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這麽早肉就賣光了？”不該啊，以前肉攤上的肉就是賣到傍晚也不見得能賣光，怎知今日生意這麽好麽？

    旁邊的人聽到青青的問話，解釋道“小姑娘怕是很少來這裏買肉，肉攤已經三天沒有開業了，說是外麵戰事吃緊，不好收購豬，所以這生意沒法做下去了。”

    大家說起這件事又開始抱怨這場戰事了。

    大楚國力雄厚，幾十年前還能以一己之力力壓群雄。

    在二十多年前，大楚周邊的小國聯手想要瓜分大楚，卻被當朝的國丈容勍天以一己之力破了他們的聯盟。

    這件事當時在大楚流傳甚廣。

    “唉，要是容國丈沒有退出朝堂那就好了，咱們老百姓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聽著大家的話語，青青也感同身受，想要在亂世中過自己的小日子，實在是太難了。

    雖然乘龍國離汀州相隔萬裏，看起來一時半刻影響不到汀州，但是因為前方戰事，他們這些老百姓已經飽受摧殘了。

    不說別的，就單單是賦稅一項，就已經壓得百姓們喘不過氣來。

    大家閑聊了幾句，紛紛都憂愁不已，大家口袋裏都不富裕，來這裏也就是買點肉回家解解饞，沒想到這次過來，連肉腥味都沒聞到。

    這讓他們很是沮喪。

    沒有買到瘦肉，沒法做丸子，青青隻能買了兩條魚，又給海月和沈素娟帶了一些小玩意兒，這才回了沈家村。

    做魚丸，青青還算是有經驗，所以把魚殺好後，不用海月幫忙自己就能快速上手。

    魚肉切小塊，用流動的水衝至發白，小蔥拍扁切段、薑片拍扁加入水中，再加入料酒，篩取蔥薑水。

    因為沒有絞肉機，所以隻能用原始的法子，把魚肉剁成肉泥，然後加入蔥薑水攪打成泥。

    紗布疊兩層後倒入魚肉，擠出細膩的魚蓉，分次加鹽，順時針攪動魚肉上勁，攪至蓬鬆發白且有粘性，擠出魚丸，冷水下鍋。

    灶膛裏的火不易過旺，溫水慢煮，煮至變大變白後盛出過涼水即可。

    這些步驟一步一步走下來，才能見到白白胖胖的魚丸。

    沈素娟好奇的不行，她伸手小心的戳了一下，驚奇道“好軟啊！姐姐，這樣就可以吃了嗎？”

    “還不行，這隻是成形了，想要吃的話，就得重新下鍋煮。”

    “不是已經煮過了嗎？怎麽還要煮？”沈素娟不解。

    “剛才煮是為了讓它成形，裏麵熟沒熟還不一定呢！等會兒下鍋的話，一來是為了讓它熟透，二來也是為了增添一些味道。”青青解釋。

    “好麻煩。”海月眉頭略有些緊鎖，吃一個食物還要做這麽多步驟，實在是累人。

    “為了一口吃的，累人一些倒也無妨。我先煮一些給咱們嚐嚐鮮，等會兒送一些去給我師父，他定然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魚丸。”

    青青早把容獵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所以搗鼓出什麽美食，都想著要送一份過去給容獵戶嚐嚐，海月和沈素娟自然沒意見，兩人還很懂事的把自己準備好的香蔥蒜葉都給容獵戶備了一份。

    兩條魚聽著多，但是做成了肉丸也就是那麽回事了，不多，剛好夠她們嚐嚐鮮，青青煮好了魚丸後，吃了一小碗，就立刻趕去了容獵戶家。

    青青走的急，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有兩個人正偷摸的打量著她。

    “哥，你喜歡她什麽？不會是看上了她那一張臉吧？”沈菊香臉上帶著麵巾，語氣不善。

    沈明英默了一下，才道“容貌好，身材好。”

    對於他的回答，沈菊香很是不屑，這男人啊，隻看重女人的外表，至於內裏，人家是個蛇蠍美人，還是別的，他壓根就顧不上。

    連她的親親大哥都不能免俗，更不要說她心裏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了。

    “你想得到她，我可以幫忙，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沈菊香思慮許久，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你毀了她那張臉。”

    “這……”沈明英猶豫了。

    “很困難嗎？還是說你做不到？你要是做不到我不介意把這個親近美人的機會讓給別人，我相信，多的是人幫我辦這件事。”

    沈菊香一點都不著急，反正沈明英不跟她合作，她找別人便是了。

    沈明英猶豫不決。

    沈菊香一看他這副孬種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可得考慮清楚了，你和沈青青這輩子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不說別的，單單就是娘那裏你也過不了，你想娶她回家，下輩子吧！”

    沈明英要是真的喜歡沈青青，想要得到她，這次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沈菊香說的這些事情，沈明英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最後他還是同意了沈菊香的法子。

    兩人商量出了良策後，這才分頭各自準備。

    青青可不知道她已經被人惦記上了，此時她正坐在容家大院裏，聽著容雲初和蔡雅鬆說話。

    在翠花嫁人後，蔡雅鬆頹廢了一段時間，好在最近精神有些好轉，這不，心情剛剛好了一點，他就迫不及待跑來容家，找容家父子商量事情。

    “你要去當兵？你可想清楚了？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就不怕一個不注意，搭上了自己這條小命？”

    青青一來就聽到了這麽個勁爆消息，青青表示不能接受，好端端的，蔡雅鬆怎麽就萌生了要去當兵的念頭？

    大楚和乘龍國之間的戰事如火如荼，許多地方已經開始強製征兵了，大家寧願變賣家產，也不想去當兵，誰知道蔡雅鬆這個二愣子，硬是自己衝上前，說是要去當兵。

    不是腦袋有坑就是腦子糊塗了。

    “我在家裏閑來無事，不去當兵又能幹什麽？總不能在山裏當一輩子的獵戶。當兵也算是一條出路，說不定哪天我就當上了將軍也未可知。”

    蔡雅鬆渾不在意的說道。

    翠花嫌棄他沒本事，拋棄了他，以前對他掏心掏肺的伯娘，也看不起他，蔡家村已經沒有了他牽掛的人。

    蔡雅鬆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就是個多餘的人，所以才萌生了要去當兵的念頭。

    倘若真的不幸血灑疆場，那也比窩在大山裏強多了。

    人各有誌，青青自然不會過多幹涉，見蔡雅鬆去意已決，青青隻能祝福他旗開得勝！

    蔡雅鬆倒是看得很開“多謝你，我欠你的錢，等我賺到了，就會還給你。”

    這也是他要去當兵的理由之一，他欠了青青五十兩銀子，到現在是一分錢都沒還。

    倘若他去當兵，有了軍功，想要還這筆債，不是輕而易舉麽？

    聽到他提起債務，青青不由多問了幾句，就是想知道這麽一大筆錢，蔡雅鬆都花到哪裏去了，蔡雅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全都告訴了青青。

    青青也不知道該說蔡雅鬆是癡情，還是傻了，蔡雅鬆居然拿著銀兩給翠花購置了一大批的物件。

    按照蔡雅鬆的說法，他就是希望翠花能看在他有錢的份上回心轉意，誰知道最後翠花還是決絕的離開了他。

    一旁聽著兩人嘮嗑的容雲初，臉上帶著笑意，看著兩人拌嘴，竟是生出了一種，這才是有點過日子的感覺。

    一個家庭，首先要有人，有人的地方難免就會有爭吵。

    他家裏就隻有他們父子二人，平日裏連說句話都難得，更不要說這麽爭執了，所以看到這一幕，容雲初倒很是歡喜。

    夜裏，青青躺在床榻上，失眠了。

    腦海裏浮現出的都是一張張失望又苦澀的臉，她知道清河鎮上沒了賣肉的攤子，對大家的生活有多不便。

    平日裏大家自己家裏養的豬，是舍不得留著殺的，都是賣了換錢。

    一頭兩百五十斤左右的豬賣了，還能為家裏增加一兩銀子的收入，夠家裏人一年的油鹽醬醋。

    各家各戶都會養幾頭豬，卻很少有人把自己家的豬給宰殺了吃肉。

    除非是辦紅白喜事。

    青青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反複想著這些事情，但是她明白自己心裏很是同情那些老百姓。

    輾轉反側了多次，在天空微微泛亮的時候，青青終於下了決心。

    她要去收購肥豬，要當屠夫！

    為的不是賺錢，而是為了方便那些老百姓。

    但同時她也不會天天都殺豬賣，她隻能在圩日的時候殺一到兩頭豬，這就要看銷量了。

    好在她手裏有一百兩銀子，建新房那裏也留了足夠的銀兩，青青沒有後顧之憂，也不怕這門生意搞砸了會影響自己的生活。

    打定主意要幹這門買賣後，青青先是去打鐵鋪子買了一整套的殺豬刀具。

    秤子、砍刀、尖刀、剔骨刀……等等，一套刀具下來花了青青差不多一兩銀子。

    這也是為什麽這行業沒有太多人從業的原因。

    有錢的人看不上這碗飯，沒錢的人連刀具都準備不齊全，更不要說還要購買豬了，沒有一點家底的人，還真的吃不了這碗飯。

    青青家裏沒有單獨的房屋可以當作豬舍，青青想了想，最後去了白奶奶家，借了她家以前養雞的雞舍，用來關押收購來的豬。

    生意剛起步，青青自然也不可能收太多的豬，也隻是找了村裏幾戶急著脫售豬的人家買了三頭。

    家裏沒有驢車，殺好的豬要拿去鎮上賣，總不能徒手抬著去，青青最後厚著臉皮借了容獵戶家裏的驢車。

    容獵戶很是爽快就答應了下來，還說他平日裏用不上驢車，青青需要的話，就長期借給青青用了。

    忙綠中，七月悄悄的來臨，明天是初二，正是趕圩的日子，青青二更天就起床了，海月和沈素娟也幫著燒水遞刀。

    殺豬是件體力活，好在青青力氣大，綁豬的時候需要海月幫一把手，放血的時候幫著端木盆，其餘的事情，青青都能一個人搞定。

    燙豬毛、刮豬毛、開膛破肚，青青一氣嗬成。

    大骨、排骨和肉分離開來，又把豬內髒稍微處理了一下，這才招呼海月和沈素娟幫忙把豬搬運到驢車上。

    這次去賣豬肉，青青帶了海月一起去，她負責賣肉，海月負責收錢。

    沈素娟留在家裏做盤扣，家裏現在的固定收入也就是靠做盤扣。

    青青上次去山裏摘了不少的木耳，但都沒有再拿去賣了，而是留著自己吃。

    路過白奶奶家的時候，青青把豬心給她送了過去。

    “青丫頭，我不能收，無功不受祿，這豬心我不能要。”經過了上次沈碧雲的事情後，白奶奶一夕之間，更是蒼老了許多。

    青青看在眼裏，打心裏心疼她，所以總想著竭盡所能照顧她。

    “白奶奶，這豬心最是滋補了，您不收定的話，我隻能讓娟兒燉湯再送過來給您。”

    青青固執的道“最近您消瘦了一大圈，我打心裏心疼，這豬心送您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您能好好補補身子。”

    白奶奶感動的看著青青，拗不過，隻能收下。

    她也不是喜歡占人家便宜的人，所以打定主意，等熬煮好了後，定要給青青送些過去，這三個丫頭，自己日子都過的緊巴巴，還想著她。

    真是難得。

    青青是第一次趕驢車，她壓根就不會趕，坐在馭位上，她完全慌了神。

    村裏人會趕車的人也不多，最熟悉趕車的莫過於沈老六了，青青正打算去麻煩他的時候，容雲初來了。

    “容大哥，你怎麽來了？”青青詫異的看著容雲初，見容雲初換了一身陳舊的粗布衣裳，有些回不過神來。

    容雲初淡笑道“猜到你們不會趕車，特來幫一把。”

    青青坐到了後麵，容雲初坐上了馭位上，很是熟練的趕著驢車。

    青青賣豬肉，這個消息在沈家村不脛而走，自從鎮上的肉攤子關門後，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嚐到豬肉的滋味了。

    當下知道青青已經把豬宰好，大家不約而同的都聚集在村口，就等著買豬肉。

    遠遠的看到容雲初駕車出現，大家都揮著手，示意驢車停下，還沒等車停穩，婦人們便圍了上來，翻著豬肉，嘰嘰喳喳的指著自己要的肉。

    肥肉、瘦肉、五花肉、梅花肉，青青在大體上分割的時候都分好了，所以大家喜歡什麽肉，都能挑到自己滿意的。

    大家買的肉都不多，家裏人多的，頂多也就買個一斤，人少的，二三兩也是有的。

    青青脾氣好，不管買多少都樂嗬嗬的幫著割，剛開始割不準，失誤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容雲初接手，他一刀割下去，基本上都能差不離。

    青青欽佩的看著容雲初，歎為觀止，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達到容雲初這種水平。

    瘦肉一斤十八文錢，肥肉一斤十九文錢，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十五文錢一斤，梅花肉十六文錢一斤。

    價格公道，大家付錢也很是利索，有幾個人想要賒賬，青青拒絕了，她這是小本生意，經不起賒欠。

    那幾個人有些生氣，但是又無可奈何，最後不得不掏出銅板買肉。

    海月笑眯眯的收了錢，等到大家買的心滿意足了，驢車這才駛出了沈家村，往鎮上趕去。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金色的光，太陽已是要爬山坡了，為了趕早，容雲初加快了速度。

    青青有些不適，不過為了賺錢，她忍了。

    好在沈家村離鎮上不遠，容雲初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青青打算擺攤時，就找了一塊白色的棉布，請容雲初寫了幾個大字。

    沈家豬肉攤的牌子掛了起來，很快就吸引來了不少人。

    容雲初負責割肉，青青負責秤，海月負責收錢，三人初次合作，但是卻像是做過了千百遍一樣，有條不紊，一點都不亂。

    不知道是大家太久沒吃豬肉了，還是因為青青價格給的公道，不過一個時辰，就賣了三分之二的肉。

    有肉賣了的消息不脛而走，青青本來還有些煩憂剩下的三分之一該如何處理的時候，很多人慕名前來，很快肉就銷售一空了。

    連一些大家很是嫌棄的肉，也都被人買走。

    甚至是豬內髒也賣了個幹淨。

    以前人們覺得豬大腸腥味重，不好清洗，可這次依舊是賣的脫銷了。

    “你們明天還來賣肉嗎？”有些人來的比較遲了，見肉攤上沒肉了，懊惱的問青青。

    青青明白他們這是缺肉太久了，所以這一下子有些供不應求，“要是有很多需要的話，明天我還可以殺一頭豬。”

    要是沒有太多人要的話，青青是不打算殺了。

    她可不想一塊肉從早上賣到晚上。

    現在天氣是一年之中最是炎熱的時候，肉留到下午都有些臭味了，更不要說晚上，這樣她會瘋的。

    聽到青青的話，周圍很多人圍了過來，都表示想要再買一些肉。

    鎮上的人雖然不富裕，但是比起鄉下的老百姓，手頭還是更加寬裕，青青登記好了人數，終於答應下來，明天再殺一頭豬。

    跟大家約好，明日卯時一刻準時在這裏等他們，他們必定準時到。

    得到了青青的保證，大家這才四散而去，因為鎮上有人賣肉了，大家都很興奮，各自跟自己熟悉的人說著這個好消息。

    青青也被他們的高興給渲染，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

    殊不知早已經有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等著明天找他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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