久留,這裏是我的一些私房錢,你且拿著,留去打點。”

    “不必了,你手頭也並不寬裕,留在你這兒吧。”

    辛嵐將那荷包塞回了如昭儀的手裏,搖了搖頭。

    “姐姐你收著吧,你知道的,這宮裏最會狗眼看人低,日後的日子少不了周轉。”

    “我娘給我帶了些,我雖然至此,倒也不會太慘,我有分寸的,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辛嵐搖頭,她暫時手頭還不缺,而且如昭儀家裏也並不富裕,父親是個清官,在同級的嬪妃裏,就屬她打扮的最低調,不受寵...是一方麵,手頭沒錢也是。

    “那,好,姐姐我走了,有機會再來看你。”

    “好。”

    如昭儀主仆倆來去匆匆,碧月宮的門悄然合上。

    如昭儀的父親是禦史台的諫官,在最開始的時候還受皇帝器重,所以她那段日子過得不錯,可是諫官本來就是個危險活兒,君主要是不高興,拚命上諫也沒用。

    因為一項政令,如昭儀的爹和皇帝杠上了,就是覺得這樣不妥,皇帝也是打定主意要去那麽做,自然不會聽臣子的,君臣之間就這麽有了間隙,連帶著如昭儀那兒,皇帝也兩三個月沒踏足。

    後宮其實是個很現實的地兒,哪兒受寵,風就往哪兒刮,如昭儀失勢,少不了被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一頓整治,冷嘲熱諷的,原主那個時候瞧見了,就被如昭儀做了主,並且點名讓她看清楚一些人,離那些人遠點。

    後來如昭儀的爹又因為另一件事情上諫,被皇帝下令關去了天牢,如昭儀擔心父親,卻不知如何是好,就去求了原主,原主當然沒辦法把人放出來,但是探聽一下牢裏是什麽情況,派人照顧一下,最後安排父女兩個偷偷見一麵卻是能夠做到的,如昭儀十分感激。

    在她要成為皇後一派的時候,原主卻阻止了她,讓她不摻和,這後宮水深,誰也不知道誰什麽時候會翻了,如昭儀便謹記,沒有公然戰隊,低調的做人。

    原主當日對她說的話竟然是一語成讖,還真的翻了。

    辛嵐雖然暫時不缺銀兩,但是也沒有因為口舌之欲去花那個錢,所以除了辛夫人來的那天帶的吃的,辛嵐她們三餐就是冷宮標配,青菜和豆腐和豆子,感覺就慘極了,春月每次吃都覺得是委屈了辛嵐,但是辛嵐覺得還好,在戰鬥情況極其惡劣的時候,沒什麽可以挑的。

    吃完了如昭儀帶來的飯菜,辛嵐站了會兒,就洗澡躺在了床上。

    夜間蚊子多,冷宮也沒什麽驅蚊的條件,不過辛嵐還有零九。

    雖然說係統沒有辦法對任務世界進行太多幹涉,但是必要的幫忙還是可以的,尤其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卻能讓人覺得舒服的小忙。

    辛嵐掏出了強效驅蚊噴霧,往床邊噴一噴,一晚上可以免受蚊子困擾,噴完之後就還給了零九。

    零九把噴霧收回了收納箱裏,收納箱裏除了噴霧之外還有一些別的,零九還專門準備了一個零食櫃,看沙雕劇的時候如果辛嵐允許她吃東西,那她就可以快樂的吃了,而且零食同樣可以分享給辛嵐,垃圾什麽的再放到係統空間裏就好了。

    她和宿主都隻是意識體進入,而她的空間屬於一種擬態,存在於另一個接連的空間裏。

    零九哢嚓哢嚓吃著薯片,時不時給自己灌一口可樂。

    零九:宿主你說,下次我們要不要買一個冰箱放進來,這樣可樂還可以冰著,要不再放一些熟食進來,啃啃雞翅鴨脖什麽的?

    辛嵐:也許你還能買個煲湯鍋煲湯喝?

    零九:對對對,這個也可以!

    辛嵐:你幹脆安個廚房在裏麵算了,直接做菜多好啊,還能自己給自己炸雞。

    零九:宿主,我可以嗎?

    零九的聲音裏充滿了希望,激動的立馬站了起來。

    辛嵐:做夢可以。

    零九:嚶。

    辛嵐:你會做飯嗎?

    零九:不會,但我可以學,而且會炸雞!

    辛嵐沉思了一下,算了算自己的餘額。

    辛嵐:崽兒,你的係統空間有多大?

    零九:八平方米。

    標配的係統空間,大概是一個房間那麽大,係統買了一個液晶電視看電視,買了地毯,買了小黃雞抱枕,買了小床,旁邊放著零食箱。

    辛嵐:你想啊,冰...箱要空間,廚房要空間,怎麽說咱們也要氣派一點吧,你算一下需要多少個能量點?

    零九:我算算啊,按照現在的市場價,大概需要一百萬個能量點。

    出一趟任務,最優級別的能量點是十萬,如果挑戰地獄級難度的話,那麽一次是二十萬五能量點。

    辛嵐想了想自己的積蓄,完全ok。

    辛嵐:買。

    零九:啊啊啊啊啊宿主我愛你啊啊啊啊!以後我天天給你炸雞吃麽麽噠!

    辛嵐:閉嘴,我要睡覺了。

    零九一秒閉麥。

    辛嵐躺在床上,覺得這樣的係統也挺可愛。

    也許是因為係統的喜悅太深刻,以至於辛嵐晚上做了一個夢。

    她穿著對襟羽紗衣坐在冷宮裏吃著零九煎好的牛排,這畫麵過分詭異,以至於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有些失神。

    不過那也是這個任務出去之後的事情了,目前還不可能。

    在夏至將去,小暑將來的時候,一場盛大的婚禮,如期而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