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的時候，還有零零散散的人往後撤。
    好在雷區留了一條通路，給這些最後斷後的人走。
    跑過的人非常零散，三五成群的。
    甚至還有一個人拎著槍跑的！
    還有人把槍都扔了，光著手在跑。
    “都精神著點兒，希伯來人要上來了。”
    老猴子招呼工兵回來, 自己端著望遠鏡往遠處看。
    下午四點多鍾，望遠鏡裏麵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希伯來人。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整整有一個排，呈戰鬥隊形搜索前進。
    丁三趴在戰壕裏麵，手裏的狙擊槍已經架上了支架。
    有了支架之後，槍支的穩定性會好很多。
    扣動了一下扳機，走在最中間的那個家夥應聲倒地。
    八百多米的距離上, 能夠一槍斃命，全連都在給丁三喊好。
    丁三沒有挪窩, 又是一槍。
    一個蹲在地上，準備蹲姿射擊的希伯來士兵也躺倒在了地上。
    丁三迅速把槍收好，沿著戰壕跑出去二三十米，一屁股坐到了老猴子身邊。
    “幹掉了兩個，那地方不能再待了。”話音還沒落下，幾枚迫擊炮彈就砸在了丁三剛剛站的地方。
    抖落掉腦袋上的灰土，丁三探出腦袋瞧了一下。
    那些希伯來人全都趴在地上，正慢慢的向後爬。
    “迫擊炮在那邊的草稞子裏。”老猴子指了一下遠處的草稞子。
    要說烏克蘭這地是肥，地沒人種，野草長得足足有一人多高。
    迫擊炮藏在草稞子裏，根本看不到。
    也就是老猴子眼尖！
    憑著迫擊炮口冒出來的那一點點煙，就發現了迫擊炮的位置。
    眼睛瞧見了，把位置報告給了計算兵。
    很快計算兵搖好了電話，這邊報了個坐標，那邊炮彈就招呼過來。
    團裏麵的直屬炮兵營，全都是一二零榴彈炮。
    九門炮一起開火打了兩個齊射！
    直到在望遠鏡裏麵看到了迫擊炮彈殉爆，計算兵那邊又是一陣叫好。
    精準的狙擊, 大口徑戰術榴彈炮。
    希伯來人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遭到了明軍的狙擊。
    俄軍沒有這樣訓練有素的狙擊手, 也沒有這種大口徑炮火支援。
    一二零的榴彈炮，俄軍一個師也沒有幾門。
    哪像明軍這麽闊氣，團裏麵都有炮兵營。
    那一個排的希伯來人也沒討到好，計算兵計算好了射擊諸元搖著電話報到了後麵。
    一二零榴彈炮隻是一個覆蓋射擊，那個排就沒活人了。
    沒辦法，這些人為了躲避狙擊手都是趴在地上的。
    和大地母親這樣親密接觸，炮彈落下來，內髒都被震碎了。
    消滅了一個先頭排，希伯來人那邊徹底沒了動靜。
    碰到明軍精銳，希伯來人還是比較謹慎的。
    天漸漸黑下來，迫擊炮不斷的把照明彈打到天上。
    連續不斷的照明彈，把明軍陣地前照得一片雪亮。
    老猴子端著望遠鏡趴在戰壕裏麵。
    這可能是一年之中最愜意的時候，沒蒼蠅，更螞蟻，更加沒有討人厭的蚊子。
    丁三趴在老猴子身邊，大口大口的挖著午餐肉罐頭。
    “這東西你也能吃的這麽香，給你這個。”老猴子實在受不了丁三吧唧嘴的聲音，翻開背包扔給過來一罐牛肉罐頭。
    這不是明軍的牛肉罐頭，而是在斯摩棱斯克前線駐守的時候，跟德意誌人換來的牛肉罐頭。
    “要說這希伯來人的牛肉罐頭就是地道, 一坨坨的牛肉，連個骨頭渣子都沒有。
    跟咱們原先的牛肉罐頭一個檔次，也不知道上麵怎麽想的，給換成午餐肉了。
    這東西難吃死了！”
    丁三一邊開罐頭，一邊不住嘴的嘟囔。
    “瞧你那樣兒，都趕不上一個好老娘們兒。
    吃罐頭也堵不住你的嘴！
    午餐肉難吃，你他娘的也沒少吃。”
    老猴子看著遠處的黑暗，沒好氣的說道。
    “他們說，咱們大明也打不起了。
    牛跟不上吃的速度，這才把牛肉罐頭換成了午餐肉罐頭。”
    “仗這麽打，怕是誰都打不起。
    一發炮彈五十多個銀元，就下午那兩輪齊射，直接幹掉了一千多銀元。
    咱大明，有多少人家，一年的進項也不過就是幾十銀元而已。
    一千銀元，能養活多少人。”
    “一千銀元，以前倒是覺著是個大數。
    可現在覺得，好像也不太多。”
    “吃著呢，還堵不上你的嘴。
    倒賣軍用物資換來的那些錢，踏踏實實的收好了。
    今後大半輩子，就要指著這些錢過日子了。
    吃糠咽菜，還是大富大貴，全靠這幾年拚了。
    人這一輩子，哪有幾次拚的機會。
    咱有這麽次機會，就得撈夠了才行。”
    “哼！
    就怕有命賺錢，沒命花這個錢。
    過了今天晚上再說吧，我總覺著今天晚上不怎麽好過。”
    “六點半了，再有一個半小時就倒點兒了。
    八點一到，大家夥就坐上拖拉機扯呼。
    這陣地上，老子他娘的給他埋滿了地雷。”
    老猴子看了看懷表，時針和分針並到了一塊兒。
    距離撤離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這話說的早了，我琢磨著沒這麽簡單。”丁三一邊吃著牛肉罐頭，一邊嘟囔。
    “閉上你的烏鴉嘴，呸呸呸！八點撤退，八點撤退，準時！準時！”老猴子呸了兩口，嘴裏不斷的嘟囔。
    說什麽就來什麽，通信員拿著通知跑了過來。
    “連長，團裏來了新命令，說是要咱們堅守到明天早上八點。”
    “你看看，我怎麽說的？”丁三一臉的壞笑。
    “狗日的，要我們守到明天早上八點？
    媽的一個連守兩公裏的戰線，守一個晚上？玩呢？”
    老猴子蹦起來，就要跑去要電話。
    “算了！
    你跟團長掰扯什麽？
    穀菦
    人家是上校團長，你是上尉連長，這裏麵差著多少級你不知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那官能把你壓成麵餅。”
    老猴子氣鼓鼓的坐到了戰壕裏麵，他也知道跑去找團長理論沒個卵用。
    “你說，一整天就看著人家撤退。
    到了傍晚才看到一個排的希伯來軍隊，上頭當然要讓你多守一段時間。
    反正你這一天下來，也沒個傷亡。
    我看今天晚上的月亮還成，加上照明彈，應該挺亮堂的。”
    丁三抬頭看見，天上掛著半個月亮，正從雲層裏麵鑽出來。
    “沒這麽辦事兒的！”
    “有沒有的，還是那句話，人家官大你官小。人家嘴大你嘴小，哪天你有本事，也當個上校團長？”
    倆人正沒事兒在這磨牙，忽然間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
    “炮擊，進掩體！”老猴子喊了一嗓子，扭頭就鑽進了防炮洞。
    其實這種戰前的火力襲擾，真炸不死幾個人。
    尤其是老猴子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兵，很多時候炮彈還沒有落地，這些家夥已經鑽進了防炮洞。
    果然，鑽進防炮洞之後，第一顆炮彈才砸下來。
    丁三小心的把牛肉罐頭揣進了懷裏，炮彈震下來的灰土“撲棱”“撲棱”的落了滿頭滿臉。
    炮火隻急襲了五分鍾，炮擊剛剛停止，老猴子就鑽出了防炮洞。
    “各排派出兩個觀察哨，剩下的都在防炮洞裏麵待著，誰也不準給老子出來。”
    老猴子扯著破鑼嗓子大聲的吼。
    那些剛剛鑽出來的新兵，立刻被軍官們的大腳板踹了回去。
    炮擊停止了，到處都是濃鬱的硝煙味道。
    老猴子發布完命令，自己鑽進了防炮洞裏麵。
    陣地上靜悄悄的，警戒哨也沒有傳來敵軍進攻的消息。
    如果不是炮彈砸出來的大坑，還有被炮火引燃的荒草，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了一樣。
    挺了十分鍾，又是兩輪的火力急襲。
    這一次炮擊的力度比上一次還要大，炮彈密密麻麻的落了二十分鍾。
    聽聲音，甚至還有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
    防炮洞裏麵的丁三和老猴子像坐船一樣，被震得一跳一跳的。
    老猴子聽著重炮的響聲頭皮發麻！
    到了拚人品的時候了！
    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一枚炮彈砸下來，遠不是這種防炮洞能頂得住的。
    如果誰倒黴，正巧碰到這東西砸在腦袋上，最好的下場就是打完了仗，從土裏麵刨出兩塊肉。
    炮擊持續了二十幾分鍾再次停止！
    這一次，沒人敢再走出去。
    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對連長佩服的要命。
    如果不是連長叮囑，大家夥這時候在陣地上，能活下來幾個還真不好說。
    讓老猴子奇怪的是，前麵的觀察哨仍舊沒有傳來敵軍進攻的消息。
    這讓老猴子有些不安，這些希伯來人到底要幹嘛。
    “不行，這幫小子我不放心，我出去看看。”老猴子嘟囔著，從防炮洞鑽了出去。
    剛剛鑽出去，炮彈又砸了下來。
    嚇得老猴子趕忙又鑽進了防炮洞裏麵，大家心裏都在嘀咕，這希伯來人鬧的是什麽路數。
    這一次炮擊時間很短，也就五分鍾。
    炮擊剛剛停止，老猴子就竄了出去。
    拿起望遠鏡向陣地前麵望了過去！
    陣地前麵的地雷，也不知道被炮火引爆了多少。
    月光下，能夠看到一群群希伯來人正蛆一樣的在地上爬。
    “出來，都出來。
    媽的，希伯來人攻上來了。”
    老猴子找到了一個觀察哨，這小子比較倒黴，脖子連著腦袋都沒有了，身子還在戰壕裏麵。
    沒心情再去找另外一個觀察哨！
    一看傷口就知道，這是希伯來人的狙擊手。
    這個不幸的觀察哨，是被人趁著炮擊聲音的掩護打爆了腦袋。
    “三兒！你有活兒了，對方很紮手。”老猴子總算是明白過來。
    剛剛的炮擊，就是為了破壞明軍雷區，然後掩護狙擊手爬過來。
    雖然炮擊的時候，不能靠近炮擊區域三百米之內。
    可現在大多數狙擊手，都能在四五百米遠的地方射擊了。
    雖然希伯來人那裏沒有瞄準鏡，但他們還是有在五百米距離上，能夠用機械瞄準具精準射擊的變太。
    “咋了！”丁三從防炮洞裏麵鑽出來，抖落掉一身的灰土。
    “看看，被狙擊手一槍打爆了腦袋。
    點子不知道趴在陣地前哪個彈坑裏麵，咱們得想辦法把人找出來。
    不然戰鬥的時候，這家夥不斷放冷槍，那幫新兵受不了。”
    “讓我瞅瞅！”丁三蹲著走到屍體旁邊查看了一下，然後拿著槍把鋼盔舉了起來。
    伸出去沒多少，又快速縮回來。
    如此幾次，終於在又一次探出去的時候。
    “當！”一顆子彈，直接打在了鋼盔上。
    感受到了子彈的大致方位，丁三找了兩個彈藥箱子中間的小縫隙，透過縫隙往自己懷疑的方向上看。
    “我覺著，應該就在那一帶。”
    丁三指著距離明軍陣地差不多有四百多米的一片彈坑！
    那邊的地已經被炮彈犁過了一遍，地裏麵的地雷也都被引爆了。
    月光下，那一片彈坑裏麵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
    “這好辦，我用迫擊炮把他們轟出來。”
    老猴子一聲令下，全連六門迫擊炮，同時向那地方扔。
    就連擲彈筒，也跟著湊了一把熱鬧。
    爆炸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一朵朵橘色的火焰在彈坑周邊炸開。
    希伯來人的狙擊手很能忍，無論炮彈怎麽炸，就是不動窩。
    “你確定在那一片兒？”老猴子向丁三確定了一遍。
    “八成！”
    “媽的，要榴彈炮，把他們轟出來。”
    轟擊前沿三四百米的地方，這種炮擊是有風險的，萬一哪發炮彈差了點兒角度，那就自己砸進戰壕裏麵了。
    老猴子正說著話，忽然間聽到丁三一聲喊：“出來了，我操，仨！”
    老猴子借助迫擊炮彈爆炸的光亮，看到三個家夥正拎著槍，冒著炮火狂奔。
    丁三手底下也不含糊，“啪”“啪”兩槍放倒了倆。
    剩下那個剛剛趴下，就被一群迫擊炮彈給覆蓋了。
    狙擊手解決了，前麵爬上來的希伯來人也差不多距離前沿隻有六七百米了。
    黑暗中，已經有希伯來士兵，對著明軍這邊放槍。
    這個距離上，準頭是談不上的，他們更多是在壯膽。
    “要後方炮火，給老子覆蓋掉他們。”老猴子這時候，再也不提一枚炮彈五十個銀元的事情。
    反正，後麵砸到前沿的炮彈越多越好，前提是不要砸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