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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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媽把小環數落了一頓,如意出來拿了熱毛巾在小肚子上揉揉,還是不見好。
如意去廚房找了些曬幹的雞內金和山楂,用小火炒熟了碾碎,再用蜂蜜調了讓瑞兒吃下去。
“這個味道也太奇怪了,不吃!不吃!”瑞兒搖著頭。
“乖,吃了肚子就不脹了。”如意哄著他。
“好好的一個少爺,家裏這麽多零食不吃,吃什麽鍋巴啊。”周媽說道。
這麽一折騰,太陽就要下山了,但是瑞兒還是沒好。
如意想到如果現在出去,回來之前柳承誌已經到家了,到時候不是要穿幫嗎?上次好不容易她撒潑犯渾給糊弄過去了。
周媽是知道她在賣字畫這件事的,她便把經帖和畫卷放進楠木畫匣裏包好,又寫了一張便條給周媽,害怕節外生枝,又跟周媽囑咐了幾句。
西冷橋邊,軫軸園畫舫。
“王爺,見您如此上心,小人不知道該不該問?”蘇墨開了口。
“什麽?”朱翊鋼見太陽開始打斜了,依然還沒有來人,聽到蘇墨的這一聲詢問,轉過頭來,滿臉的焦急。
“敢問一下,您要找的這位陸氏,到底和您有何淵源?”蘇墨小心地問道,見朱翊鋼頓了一下,又笑道:“如果王爺不方便說,就當小的沒問過。僭越了,僭越了,哈哈。”
“她可能是我的一位親人。”講得太明白也不太合適,但既然軫軸園和她沾上了關係,不講的話,今後若要找這位蘇老板幫忙就不好意思了。
“哦……”朱翊鋼是宗室,他原配是李太後的侄女,無論哪一邊都是皇親國戚,既然不方便挑明又沒有認親,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他蘇墨也不好多問了。
朱翊鋼摸到了腰上的那個荷包,裏麵放著他那塊雲紋龍玦,這麽多年他一直隨身帶著。
如果那個陸氏真是他的女兒,身上也應該有一塊雲紋鳳玦。
不過……
或許隻是巧合,隻是碰巧姓陸,隻是碰巧和還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不,不會有那麽多巧合!
隻會是有親緣關係的人才會這麽像,但是陸家已經沒有後人了。
所以……
他的一生已經錯過了太多,現在要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他隻想珍惜現在,把握現在。
還真,你知道嗎?張居正倒了以後,我找了一個言官跟朝廷上疏,你父親的案子已經平反了,你們陸家脫罪了。
他將荷包緊緊捏在手裏,望著蘇墨身後的夕陽出了神。
這時候,白堤上跑來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包了一個藍布包袱過來,還交給宋孝成一張便條。
“今日有急事不能前來請見諒,現將書畫交上,酬金日後再議。”落款人是錢塘二字。
“這錢塘先生家的人,怎麽說不來就不來了呢!”宋孝成麵露難色,看了一眼蘇墨,又看了一眼朱翊鋼。
“小孩,這包袱和便條是誰給你的。”蘇墨問道。
“是那邊的一個圍著藍布圍裙的婆婆。”孩子指著斷橋那邊。
放眼望去,早已沒了人影。
朱翊鋼歎了一口氣,還真,你還在怨我嗎?
蘇墨想到那位“陸氏”真有急事來不了的話,托了一位老婦人前來送畫,為何那老婦人自己不親自來,非要找一個半大的孩子?
那麽隻能想到,這位老婦人和錢塘先生的真身一樣,都是不能曝光的。如果陸氏就是白氏,那老婦人應該就是她身邊的人。
他想起了施粥的那日,看到白氏身邊確實站了一位仆婦模樣的老婦人,其他家仆和廚娘都對她禮讓有加,難道是她?
“這樣吧,蘇老板。”朱翊鋼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桌上:“既然無緣,我有一事想求。”
“王爺請講。”
“若能再見到那位陸氏,請幫我問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問她是否有一塊家傳是玉玦。”
“然後呢?”
“如果是肯定的,就告訴她有一位親人在找她,再八百裏加急通知我。如果是否定的……”他頓了一下,又道:“如果是否定的,便由他去吧。”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便是白家不願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
何必徒添煩惱呢?讓她沒有牽掛地過一輩子吧。
蘇墨看著朱翊鋼和趙有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王爺的親人,看來這個白氏真的不簡單!
眼看天快黑了,有個黑紅臉的漢子尋到了畫舫。
宋孝成看了那人的臉以後,大吃一驚:“你怎麽尋到這裏來了?”
那漢子向蘇墨抱了一拳道:“洪澤湖那邊有個漕口出事了。”
“哦?什麽事值得你跑來找我?”蘇墨道。
“有個新入會的管事跟湖匪勾結,劫了北上的漕船,那漕船是給了分肥的。現在船家以為是我們言而無信,蛇鼠一窩,報了官,那營訊隊的人正在掃蕩我們的漕口。”
“那是哪個庵堂管的?”蘇墨坐直了身子。
“淮安。”
“可抓到那個家賊?”
“讓他給滑了。淮安庵主說他有眼無珠,錯信了這個狗賊,要自挖雙目然後到總堂領板子。”
“先別忙,讓他把這個倒籠扒灰的給我逮到,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名聲。”蘇墨收起了折扇。
“是。我們打聽到這人是浙西人,家住在大玲瓏山附近。”
“還有,要抓活的,我要在總堂將他正法,以儆效尤。”蘇墨的眼神裏露出一絲殺氣。
“是,屬下明白。”
柳宅這邊。
瑞兒吃了兩劑如意那個偏方,跑了幾趟茅廁,終於舒服了一些。如意讓他晚上隻喝米湯,然後罰他三天不許吃零食。
周媽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柳承誌和如意吃了飯,正在主屋說話。
“我剛剛出去有點事。”周媽見柳承誌也在,就給如意遞了一個眼色:都辦好了!
如意也給她遞了一個眼色:那就好,謝謝!
這不經意的眼神交流被柳承誌捕捉到了,他一直覺得回來以後,如意有什麽事情瞞著他。但是他知道她的脾氣,怕惹毛了她又向上次一樣撒潑,所以隻好忍住暫時不說。
然後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得月閣的時候,看到那幅似曾相識的《梨花鷓鴣圖》,還有落款是“錢塘歸鳥”。
還有就是,他在後門看見如意和陳昱那天,如意背著一個藍布包袱,裏麵是個長木匣,如果是裝書畫的話,長度倒是正合適……
不過這《梨花鷓鴣圖》要真是如意畫的,她賣畫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他?還要一直躲躲藏藏的?
又過了兩天,他路過歸鳥齋,見到朝南的窗戶又開著,便料定如意可能又在裏麵畫畫。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
咦?她不是在畫畫,而是在練字。
啊,不是練字,是在抄佛經呢。
早在山裏的時候,他就見過她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和畫畫一樣,跟陳昱的父親陳漢臣學的,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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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有位好心人提醒我前麵第一卷有些章節分段太長了,影響閱讀的舒適感,所以我昨天花了一個下午把第一卷重新分段檢查了一下,還查出好多錯別字和小錯誤。
今天周六隻有一更,明天開始連續三天都是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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