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在行轅的辦公室裏踱步。
    綠珠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杯熱茶。
    俄羅斯的冬天太冷了，比京城要冷上許多。剛剛從外麵回來，沒什麽再比一杯熱茶來得有用。
    “幹的不錯！
    這麽短的時間，組建出了這麽一支隊伍來，不容易！
    辛苦了！”
    李梟放下手裏的報紙！
    十幾天的時間裏麵，俄國人的各種報紙加上大明的報紙，連篇累牘的報道了俄羅斯的巨大變故。
    綠珠組織的寫手們，紛紛在報紙上發表各種言論。
    從忠誠，人性，道德和法律等等各個層麵，剖析彼得公爵背叛俄羅斯，背叛葉卡捷琳娜女皇的罪行。
    葉卡捷琳娜的葬禮，更是隆重到了極致。
    李梟拉扯著俄羅斯新沙皇尼古拉斯，親自扶靈。俄羅斯元帥庫圖佐夫親自主持！
    數以十萬計的俄羅斯民眾站在寒風中，為葉卡捷琳娜送葬。
    甚至俄羅斯還邀請了普魯士、法蘭西、英國等等西方記者，也被破例邀請到場進行現場采訪。
    一輛有沙皇標誌的馬車從聖瓦西裏大教堂駛出，現場有數十萬人。
    可所有人都能夠聽清楚高大頓河馬的馬蹄聲！
    馬車後麵的棺木上，覆蓋著羅曼諾夫王朝旗幟。
    小沙皇尼古拉斯，一手捧著束黃色的菊花，另外一隻手被李梟牽著。
    老邁的庫圖佐夫，戴著貂皮帽子親自駕駛馬車。
    靈車所過之處，所有俄羅斯人盡皆跪倒在地。
    靈車緩慢的駛過了莫斯科河上的橋，駛過了滿是人的紅場。
    最後停在了克裏姆林宮的宮牆外麵，尼古拉斯跪倒在地上，親吻了棺木。
    將手中的鮮花，恭敬的放在葉卡捷琳娜的棺木之上。
    小沙皇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忽然！
    尼古拉斯掙脫了李梟的手，在數十萬人的注目下，撲在棺木上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為之動容，無數俄羅斯百姓在哭泣。
    近衛軍組成的衛隊，舉起了手裏的槍。對著天鳴槍三十五下，象征著葉卡捷琳娜女皇活了三十五年。
    在所有人悲痛的哭聲中，葉卡捷琳娜的棺木，被葬在克裏姆林宮宮牆之下。
    少年沙皇尼古拉斯登上克裏姆林宮的城牆，對著麥克風：“
    今天，我們送走了俄羅斯民族偉大的母親葉卡捷琳娜。
    一直以來，她都像愛護兒子一樣的愛護著俄羅斯。愛護著我們每一個人！
    她為了俄羅斯民族的未來，耗廢了無數心血。
    終於讓俄羅斯在大明的幫助下，逐漸強盛起來。
    可就在整個俄羅斯民族都在艱苦奮戰，與侵犯俄羅斯的聯軍殊死搏鬥的時候。
    我們偉大的母親，卻被卑鄙的小人暗害了。
    我！
    尼古拉斯·亞曆山德羅維奇，向上帝起誓！
    我要殺死害死我母親的仇敵，俄羅斯民族的叛徒，彼得.\n阿列克謝耶維奇。
    不殺死他，俄羅斯人不會結束戰爭。
    複仇！
    複仇！”
    尼古拉斯舉起右手，他的聲音隨著擴音喇叭響徹紅場上空。
    “複仇！
    複仇！”
    廣場的數十萬毛熊，齊聲高喊著。
    那聲音好像海浪一樣，一浪接著一浪，讓人感覺到窒息。
    “烏拉！”
    “烏拉！”
    數十萬頭毛熊的怒吼聲不是蓋的，那幾個西方記者差點兒站不穩。
    李梟看著身前小小的尼古拉斯，戰鬥種族還真是名不虛傳。
    至少，眼前這頭小毛熊就很富有戰鬥精神。
    隻是，這種戰鬥精神一定要保證用在普魯士人和法國人那裏才行。
    西方記者們被送回到了聯軍那裏，然後從倫敦巴黎再到柏林、蘇黎世、羅馬。
    幾乎所有的西方報紙，都在報道這場隆重的葬禮。
    好多人都說，葉卡捷琳娜雖然是敵人，但葬禮的確是辦得極盡哀榮。
    更有西方的報紙，嚴厲譴責了彼得公爵。
    號召政府將背叛君主，弑殺君主的彼得公爵引渡回俄羅斯。
    由俄羅斯人，對他進行審判。
    此時的歐洲大陸，還是由貴族在把持。
    忠君愛國思想，是主流價值觀。
    彼得公爵所做下的事情，可以說嚴重背離了歐洲人的主流價值觀。
    而且，也受到了各國王室的不喜。
    沒人支持彼得公爵，因為支持他，就相當於支持國內的反對勢力。
    鼓勵他們謀殺自己的君王，然後逃亡到另外一個國家。
    輿論很快發酵，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等國家的國王，紛紛致電普魯士政府，讓他們將彼得公爵引渡到俄羅斯去。
    腓特烈和俾斯麥很無奈，此時的彼得公爵就像是個燙手的山芋。
    不管怎麽處置都不對！
    別人不知道，他們是知道的。
    彼得公爵和談是真的，可叛國卻是個沒影的事情。
    他們曾經試著為彼得公爵說話，可那些辯解的話剛說出口，就被鋪天蓋地的討伐聲淹沒了。
    所幸！
    腓特烈和俾斯麥覺得，這位彼得公爵還有用，硬扛著媒體不鬆口，就是不把彼得公爵送回到俄羅斯。
    即便是輿論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這二位還是裝死不說話。
    甚至俾斯麥被記者堵著門發問，仍舊是緘口不言。
    看到俾斯麥的慘狀，繆拉暗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曾幾何時，他想過把彼得公爵弄到法國來。
    因為在法軍的對麵，有好多彼得公爵的老部下。
    讓他是勸降這些人，估計策反一些俄軍。
    現在看起來，沒把這位弄到法國，實在是英明之舉。
    搞完了隆重的葬禮，俄羅斯的這一篇就算是重新打鼓另開張。
    在前些天的混亂中，死了好多的貴族。
    俄羅斯在莫斯科的上層人物，幾乎被屠戮一空。
    李梟趁機，弄了好多平民出身。對大明抱有極度好感的人，走上了俄羅斯的高層。
    軍隊方麵，庫圖佐夫是唯一的領導人。
    沙皇還小，他是俄羅斯帝國的攝政。
    名義上，庫圖佐夫掌控著俄羅斯的一切大權。
    可實際上，庫圖佐夫也隻能掌控軍隊而已。
    一時間，俄羅斯從上到下更加的倒向大明。甚至已經有言論說，想要俄羅斯整體加入大明，成為大明屬國。
    看過了事情這些天的變化，李梟非常佩服孫承宗。
    這老家夥，遠在萬裏之外居然能把事情判斷得如此準確。
    實在是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從咱們在巴黎撤退那年，咱們就在秘密建立這支隊伍。
    這些年他們以筆為槍，的確做出了不少成績。
    就像這一次，好多西方報紙上的文章，其實都是他們編寫的。
    最近，他們正準備再次向普魯士施壓，要求引渡彼得公爵。”
    “這件事情不著忙！
    我們可以讓這些人，寫一些反戰的小說，編排一些反戰的歌舞劇什麽的。
    哦，也可以讓有才華的人，編寫歌曲傳唱。
    戰爭！
    其實就是在打人心，讓西歐各國內部混亂，這很有意義。
    最好跟吉普賽人聯絡一下，給他們一些錢，讓他們表演反戰的節目。
    重點突出戰爭中，陣亡士兵的淒慘。
    他們的家裏失去了經濟來源，變得多麽多麽的困頓。
    而把他們送上前線的政府，卻對陣亡者的家裏人不聞不問。
    還有！
    戰前的兩對情侶，因為戰爭分開。女的因為生活所迫淪為娼妓，男的因為戰爭，變成了殘疾人。
    反正就是這樣的故事，你讓他們發揮想象力隨便的編排。
    這件事情上，經費要撥付足額。
    另外，有傑出貢獻的人。可以帶著直係家人，戰爭結束後，可以到大明屬國定居。
    如果被他們的政府抓捕，也可以安排他們現在就來大明。”
    “我們也可以順帶宣傳一下，大明對陣亡者撫恤的優待。雙方對比一下，會更加挫傷西歐人的士氣。”
    聰明的綠珠，立刻知道下麵的重點是什麽。
    “嗯！這個提議好。
    可以順道宣傳一下大明，不過不要做得過為明顯。
    他們留在西歐各國的報社裏麵很重要，我們需要他們長期的潛伏下來，為什麽說話，從內部讓他們亂起來。
    還有！
    這些人離開自己的國度，全都送到印度去。
    可以多給錢，但不準許他們踏入大明本土。
    奶奶的，這些人就是毒瘤，是瘟疫。
    讓他們來大明國內，會教壞咱們的人。”
    “諾！”綠珠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這些歐洲的著名學者，教授之類的人物，在蠱惑人心方麵都是行家裏手。
    有時候他們對他們政府的批判，連綠珠都覺得很有道理。
    “軟刀子殺人，有時候比戰場上真刀真槍殺人還要厲害。
    真把聯軍的士氣瓦解了，你算是奇功一件。”
    李梟很滿意這次的行動！
    綠珠充分調動起了大明埋在歐洲國家的那些釘子，以報紙為武器，結結實實的打了歐洲國家一悶棍。
    估計歐洲國家的那些皇帝們，到現在也沒鬧明白，這次風波的起點在哪裏。
    因為一切看起來那麽的合理，報紙在宣傳忠君愛國的思想，這和他們的利益是吻合的。
    同時，彼得公爵真的在普魯士，也讓李梟心底暗自發涼。
    如果不是拉斯普丁因為嫉妒，不顧一切的綁架了勃勞希契，大明還蒙在鼓裏。
    一旦俄軍忽然反水，前線大明洞開。
    俄軍襲擊了指揮所，後勤補給基地，還有主要的公路橋梁。
    那麽大明在俄羅斯的這百萬大軍，會被洪水一樣的聯軍吞沒掉。
    這些人，可都是大明這些年來軍事改革的成果。
    真要是發生那樣的事情，二十年的人才積累毀於一旦。
    大明的防線，隻能一路沿著中亞大鐵路退縮回西域。
    大明帝國興起的步伐，將會被硬生生的打斷。
    李梟不敢想象，事情發生之後的後果。
    甚至連他的安全，都將是大問題。
    葉卡捷琳娜，老子對你也算是不錯。。。
    幫你穩定國內局勢，幫著你應對歐洲的入侵。甚至幫著俄羅斯，要回了本來已經割讓出去的外高加索。
    可這個娘們兒，還是選擇了關鍵時刻背叛自己。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老祖宗這話說得太對了，今後和女人打交道，一定要留個心眼兒才行，她們太善變了。
    春天快到了，必須開始著手應付敵軍的春季攻勢。
    尤其是北線，普魯士人枕戈待旦了一個冬天，就等著春天的時候動手。
    他們在西線斯摩棱斯克，囤積了大量的彈藥、糧食和各種戰爭物資。
    如果真打起來，莫斯科能不能守得住，還真不好說。
    畢竟，他們人太多了！
    李梟不知道，此時的普魯士統帥部裏麵，已經吵翻了天。
    這一次的事件，對於普魯士來說，損失最大的居然是總參謀部。
    普魯士人抬喜歡做計劃了！
    在和彼得公爵接觸之初，腓特烈就命令毛奇，做一份詳細的作戰計劃。
    在第一次斯德丁會議之後，腓特烈向毛奇透露了這件事情。
    興奮的毛奇，立刻帶領總參謀的參謀軍官們，加班加點的製定計劃。
    可……！
    可談判談成了，俄國那邊兒卻出了新的變化。
    葉卡捷琳娜女皇死了，來做客的彼得公爵變成的流亡公爵。
    精心準備的計劃，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堆廢紙。
    毛奇氣得幾乎吐血，這可是他和參謀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作戰計劃。
    可既然事情發生了變化，那他也隻能接受這個事實。
    一切，隻能按照春季作戰的原有計劃來打。
    不過那樣的話，天知道會有多少傷亡。
    李梟在行轅工作到很晚，一整天的時間都在研究地圖和各部隊準備情況。
    結合戰場態勢，決定春季作戰計劃。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勤務兵端進來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這讓李梟有些意外，原來今天就是大年三十。
    外麵響起了爆竹的聲音，俄國人不會辭舊迎新，這一天過年是大明人的專利。
    拉開厚重的窗簾，李梟看到天空綻放出一朵朵的煙花。
    地上，幾十支上萬響的鞭炮被點燃。
    “劈裏啪啦”的聲音讓俄羅斯人萬分緊張，他們還以為普魯士人發動了進攻。
    甚至連庫圖佐夫，都來電話詢問，行轅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沒事，今天是大明的新年，小夥子們在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