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阿妹的嘎拉汗！”
    “這是我老婆的頭繩！”
    “這是俺爹給俺兒子刻的羊咩咩！”
    ……！
    一聲聲驚喜的聲音在地下掩體裏麵響起，麵對刺刀眼皮都不眨的漢子，抱著家鄉親人寄來的東西哭得像月子裏的娃娃。
    地下掩體裏麵再次響起哭聲，隻是這次哭聲裏麵沒有悲愴與蒼涼。
    巴彥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包裹。
    包裹裏麵是老娘給自己做的皮護肘！
    粗針大線，充滿了濃濃的草原風情。比起隊伍上配發的護肘差遠了！
    但巴彥還是毫不猶豫的戴在了胳膊上！
    包裹裏麵調出來一封信，上麵還寫著自己的名字。
    巴彥也隻是認識自己的名字而已！
    “文書！文書！”巴彥大聲的喊著文書，他是連裏麵識字最多的人。
    至少，命令上麵的字他都認識。
    因為這個優勢，每次打仗他都會被留在掩體裏。他死了，全連就抓瞎了。
    “連長，這寫著讓你親啟。你的家信，這不適合吧。”
    “放屁，家個屁的信。
    俺家往上數十輩子，都沒有一個識字的。
    還寫信！畫都畫不明白！”
    文書拿過來那封信拆開！
    “連長，還真是畫。”文書將幾張紙遞給了巴彥。
    “啥？”巴彥拿著畫，一眼就認出了這裏有老爹的手筆，有老娘的手筆，還有妹妹的手筆。
    大一點兒的橢圓是身子，小一點兒的橢圓是腦袋。
    大一點兒的圓點就是鼻子，小一點兒的圓點是嘴巴。
    胳膊腿用幾條細線代替，所有的畫都充滿了濃鬱的抽象派風格。
    老爹的畫上麵很多小點點，下麵是幾隻羊和兩頭牛。老爹在外麵拿著鏟子，不斷翻開雪，露出下麵的草皮。
    自己出來打仗，這種活兒隻能是老爹領著幼小的弟弟來幹。
    想到這裏，巴彥歎了一口氣。
    老娘的畫是弟弟妹妹們圍攏著篝火，破了個缺口的鐵鍋裏麵不知道煮的是什麽東西。
    不管鍋裏麵煮的是什麽，好歹有牛糞燒，鍋裏還有東西吃。
    巴彥多少欣慰了一點兒！
    看到妹妹的畫時，巴彥鼻子一抽，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天空中一個巨大的飛艇，降落到地上。兩個戴著軍帽的家夥，正從飛艇上往下扔柴火。
    鬧白災的日子，柴火就是命啊！
    “兄弟們！大帥派飛艇去接濟咱們家了，兄弟們大帥派飛艇去救咱們的家人了。”
    巴彥不停揮舞著手裏的畫，眼淚掛在胡子上一抖一抖。
    戰士們都看到了家裏寄來的畫，都知道家裏已經受到了接濟。
    “大帥萬歲！”
    “大明萬歲！”
    “大帥萬歲！”
    ……！
    地下掩體裏麵響起一陣陣吼聲，蒙古漢子們一掃剛剛的頹唐，激動得恨不得現在就去炸碉堡。
    可惜，現在法國人也縮回到了基輔防線。
    頓河防線上麵，隻留下了一些意大利人、西班牙人還有為數不多的英國人。
    這段時間戰線上非常安靜，雙方頗有點兒相敬如賓的意思。
    天氣有些惡劣，風非常的大。
    飛艇和飛機都不能出動，戰爭也被風雪按下了暫停鍵。
    “大帥，後方已經調集了許多飛艇，救濟那些蒙古人。
    據咱們的人說，蒙古人那裏的雪災還好。比俄羅斯這裏要小一些，風也沒這麽大。
    這地方才是真的冷，前線好多地方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三十度。
    幸虧咱們的兵都住在地下掩體裏，不然非得出現大量凍傷不可。”
    史德威開始每天例行的簡報！
    李梟手裏拿著一封信，一邊看一邊說道：“蒙古人那邊還是要幫一把。
    尤其是咱們的軍屬和烈屬，一定要安頓好。
    內地那麽多秸稈，也沒多大用處。在內地是燒，在蒙古人那裏也是燒。
    實在沒有草料，切碎了牲口也能將就著吃。
    咱們順便還能收集一些死羊、死牛什麽的做罐頭。價錢上，能便宜不少。
    對蒙古人好一些，也能多在蒙古招一些兵。”
    “哦！大帥您的意思是，繼續征召蒙古兵？您是意思不是說……，不想蒙古人重拾勇武。
    讓他們跟倭國人一樣，慢慢的喪失血勇之氣麽？”
    史德威有些奇怪，不明白李梟為什麽改變了主意。
    “蒙古人和倭國人不一樣。
    蒙古那地方，隻要生下來就得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
    成吉思汗的子孫，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蒙古營就很好用，論起單兵作戰素質，還有戰術指揮上，比咱們遼軍嫡係部隊都不差。
    不讓他們打仗，難道說讓他們去當商人？
    草原上，就不是一個搞商業的地方。
    蒙古人，隻能苦哈哈的混。
    倭國那地方就不同了，商業的繁榮很容易讓人富庶起來。
    而富庶起來的人，又人容易耽於安樂。
    你看看，這還沒打贏戰爭呢。後方就開始文恬武嬉，看看他們做的那些事情，讓人牙癢。”
    李梟把手裏的信遞給了史德威。
    史德威疑惑的接過信箋，看字體就知道是李浩的來信。
    匆匆看過信的內容之後，史德威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整補中心是我的主意，這段時間來看，效果其實不錯。
    新兵們在整補中心，受到基礎的訓練。到了戰場上，不至於啥都不會。
    可我卻沒有想到，這才幾個月時間，這些王八蛋就出息成了這樣。”
    李梟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被掀翻。
    指揮所裏麵的人嚇了一跳，旁邊的參謀們趕緊把聲音壓低。
    勤務兵在猶豫，想要過來擦桌子，可看到李梟發怒卻又不敢。
    “整補中心是新兵入營的第一個地方，普通百姓不了解軍隊，還以為軍隊就是這個樣子。
    這不管在軍中還是在百姓中，恐怕對我軍形象都是極大的抹黑。
    整治！必須整治一下這些人。”
    “是啊！可派誰去整治呢？
    整補中心這個地方，看著不起眼，可卻是極其重要。
    扔給一個能力不足的人，很容易影響到前線的兵員補給。
    如果找一個能壓得住場子的人，這個職位卻又太低。”
    李梟有些無奈，還是跟以前一樣，缺人。
    缺有能力，又有擔當的人。
    “我倒是有兩個人，或許可堪一用。”史德威想了一下，忽然間笑著說道。
    “哦！說說看，誰？”李梟眼前一亮。
    史德威這個總參謀長，一直以來做的非常合格，主意出的一個比一個好。
    他保舉的人，李梟很期待。
    “不是武官，都是文官。
    海南整補中心督管，我推薦張煌言。
    西安整補中心督管，我推薦前任陝甘總督孫傳庭。”
    “他們兩個？”李梟疑惑的看著史德威。
    孫傳庭除了年紀大一點兒，沒有其他缺點。
    可張煌言在任首輔五年，把一個好端端的大明弄得烏煙瘴氣，撈錢撈得喪心病狂。
    任用私人，更是毫無顧忌。
    正因為這樣，才被李梟罷了首輔的差事。
    現在啟用到這麽關鍵的位置上……！
    “大帥，您不用擔心。
    這二位一位是前任首輔，論資曆，甩整補中心那些人八條街。
    孫傳庭是前任陝甘總督，陝甘地麵上，誰敢不給他麵子。
    他坐鎮西安，可謂百邪不侵。
    我知道，您忌憚他們貪財。
    可您想想，一個前任首輔，一個前任陝甘總督。
    他們貪財，可他們貪這點兒芝麻綠豆的錢財？
    無論是張煌言，還是孫傳庭，都是人老心不老的人物。
    最後一條，更是讓他們沒有辦法拒絕。
    人老了，就想著給子孫後代的前程操心。
    隻要大帥您稍稍提拔一下他們家中可用的晚輩，還怕這兩個老家夥不賣力？
    都是當過封疆大吏的人，能力上絕無問題。一個小小的整補中心，還不是拿捏得死死的？”
    李梟愣愣的看著史德威，這位兄弟主意出的不錯，可……！
    怎麽看，這怎麽是史可法那老狐狸想出來的主意。
    “實不相瞞，這是家父的主意。
    這是家父給大帥的信！”看到李梟看著自己，史德威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封信箋遞給李梟。
    李梟疑惑的看著史德威，果然是老狐狸，居然可以猜度自己的心思。
    “少帥在京城裏麵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次輔大人事後又拜會了家父。
    家父自然知道次輔大人這封信的意思！
    這個主意，也是家父思前想後了一夜，才想出來的主意。”
    老狐狸啊！妥妥的老狐狸啊！
    李梟覺得，跟這些人鬥心眼兒，自己還得再修煉個百八十年才行。
    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可算是思慮到了方方麵麵的想法。老道得讓人挑不出任何不是來！
    “既然史老先生都說了，就按照老先生的意思辦吧。”李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個決定，可算得上是高職低配。
    整補中心督管，不過就是個少將軍銜。
    照比張煌言，孫傳庭的地位可謂天上地下。
    “整補中心的訓練班長，從前線優秀士兵裏麵選取。
    原本整補中心的班長，全都來前線，而且……，都要上一線。”
    史德威一陣搖頭，這位大帥還真是睚眥必報。
    不過這些人也實在應該整治一下，那些新兵能有幾兩肉，也他娘的下的去嘴。
    “諾！也該讓他們得到一些教訓，那些軍官……！”
    “軍官也全都到一線，尉官降一級使用，校官降兩級。
    現任的督管……，讓他們去敖爺和滿爺那裏當參謀。
    豬一樣的人，不要禍害了下麵的士兵。”
    李梟冷哼一聲，看得出來這一次他是動了真怒。
    史德威知道，這二位的前程算是徹底歇菜了。
    不過也怪他們自己，把好好的整補中心，弄得烏煙瘴氣。
    這也算是他們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