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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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說著又轉身去了內室,柳承誌走出主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裏還攥著那塊雲紋玉玦。
他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還是不要隨身帶著,免得哪天又打架或者逗孩子,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那就大大地不妙了。
不過,該放到哪兒呢?
柳承誌又回到主屋的時候,如意和奶娘已經帶著啟琛去園中曬太陽了,室內空無一人。
他四下尋找著能夠放這個“寶貝”的器物,突然看到了桌上的一個天青色瓜紋瓷盒,那是如意放印章墨塊之類的盒子。
她寶貝得緊,讓人從歸鳥齋搬的這裏來,要“親自”看著。
一個破盒子,這麽在意,他這個娘子真是過分節儉了。
柳承誌打開了瓷盒,發現裏麵除了一塊田黃石印章,幾塊墨塊以外,還有一個甜白色瓜紋瓷盒。
這個甜白色瓷盒小巧可愛,還帶有暗紋,應該是永樂年間官窯所作,算得上是骨董了,他娘子還挺識貨的。
柳承誌打開這個精致的小瓷盒,發現是空的,而且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他手中的那塊玉玦。
真是天助我也!
柳承誌拿出一張幹淨的手絹把玉玦包好,放進了小瓷盒,再一層層蓋上了蓋子。
他知道如意愛惜東西,就讓她來暫時保管吧。
此時,榮木得了令,已經親自來到三叔柳致賢府上遞帖子,請他們全家一起去柳家大宅吃飯。
“我知道了。”
“是,那小的就回去了。”榮木見柳致賢已經穿好了皮大氅,戴好了皮帽,一幅準備出門的樣子。
不過他是“下人”,和這個高高在上的三老爺並不熟稔,所以沒有敢開口問。
這個點了還要出門,難道不怕宵禁嗎?
待榮木走後,柳致賢獨自一人乘車來到了會仙樓,他的酒友——杭州知府的師爺已在那裏等候。
“客官,待會兒要宵禁了,你們走不了的話,隻能住下了。”店家說到。
“哪兒那麽多廢話,好酒好菜端上來,我們喝到幾時便是幾時。”師爺又笑著對柳致賢說道:“柳兄,我有知府大人的令牌,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甚好!甚好!”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之後……
“我聽說前幾天常州那邊出了一件事。”師爺說道:“你那個侄兒柳承誌帶頭把高淮的人給打了,還讓常州知縣親自去高淮那裏作保,好大的麵子啊!”
“哦?有這等事?我隻聽說他是去常州慰勞礦上的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風波。”
“那就是你這個侄兒把你當外人了吧!”師爺經常和他往來,說是以酒會友,同時也賣些官府的情報給他。
“讓您見笑了。”
“哈哈哈,這件事表麵上應該是已經給按下去了,不過還有件事……”師爺抿了一口酒,他的話開始多起來了。
“還有就是前段時間我們知府大人收到一封公文,是從重慶府來的。說是你那個好侄兒涉嫌通敵。”
“哦?”聽到“重慶府”三個字,柳致賢撚著他花白的胡須,豎起了耳朵。
“說是你侄兒裝了幾萬兩的銀子,準備送給播州楊應龍當軍餉。你說送錢就偷偷送吧,還先寫了一封信讓府兵給查到了,並且順藤摸瓜查到了那些銀兩。”
“那送信的人呢?”
“送信和送銀兩的好像是同一個人,自稱是你們得祥升的程掌櫃。現在人和錢都被重慶府給扣了。”
“好像是有這麽個人……那知府大人怎麽說?”柳致賢最關心的是這邊的動靜。
“知府大人覺得此事蹊蹺,就暫時把事情按住了。”
“這種事還能按住?不是說……通敵嗎?”柳致賢的眼中放出異樣的光。
“這個你有所不知了。朝廷早有想圍剿那個楊應龍的意思,他也蹦躂不了幾年了。等逮了他,把跟他有關的人捋一捋,你那個侄兒不就摘幹淨了嗎?而且這事做得這麽明目張膽有點過了,我們知府大人也是考慮到你們柳家是望族,關係到上千人的生計,所以才沒有盲目辦案。”
柳致賢表現得十分感激:“那就有勞知府大人了……”
“不過啊,當局者迷,還有件事,你要提醒一下你那個好侄兒。”
“請問何事?”
“我聽說他最近和東林書院那些人來往頻繁。”
“東林書院?是被削官的那個戶部官員顧憲成重修的那個嗎?”
柳致賢雖然不愛讀書,但是這江浙一帶的名士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正是,正是。”師爺又抿了一口女兒紅,繼續說道:“這個顧憲成啊,很受地方人士的追捧,但是你知道他是怎麽被削官的嗎?他是參與戶部遴選閣臣,和皇帝硬碰硬被拉下來的。”
“原來如此……”
“皇帝是什麽?那就是天!人怎麽能和天鬥呢?他們是早晚要翻船的。”
“多謝師爺指教。”柳致賢說道:“還有一事不明。”
“請講。”
“這個高淮,應該是朝廷派來的礦監稅使吧,他是來幹什麽的呢?”
“高淮啊,原本是官裏一個有權勢的太監,現在放出來做礦監稅使,故名思義,就是幫皇帝撈錢的。”師爺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不妥的地方,馬上又說道:“柳兄,我沒把你當外人才口無遮攔,你可千萬不要到處去傳播流言啊!”
“這個您放心。”柳致賢拍了拍師爺的肩。
東林書院的人得罪了皇帝,柳承誌和東林書院的人交好……
高淮是皇帝的鷹爪,柳承誌卻帶人打傷了他的手下……
越來越有意思了!
萬曆二十五年臘月初八,蘇州城外。
遠遠地傳來寺廟的鍾聲,船工甲和船工丙一人端著一大碗臘八粥,樂癲癲地從岸邊走來。
“去寺裏討了兩碗粥,那個……”船工甲看著坐在船頭的妃敦,都好幾天了,她沒告訴他們她的名字,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
他的聲音成功地引起了妃敦的注意,她白了他一眼,說道:“我不知討來的食物。”
她曾流浪街頭,知道嗟來之食的辛酸,所以她發誓再也不需要別人的施舍和可憐。
“這怎麽是討來的呢?這是佛寺的布施,吃了要沾佛祖的光的。”船工乙說道。
“我又不信佛。”她不但不信佛,更不信任何鬼神。
這些天她聽那幾個船工管那個鳳眼男子叫“教主”。柳承誌說過他應該是無為教的人,他不剃度也不穿法衣,哪裏像個敬奉祖神明的人,應該和那些白蓮教的人是一丘之貉,用障眼法騙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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