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早餐桌上的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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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裏的京城似乎沒有往日的喧鬧,寒冷似乎把人禁錮起來,如果沒有必要出門,人們更加喜歡待在熱炕頭上。
    甚至那些因為放寒假不上學的孩子,還賴在被窩裏麵不肯起來。
    這個時候,在院子裏幹完活兒的老娘,就會把冰涼的手伸進被窩兒。
    然後就能聽見孩子在被窩裏麵“吱哇亂叫”。
    大明正在進行一場曠世大戰,可大明京城的百姓,卻一丁點兒感受不到大戰的氣息。
    平日裏京城駐軍就很少,現在街上沒幾個當兵的,更加不會惹人注意。
    不過不能去通州新城,那地方簡直成了大兵的海洋。
    各部衙門大多搬到那裏辦公,好多地方都可以用戒備森嚴來形容。
    也隻有到了那裏,你才能感覺到,大明現在還處於戰爭狀態。
    石景山邊上的胡同裏麵出現大兵,這就有些奇怪了。
    四個大兵穿著軍裝,腰間還挎著槍,亦步亦趨的跟在兩名老者的身後。
    “離我遠一些,你們這樣會嚇著百姓的。”孫承宗回過頭,瞪了一眼為首的上尉軍官。
    “孫相,您出來的太急,弟兄們也來不及換衣服。
    您慢些走,好歹體恤一下我們。
    後麵的兄弟換過衣服,很快就能趕上來。”警衛連長都快哭出聲來。
    平日裏,老爺子也不怎麽出門。不知道今天怎麽了,非得上街去喝豆腐腦。
    老天爺啊!
    別說有人下毒,就是吃拉了肚子,那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哼!就喝口豆腐腦,用得著這麽興師動眾的?
    有人下毒,毒死你的可能性,都大於毒死老夫。”
    孫承宗嘴裏碎碎念,腳底下走的越發快了。
    孫銓在後麵,都有些跟不上的感覺。
    “爹!您看我也六十多了,您就當體恤一下兒子。
    慢些走!成麽?”
    “哼!文不成,武不就。
    早年間身子不打熬得利落些,小妾倒是娶了三四房,身子骨能不虛?”
    孫承宗嘴上說,腳下卻放緩了步子。
    “府裏不是也給您做了豆腐腦麽?大冷天的,您看這街上也沒幾個人,您咋就非想著上街來吃。”
    孫銓看到老爹走慢了,嘴裏嘟嘟囔囔的跟著。
    六十多歲的人了,晚上也就倆時辰的覺。好不容易在淩晨睡著了,卻沒想到老爹清早要出門。
    沒辦法,隻能在侍妾的攙扶下起了床,跟在老爹後麵上街喝豆腐腦。
    豆腐腦沒喝,肚子裏麵卻已經被牢騷塞滿了。
    剛嘟囔完,就從小胡同轉到了街上。
    街上滿是早起準備上班的人,好多人都擠在小吃攤前麵。喝著京城的老豆汁兒,吃著炸得焦黃的焦圈和油餅。
    一尺長的大果子,從鍋裏麵撈出來就啃,別提多香。
    戴著白帽子的家夥,吆喝著羊湯火燒,也有不少人光顧。
    大冬天的,喝口羊湯渾身暖洋洋的,一上午都有精神。
    “誰說沒人,你看看,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咋就沒人?
    要說這京城裏麵,比天啟年間要繁華十倍不止。”
    孫承宗信步走在街上,耳朵裏聽著人力車晃晃蕩蕩的串鈴聲,兩邊小吃攤上西裏呼嚕的吃飯聲。
    還有各個鋪麵開板,夥計們的問候聲。
    好多聲音交織成一團,孫承宗聽得無比愜意恬靜。
    這才是老百姓該過的日子,哪像天啟年間。
    差役們在街上走一遭,就會雞飛狗跳的。
    身後跑過來一隊人,雖然穿著便衣,可一看就知道是當兵的。
    沒辦法,個頂個剃得腦袋靑虛虛的。不是當兵的,誰把頭發剃這麽短。
    孫承宗不管他們,徑直走到一處最熱鬧的小攤子邊上。尋了一張桌子坐下,立刻有戴著白套袖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小二過來。
    “這位爺!您吃點兒什麽?”
    “兩碗豆腐腦,三個焦圈,兩根炸果子。
    那邊兒回鶻人的糖酥火勺也給我弄兩個來!”
    孫承宗指著旁邊攤子上,那個戴白帽子的家夥說道。
    “呦!這位爺您好胃口,別的都沒問題。隻是糖酥火勺您得自己去買!”
    “這怎麽話兒說的?”孫承宗不解的看著店小二。
    “回鶻人不好說話,跟咱們反著勁兒。您多包涵!”
    “哦,那我們自己去買!”孫承宗踢了一腳正在犯困的孫銓,示意他去買火勺。
    哪裏還用得著孫銓,匆匆換了上衣,褲子還是軍裝褲子的警衛連長,連回鶻人的笸籮都端了過來。
    十幾個便衣裝沒事兒人似的,在兩頭已經把攤位把住。
    隻要孫承宗吃壞了肚子,立刻就能把這個戴著白帽子的回鶻人大卸八塊。
    傻不愣登的回鶻人,還沒反應過來。仍舊追著警衛連長給錢!
    警衛連長扔過來一枚銀元之後,這貨立刻就安靜了。
    孫承宗不管這些,咬了一口油酥火燒滿意的點點頭。
    還別說,回鶻人弄出來的油酥火燒,就是跟漢人弄出來的口味不一樣。
    據說是和麵裏麵摻了什麽油!
    反正回鶻人吃東西,就是喜歡吃油膩膩的。
    “你別站我邊上,再把人都嚇走了。要麽坐下吃東西,要麽遠遠的站著。”
    警衛連長一腦袋青皮,上衣雖然匆匆套了件衣服。可下身,穿著還是橄欖綠的軍裝褲子。
    腰裏鼓鼓囊囊的,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當兵的。
    有這麽個人杵在孫承宗邊上,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躲開。
    生怕衝撞了這桌的貴人!
    警衛連長咬咬牙,一屁股坐到了孫承宗身邊。
    可不敢讓這位爺出事兒,真出了事情,可不是一顆兩顆人頭可以交代得過去的。
    “哎……!這帽子給你戴上,大冷天的剃個青皮。”孫承宗伸手,從孫銓腦袋上摘下棉帽子,扣在警衛連長的腦袋上。
    大明現在發型很亂,上了年紀的頭發留得很長,跟女人一樣。
    年青些的後生,大多留著短發。小分頭逐漸開始流行!
    貼著頭皮剃成青皮樣兒的,除了街麵上的混混,也隻有軍營裏的大兵這麽幹。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的觀念,正在遭受著強烈衝擊。
    甚至好些個職業,已經開始向女人開放。
    醫院裏麵,就有好多女護士。
    給女人看病的,還有好多女醫生。
    以前男人不方便看的婦人病,現在也能得到很好的醫治。
    女人入職最多的就是棉紡廠,沒辦法,幹這種活計,女人天生比男人有耐心。
    街上騎著自行車上下班的女娃子,不用問,都是棉紡廠和針織廠的女工。
    現在針織廠也都用上機器了,叫什麽縫紉機。
    兩隻腳在底下踩踏,那機器就“哢噠”“哢噠”的響。
    一條褲子,不大一會兒就做好了。
    現在軍隊的被服廠裏麵,用的都是這種機器。
    孫家的女人們,也用上了這種機器。
    現在孫承宗身上穿的,就是自家女眷做出來的衣服。
    豆腐腦端上來了,熱乎乎的冒著熱氣。
    “桌子上有香菜,您自己拿著放。”小二熱情的招呼一聲,趕忙去忙別的桌。
    看著桌子上綠油油的香菜,孫承宗再次無奈的搖搖頭。。
    天啟年間,大冬天吃綠菜,那是皇上才有的享受。
    哪有像現在這樣的,普普通通的早點攤子上,香菜擺了一大海碗,誰願意吃多少就吃多少。
    放在二十年前,連皇上也沒這樣的待遇。
    正恍惚間,忽然間聽到一陣清脆的童音。
    “賣報!賣報!
    西線大捷!
    海軍陸戰隊登陸賊酋拿破侖家鄉,所遇賊人盡皆授首。
    賣報!
    賣報!”
    孫承宗眼睛蒙的一瞪,指著那賣報的報童。
    “快!快給老夫買份報紙回來。”
    不但是孫承宗一個人激動,整條街都沸騰了。
    人們紛紛圍住賣報的童子,手裏的銅哥兒往手裏一塞,自己抽出張報紙就跑。
    警衛連長人高馬大,依仗著身板衝了進去,扔下一枚銀元,拽了一遝報紙就跑。
    “找錢……!”
    “不要了!”
    警衛連長激動得滿臉通紅,把一遝報紙遞給了孫承宗。
    “眼鏡!”孫承宗喊了一聲。
    孫銓懦懦的回了句:“沒帶!”
    “你!”孫承宗正要發火,就聽見旁邊桌子上一個年青小夥喊了起來。
    “好!好!操他奶奶的黃毛人,現在連他們皇帝的老家都被咱們占了。
    跟咱們大明打仗,活膩歪了!”
    “就是!跟咱們大明打仗,就是活膩歪了。誰不知道,咱們大帥是無敵的名將。
    想當年的韃子那麽厲害,都被大帥打得灰飛煙滅。
    後生,小老兒不識字。你給念念……!”
    孫承宗收回了要打兒子的手,揣著手閉著眼睛,準備聽那年青的後生念報紙。
    這時候也沒人吃早點,全都眼巴巴的看著那後生。
    “咳咳……!”後生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
    “法蘭西賊酋拿破侖,他的家鄉在一個叫科西嘉島的地方。
    兩日前,我大明海軍陸戰隊。成功登陸該島,並占領該島塔……維尼亞諾,塔維尼亞諾城。”
    “啥?島上還有城,挺大個島子啊。”
    “嗬嗬!皇帝老家都被咱們占了,這仗還打個屁啊。”
    “我看,過完年就應該打完了。”
    “我看年前就能打完。”
    “我可聽說,黃毛人有好幾百萬,怎麽著也得打到正月十五吧。”
    “咱大明天兵,還用等到正月十五,臘月二十八就得勝還朝了。”
    圍觀群眾紛紛叫好,都在猜測戰爭會很快結束。
    有些人已經開始暢想,戰後去歐洲作威作福。
    “前幾天報紙上說過,咱們大明打勝了這一仗,到了歐洲個個都是大爺。”
    “滾你大爺的,你這熊樣兒,到了歐洲也是給咱大明人丟份兒去了。”
    “哈哈哈!”
    “我可聽說,歐洲的黃毛娘們兒……!”
    果然,一群男人在一起,話題離不開女人和賭博。
    孫承宗笑了一下,抽了一把正聽得津津有味兒的孫銓:“快喝!
    都涼了!”
    孫銓無奈的又開始低頭喝豆腐腦,六十多歲了還被老爹抽巴掌,這福分不是誰都能有的。
    吃過了早餐,孫承宗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一大群侍衛呼呼啦啦的跟著,直到回到玉泉山的別墅,孫承宗這才坐到書房裏麵,非常認真的看著報紙。
    “爹啊!說不定這仗過年前後真能打完。”
    孫銓站在一邊侍候著。。
    “連你兒子一半兒都趕不上,就這份兒見識。當個知縣都抬舉你了!”孫承宗眼睛都沒從報紙上挪開。
    “……!”孫銓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在老爹嘴裏聽不到好話。
    “怎麽?不服氣?
    人家歐洲人口加起來差不多五萬萬,比咱們大明人加起來還要多。
    大帥呢?
    又不願意老百姓過苦日子,堅持低兵民比。
    二百多個老百姓,供養一個前方打仗的戰士。
    以我們大明目前的國力來說,還打得起。
    歐洲人!
    嗬嗬!十幾個人,幾十個人供養一個當兵的。
    前線搞了幾百萬大軍,加上給部隊輸送物資給養,兵工廠的工人。
    恐怕這個數量得上千萬人!
    如今咱們在西線,不過隻有五六十萬人馬。要對付的,卻是十倍於己的敵人。
    如果不是有俄國人,加上我大明兵甲犀利。
    或許,我們早就落敗了。
    李休也正是看到了這一層,才會冒險在科西嘉島登陸。
    拿破侖不想自己的老家淪陷,就得分兵抵抗。”
    “那個科西嘉島還有城,那個叫什麽塔什麽的……!”
    “塔維尼亞諾!
    一天天不學無術。”
    孫承宗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兒子!
    “諾!”孫銓沒辦法和老爹爭辯,隻能是唾麵自幹的杵著。
    “哎……!
    幸虧咱家出了個之潔,要不然可怎麽得了。
    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孫承宗無奈的看著大兒子!
    現在孫家唯一能指望的,隻能是遠在中東的孫之潔。
    好像上次來信,孫之潔還在說他正在整備軍隊,要進攻巴格達城。
    想了又想,孫承宗提起筆來給孫之潔寫了一封信。
    思來想去塗塗改改寫了良久,才算是把信寫好。
    謄抄了一遍之後,吹幹墨跡封上信封,加上自己的火漆。
    再次喊過孫銓!
    “派三房的之語去一趟巴士拉,把這封信當麵交給之潔。”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