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鳳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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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蘇墨眯起了眼,說道:“這個白氏倒是挺有手段的,這麽容易就坐到柳家主母的位子上,那柳承誌還要十裏紅妝迎娶她。”
“不瞞東家,上次柳家送來十顆南洋珠,打了一頂寶髻,最後那寶髻也是給了白氏。”聚寶齋掌櫃說道。
看來這柳家當家的真是對這位白氏上心了。
“這樣吧,跟柳家回話,花轎會按時送到。”蘇墨說道。
等聚寶齋掌櫃走了以後,宋孝成問道:“東家,我有一事不明。”
“說。”
“既然您知道這位白氏應該就是那位陸氏,為什麽不告訴王爺呢?如果白氏真的是王爺的親人,咱們算是賣了個人情給他,以後定有回報的。”
“天底下哪裏有這麽簡單的事情,我還沒弄明白這白氏和王爺的關係,再說時機還沒到。”蘇墨勾了一下唇。
宋孝成是覺得越來越看不明白這個東家了,不過做屬下的,隻管把事情做好就行了,多問無益。
四月二十六那天,聚寶齋把花轎送到了柳家轎廳,用紅布蓋著,要等到婚禮前一天下午才能揭開,等到晚間用燭火照亮,俗稱“亮轎”。
歸鳥齋這邊,周媽和小環正忙著給如意試著大紅通袖麒麟袍和一頂鳳冠。
“怎麽會這麽合身?”如意穿上這件麒麟袍,驚訝道。
這麒麟袍光刺繡就要幾個月時間,這“臨時起意”的婚禮,要做也來不及了,周媽就說已經準備了,拿出來穿上,不肥不瘦,正好合適。
“這個啊……”周媽笑著說:“是過完年的時候,老爺要我找幾件你貼身的衣裳量了尺寸,偷偷讓人趕工做的。”
“對呢,老爺說要給你個驚喜。”小環高興地說:“還有這鳳冠也是。”
驚喜?
還真是大大的驚喜!
她當年幫人畫繡樣的時候,就一直想著有一天能為自己繡一件嫁衣穿上,以為永遠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了,沒想到成真了。
如意想著想著,眼睛有點濕潤了。
“咱們老爺啊,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所以夫人也得用這鳳冠才配得上。”小環為她把鳳冠扶好,又用金寶簪固定好。
如意看著鏡中這頂鳳冠,上有飾珠牡丹開口、翠雲、翠牡丹葉,冠頂有金鳳一對,金鳳的口中銜著珍珠挑牌,冠底用金圈口裝飾,飾有珠花和翠雲,配上這身大紅麒麟袍,走動起來,真是搖曳生輝。
萬曆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七。
今天大玲瓏山秦家村的人是天剛剛亮就被喧天的鑼鼓吹打聲吵醒的,按照習俗,新娘的嫁妝要提前一天從娘家送到夫家。白家已經沒有親人了,但是舊屋還在,柳承誌就把秦家村當成了她的娘家,提前一天趕在宵禁前把各種嫁妝送到秦家祠堂存放,再從這裏出發,送到柳家。
既然決定了明媒正娶白如意,他自然是容不得半點馬虎。
這些送嫁妝的人,抬著各種家具和箱子,拿著各種桶、盆、盒子,各色生活日用品,從秦家村出發,綿延了二十餘裏,嫁妝上都紮了紅綢,宛如一條紅色的長龍,浩浩蕩蕩地進了杭州城,行人都忍不住停下來駐足觀看。
“這誰家發嫁妝這麽熱鬧?”春向晚倚著欄杆,一雙媚眼裏都是這滿目的紅。
“好像說是柳家大官人把他的侍妾白氏扶正,要以正妻的禮儀迎娶她。”旁邊一個丫鬟答道。
“哦……”春向晚看著這條綿延不絕,穿街過巷的紅龍,歎了一口氣。
上次為她解圍以後,這位柳大官人就再也沒來過得月閣。隻道他潔身自好,不是好色之徒,但她總想能有機會報答他。
她也找人去打聽過,這柳承誌祖上是賣瓷器發家的,如今是富甲一方的大財閥。他是中過解元的人,還去過南洋尋回了哥哥的屍骨。白氏是他老師的女兒,他離家的時候,白氏在他母親的病榻前侍奉,還送終守孝,柳承誌把她扶正,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了。
可是,為什麽她就遇不到這樣的人?
不需要什麽榮華富貴,不需要什麽功名利祿,她隻需要一個有情有義,一心對她好的人。
這難道算是奢望嗎?
她身世輾轉,寄身在青樓,卻一直守身如玉,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為什麽就是遇不到呢?
“姑娘,孟家大公子來了,想和您說會兒話。”丫鬟來報。
“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不便相見。”她正心亂如麻,這孟家大公子倒來得是時候。
她是隻唱飯局和堂會的清倌人,又不是陪酒談笑的。
“姑娘,我覺得這位孟公子,對您倒是很上心哪。”她身邊的丫鬟說道。
“上心有什麽用,他家裏已經有三房妻妾了,再說他看中的是我這副皮囊而已。以色侍人,能好幾時?”她也會有年老色衰的時候,總盼望著能尋到一個真心人。
但是柳承誌,他也是有妻室的人了啊……
在世人看來,她是出賣色相為生的,別人隻在乎她的外貌,不會有人在意她的心是什麽樣的,但是她多想有人能來看看她的心。
這些嫁妝送到柳家鋪陳好以後,周媽見天色不早了,便要如意早點動身。
按理說,這新娘是第二天從娘家用花轎接到夫家再拜堂的,所以如意隻能又回到山裏去住一晚,周媽和小環帶了第二天要用的東西準備一起去。柳承誌不放心如意,也要跟著去。
“老爺啊,我跟你說,這新郎新娘拜堂前見麵,是不吉利的。”周媽有點不高興了。
“我怕她孤單,就去陪陪她,明天一早就回來候著。”柳承誌笑道。
周媽想,你們兩個幾乎天天膩在一起,就分開一晚就受不了了?
又見拗不過他,隻好答應。
白家的那幾間草屋已經破舊不堪,周媽隻得讓人收拾了停雲小築出來,柳承誌和如意住他以前的主屋,她和小環在榮木以前的房間擠一擠。
山裏的天黑得早,柳承誌和如意也睡得早,不過兩人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一部分是因為明天婚禮帶來的喜悅,一部分是因為故地重遊的感慨。
“想不到我們兩個,有一天能再一起躺到這張竹床上。”柳承誌說道。
如意想起了那個雨天,和他在這裏的第一次,羞紅了臉。
“那個,承誌……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麽?”他側過身子看著她,眼睛明亮得像今晚天上的星星。
“我不是真正的我。”如意有點欲言又止,道:“我不是真正的白如意。”
------題外話------
這一章裏蘇墨又出現了,他到底在圖謀什麽呢?以後會告訴大家。
以及前麵蘇墨和那個黑紅臉漢子見麵,說了幾句黑話,給大家科普一下:
滑了:逃走了。
漕口:碼頭或者某個組織最小的組成單位。
倒籠扒灰:指破壞組織內部團結,背叛組織。
庵堂:這裏不是指的寺廟,是蘇墨他們那個組織的分舵。
以及這個組織是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後麵會詳細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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