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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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整個簽押房裏麵哄堂大笑,狗腿子更是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裏。看向李梟的眼神兒充滿了怨毒,可沒辦法這不是跟李梟算賬的時候。
    “好了!這事情是你小子引起來的,敖某也不為難你。帶著大枷在衙門口號枷三天示眾,以儆效尤!”敖都頭止住了笑,陰沉著連對著狗腿子說道。
    這種芝麻綠豆的事情,事後跟大老爺稟一聲就成。遼陽府管著十幾萬人丁,大老爺要是連這事情都管,那得活活累死。
    本來狗腿子的罪過,號枷一天也就算了。可敖都頭最看不起這種吃裏扒外,幫著異族禍害自家同胞的人。所以一天也就變成了三天!
    號枷是三十斤重的大木頭枷,套在人的脖子上讓人低不下頭。號枷三天也就是說,三天裏這人必需帶著這東西杵在衙門口。猴子一樣的讓人參觀,其實這種刑罰也算是殺雞儆猴。讓那些不老實的人出出醜,也讓那些想犯罪的人知道厲害。
    號枷三天還不是最長的,最長時間有號枷七天。伽下來人就廢了,頸骨錯位腦袋一時半會兒的低不下來。
    “都頭大人,饒命啊!都頭大人,饒命啊!小人的姐夫是經略相公府裏的管事,都頭大人……!”兩名差役餓狼一樣把人拖出去,不由分說就將大伽套在脖子上。
    “小兄弟,今天還多虧了你。俺叫敖滄海,是這裏的三班都頭。今後你有什麽事情,就報我老敖的字號。”敖滄海很喜歡眼前這個少年郎,別看起哄架秧子的多,真要是來衙門裏作證的人其實沒幾個。咱國人的老傳統,害怕得罪人。
    “多謝敖都頭,我隻是路過這裏。家被韃子毀了,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關裏謀生。遼東不太平!”
    “哎……!自打鐵嶺城被韃子占了,韃子就越來越囂張。可惜啊!咱們李大帥去了,不然就憑幾個韃子兵,大帥吼一嗓子他們就能尿了褲子。”
    敖滄海嘴裏的李大帥,說的是遼東總兵李成梁。在他活著的時候,不管是蒙古韃子還是女真韃子,全都不敢造次。就連威震東南的戚將軍,論軍功都在他之下。
    可惜,這位大帥已經仙去。他的屍骨未寒,韃子兵就攻占了鐵嶺城。
    李梟知道,對於李成梁這個人的功過後世有爭議。不過這年月,卻是實實在在的大英雄。無奈的拱了拱手,就打算告辭。弟弟妹妹們還等在外麵,不能讓他們著急。
    “小兄弟,我是蒙古科爾沁朵顏部的格日圖,黃金家族的直係後裔。我還要在這裏呆上幾天,小兄弟既然會說蒙古話,來當我幾天舌人可好。工錢嘛!我可以往高了給,三錢銀子如何?你吃住也都包在我身上。”
    李梟正要出去,旁邊的蒙古人格日圖說話了。他還要事情要在遼陽辦,沒了舌人可怎麽好。況且他們這些人,最怕的就是舌人和外人勾結坑他們的錢。看李梟身有正氣,格日圖覺得這少年不會騙自己。
    三錢銀子!按照舌人的工錢來說也不算少,隻不過當幾天的翻譯而已。到了關內落腳,哪哪可都需要錢。幾天時間多三錢銀子,也是好事。
    “可我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他們……!”
    “沒關係,都住到我包下的客棧來。”幾個小孩子能吃多少,格日圖爽快的答應下來。
    “那好!”李梟一口答應下來,賺點外快也是好的。
    敖滄海要接著巡街,也就跟著李梟和兩個蒙古人一起出來。狗腿子已經被枷在衙門口石獅子旁,一根鐵鏈斜斜的勒著肩膀。這是衙門裏整人的小把戲,拴上這跟鏈子人坐不下去,隻能是帶著三十斤重的號枷站著。真要是三天下來,人的腿可以腫得跟碗口一樣粗。
    這樣做就是為了讓號枷的人大聲慘叫,如果家裏有銀錢自然會上下打點讓家人少遭點罪。三班衙役也得混點兒零花錢!這些事情都是差役們撈錢的手段,敖滄海看見了也隻是一笑。
    看到李梟出來,身邊還跟著韃子和官差。膽子大些的李虎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哥。”
    “沒事,哥找了個差事能賺點銀子。這幾天的吃食他們也管了!”李梟走過去摸了抹李玉的腦袋,示意弟弟妹妹們別擔心。不過怎樣解釋他會蒙古話的事情,他還沒想好。
    “呦……!不錯的戰馬!”敖滄海看到老二李休牽著的戰馬不由得讚了一聲。
    “敖都頭也喜歡馬?”
    “嗬嗬!俺老熬以前可是大帥手下的遼東鐵騎,都是當年的事情了,不提了!這馬還真不錯,小子你哪得的?鄉下可沒有這種好馬!”敖滄海手摸著油亮的鬃毛,很是喜歡的拍了拍馬脖子。
    “俺們殺了韃子兵,搶的。”老三李虎大聲的說道。
    李梟很想捂住他的嘴,可這時候已經晚了。隻能衝著敖滄海尷尬的笑笑算是認了,反正這年月殺韃子兵不是什麽罪過。
    “你們?殺韃子兵?小哥兒,吹牛不是這麽吹的。”敖滄海哈哈大笑,女真韃子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天下無敵。就憑幾個孩子,想殺韃子兵。簡直是最好聽的笑話!
    “不信!這是韃子兵的腰牌!”李虎沒看到李梟玩命的擠眼睛,看到敖滄海居然瞧不起自己弟兄幾個。立刻把韃子兵身上繳獲的腰牌亮了出來,李梟後悔死把腰牌給這個夯貨玩。
    滿洲八旗,三百人設一牛錄。五牛錄設一甲喇額真,每五甲喇額真設一固山額真。再向上有梅勒額真,每一級都有相應的腰牌以示身份。
    李虎手裏的腰牌是最低等的木牌,木牌的邊上畫著一圈藍色的鑲邊。這表示這人是鑲藍旗下的一名軍士!
    敖滄海把腰牌拿在手裏把玩,他見過韃子兵的腰牌,知道手裏這一塊並不假。韃子兵腰牌從不離身,出現這幾個孩子手裏,隻能說明這韃子兵真的被幾個孩子幹掉了。
    “哈哈!果然是好孩子,能不能告訴伯伯,你們怎麽殺的韃子兵啊!”李虎沒注意李梟眨眼,敖滄海這個老油條卻注意到了。他沒問李梟,卻問看起來就頭腦簡單的李虎。
    “我哥在兩根樹上纏著繩子,讓俺二哥穿著俺姐的衣服在前邊跑。韃子兵追過來,猛的一拉繩子人就從馬上摔下來。我們一起上的,把韃子兵打死了。俺還用鎬把子敲了他的頭!”李虎神氣活現的說道。
    敖滄海不由得對李梟另眼相看,騎兵最怕的就是陷馬坑絆馬索一類的東西。尤其是疾馳下的騎兵,如果是在冬天摔這麽一下,直接把脖子摔斷都有可能。
    大活人從疾馳的戰馬上摔下來,早就摔了個七葷八素生活不能自理。幾個孩子一擁而上打死,這絕對有可能。
    “小子,不簡單啊!”敖滄海看向李牧道。
    “瞎貓碰死耗子,韃子兵屠了俺們的村子。隻恨年少力薄,隻能殺一個落單的。”
    “好小子,今後有事情跟你敖爺說一聲。這騾馬市周圍,沒人不會給我老敖麵子。”敖滄海隨手將木牌扔給李梟,帶著幾個差役巡街去了。心裏卻暗叫可惜,隻有令牌沒有人頭。不然去大老爺那裏可以領賞,鐵嶺陷落之後一個韃子兵的人頭可以換五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你的馬不錯!”李梟和敖滄海說話的時候,格日圖正在欣賞老二李休牽著的戰馬。看到敖滄海走了,這才對李梟說道。
    “這是戰馬,俺們養不起。還準備拉到騾馬市上賣了!”
    “哦!你準備賣多少錢?”格日圖看著雲浩問道。
    “這……!”李梟哪裏知道這馬能賣多少錢。
    “這戰馬應該是兩歲口,品相上來看雖然不是一等一的戰馬。不過在二等裏麵也算是拔梢子的,皮毛光亮膘也不錯,顯然平時喂的都是好馬料。這馬原先的主人,對它還真不錯。”格日圖笑著說道。
    他雖然聽不懂剛剛敖滄海和李梟說了些什麽,可幾個窮孩子肯定是養不起這樣好的戰馬。
    “您開個價,合適的話這馬就歸您了。”
    “好!一等戰馬現在可以賣到一百兩銀子,你這馬可定賣不上這麽多。二等戰馬能賣五十兩,不過這一匹在二等戰馬裏麵算是不錯的。如果我出價的話,六十兩差不多!”格日圖說道。
    “六十兩!”李梟對一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還沒有太多的概念,隻知道今天早上狠吃了一頓羊肉大蔥餡的包子,又喝了幾碗粥,二十個大子兒。按照這麽算的話,六十兩銀子。
    巨款啊!
    “成交!”李梟痛快的把馬韁繩遞給了格日圖。
    “哥,你怎麽把馬給了韃子?”李休詫異的問道。
    “韃子買了,六十兩銀子。”
    “六十兩!”兄弟幾個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幹掉了一個韃子兵,繳獲不過就是十幾二十兩的樣子。這一下就有了六十兩銀子!
    “哥!你怎麽會說韃子話?”就在兄弟們都沉浸在發財的喜悅中時,最小的妹妹李玉忽然問道。
    “呃……!這個……!”李梟無奈的看到,兄弟們狐疑的目光正在看過來。
    格日圖沒有接李梟遞過來的韁繩,而是笑笑走了。蒙古人愛馬,蒙古人最不缺的恰恰也是馬。格日圖家裏就養著幾十匹上等戰馬供他騎乘,絕對沒有必要花六十兩銀子買一匹次一等的戰馬。
    看到格日圖沒接,李梟愣了一下收回了手。他很快想到了其中關節,招呼弟弟妹妹們尷尬的跟著格日圖回客棧。
    至於會蒙古話的事情,他準備路上好好想想怎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