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揚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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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船隻撞擊的轟鳴聲過後,葡國人從兩船撞擊後的銜接處跳了過來,吳家的隊伍也抄起家夥應戰,頓時喊殺聲一片。
“這該怎麽辦?”現在兩條船糾纏在一起,妃敦想到他們可以趁機逃走,但想著一路上多虧有柳承誌和吳敬璉的幫忙,又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但是現在船上還有幕達王子……
“妃敦,不要走,那些漢人是朋友……我們能丟下朋友不管。把船繞到葡國人背後去……”這時幕達王子醒了過來,斷斷續續地說。
“屬下遵命!”妃敦急忙指揮大副掉頭。
混亂的人群中,柳承誌見一個魁梧的黑胡子大漢,拿著佩劍向他走來,旁邊還跟著那個通譯,不時對那個大漢說著什麽,又指了指自己。看那大漢的穿著打扮,比那些葡國士兵要華麗一些,應該就是火槍隊長方濟各了。
柳承誌持劍砍倒了一個殺上來的葡國士兵,與方濟各麵對麵站著,仇人相見,他眼裏似乎有岩漿在燃燒。
“隊長,就是他,他帶頭來搗亂,還燒了我們的穀倉。”通譯畏畏縮縮地說。
“你們這些明國人,為什麽就是學不乖?!”方濟各提劍砍來,柳承誌一躲,一劍砍到了桅杆上:“這片土地,曾經是你們的疆土,但是你們的皇帝不會管理,讓我們占領了。”
“他說什麽?!”柳承誌一邊擋著劍,一邊對通譯怒喝道,那通譯隻好逐字逐句地翻譯了。
“你們的帝國已經失去往日的榮光了,在我們占領的土地上,你們就隻有任人宰割。”方濟各一個橫劍刺來,柳承誌順手手撿起一個葡國人的盾牌擋了回去。
“我們不會任人宰割!”柳承誌奮起回擊,他的劍法雖然一般,但是對付隻用蠻力的方濟各是綽綽有餘了。
隻見柳承誌把方濟各的劍一繞,竟然挑了出去,又一腳將方濟各踢翻在地,踏在他的胸口上,方濟各想掙紮著起來,但是劍已經抵在了胸口。
“我所站立之處,便是大明所在!”柳承誌怒目圓睜,大聲喊道。
“你放過我,我會向總督求情,給你們明國商人特殊優待。”方濟各求饒道。
“誰要你的特殊優待!你向我那冤死的哥哥去求饒吧!”一劍刺下去,方濟各胸口湧出一灘鮮血,又掙紮了一下,便不動了。
“哥哥,我終於給你報仇了!”柳承誌往著大明的方向一拜,已是滿眼淚光。
這時亞齊戰艦已經繞到了葡國人背後,妃敦已經帶著士兵登上了葡國人的船隻,正在大開殺戒。葡國人的火槍雖然厲害,但是比不上亞齊武士的勇猛,妃敦又帶人跳上了大福船應戰,局勢漸漸扭轉了過來。
“啊!饒命!饒命……”吳敬璉見己方漸漸占了上風,一刀砍了那通譯,又示意不要留活口。
這葡國人睚眥必報,手軟的話恐怕後患無窮。
一番激戰後,葡國人全數被殲滅,妃敦讓士兵把葡國人的船隻鑿沉,又把葡國人的屍體全部拋入大海。
“呸!”她啐了一口榔葉在方濟各那具死屍上,一腳把他踢下了海。
何水木也受了點輕傷,但尚能駕船。吳敬璉清點了一下人數,損失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馬,大福船的船身被撞出一個大洞,但還能勉強航行。
兩隊人馬商量以後,決定先送幕達王子回亞齊,把創傷嚴重的大福船修整後再開回舊港。一番風波後,海麵又恢複了平靜,兩艘船一前一後,迎著朝陽向亞齊王城開去。
萬曆二十一年正月初一,杭州柳府。
“婆母,吃飯了,吃了飯好吃藥。”如意小心地端著一碗湯圓,裏麵還放了米釀和雞蛋,她一邊吹著熱氣,一邊端到了馮氏的病床前。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她一大早就抱著瑞兒去祠堂祭祖,瑞兒被煙熏得直哭,好容易把他哄睡著了,如意顧不上自己吃飯,又到主屋來照顧馮氏。
“我……我不要吃!你們都是壞人!把我兩個兒子還回來!”馮氏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打翻了如意手裏的碗,她的頭發夾雜了許多花白,雙眼空洞地看著前方,麵容枯槁。
如意顧不上手燙,蹲下身來想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害怕馮氏萬一赤腳下床來會割到腳。
“哎呀,如夫人,你不要撿了,讓下人來做吧。”周媽走了進來,又讓兩個丫鬟進來收拾了。
自從去年夏天,有人報信說,在海上救了一個“泰和”號的船工,說船隻遇到台風,觸礁沉沒了,除了那個船工就沒見活下來的人。從那以後,老夫人就開始瘋瘋癲癲,老是念叨著以前的事,郎中說是七情鬱結,五誌化火,蒙蔽清竅所致,開了些大黃之類清熱下火的藥,吃得老夫人是上吐下瀉,漸漸沒了精神,入了冬以來更是大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可苦了這白如意,每天不光要照顧兒子,還要伺候老太太。啟瑞那個小祖宗真是一點都不省心,一醒了就要娘親抱,不然就哭鬧不停,這邊老太太稍一有點精神就會罵人、亂砸東西,往日那個威風八麵的柳家主母,竟然落到這般田地。
老太太隻有在見了她的孫子啟瑞的時候,才會暫時恢複清醒,但老是管啟瑞叫“承誌”。有一次她還想去搶奶娘懷裏的啟瑞,這可嚇壞了如意,從此以後盡量減少老太太和啟瑞見麵的機會。
“沒關係,我來吧。”她覺得自己已經被磨得沒棱角了。
他應該已經不在了吧……那個偷走了她的心,把她哄上了床,又狠心拋棄了她的人。他不是說要和自己結發嗎,但是自己卻成了她的妾。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十裏紅妝,隻有冰冷的宅門和婆母鄙夷的眼光。現在她帶著他的兒子,照顧著他和的瘋老娘,仰仗著他家人的鼻息生活著,命運給了她機會活下來,卻給她安排了一個多麽諷刺又可笑的境遇。
柳家三叔柳致賢已經在主屋外站了一會兒了,看著屋內亂作一團,似乎並不打算進去摻和。
“三老爺,請隨我來,有樣東西請您過目。”管家吳槐小聲湊了過來。
柳致賢隨吳槐來到花架下的僻靜處,吳槐掏出一個油紙折成的長方形,柳致賢打開一看,是一個信封:母親大人親啟。又打開信紙快速瀏覽一遍後,最後的落款竟然是:不孝子柳承誌!
“吳槐,可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封信?”三叔忙把信收進了懷中。
“沒有,這信是一個福建商人直接交到我手上的,櫃上的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從馮氏倒了床以後,這柳家的大小事務就由三叔來做主了,他正嚐著甜頭,可不想又冒出一個什麽人來節外生枝。那柳承誌去了南洋,馮氏瘋了,白氏又當不了家,正是他的大好時機。就算老二三年五載後回來了,他已經在柳家上下安插了自己的勢力,把這長房給架空了。
“小的明白。”吳槐狡黠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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