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宋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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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哈……

    猛然驚醒,宋琰瞪大著眼看著周圍的一切,張大嘴粗喘著氣,隻覺得頭疼欲裂,再等緩過神來,額頭後背早已濕透了一片。

    錦衾暖被,紅床高枕,入眼的珠簾串的明珠足有七八尺,再有的,金玉、朱紅,遙遙一青銅獸鼎裏燃著香,宋琰看著白色的煙氣冉冉升起,迷糊著眼,口幹舌燥,渾身沒有一丁點力氣,宋琰就這般幹挺著。

    “不是死了嗎?”宋琰嘀咕著,幹癟的嘴唇微動,發出的聲音都不經過嗓子。

    宋琰握了握手,木楞地眼睛呆滯,心裏卻是明白。

    轉生,一個並不常見的字眼。

    對於金仙之流,轉生並不是多難的事,恰當的時候,恰當的生辰八字,恰當的目標,就能做到,隻是有違天和,而且意外甚大,更者說,此刻正是宋琰最為虛弱的時候。

    這些都不令人意外,宋琰奇怪的是,自己為什麽能轉生?

    斬了神官,調戲仙子,大鬧九重淩霄,宋琰根本不奢望救贖,或者說灰飛煙滅是宋琰所能期盼的最不受罪的結局。

    可是自己活過來了,原本滔天的罪孽經輪回一轉,除非天道追問,不然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知道此刻的宋琰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逆金仙。

    “所以……他拿走了我最珍貴的東西……”

    “他……是誰?”

    宋琰嘀咕著這幾個字,現在的他或許能記得些許關由,但是具體的卻再也記不起來,而且隨著時間愈長,就連那幾個字宋琰都要記不得。

    “誰……拿走了我……最珍貴的……東西……”

    宋琰的腦袋越來越痛,什麽也都想不起來了,也疼得不願想起,恣目欲裂,一雙眼睛不知何時布滿血絲,宋琰聲聲嚎著,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拳一拳擂著床板,或是某一下,整個楠木大床坍下來一塊。

    不覺,外麵哄鬧了起來,聽見了裏麵的聲音,外麵的丫鬟趕了進來,一瞧見宋琰陷了床板當即大慌,若是被人看見了定是逃不了一頓責罰。

    “少爺……”丫鬟連忙過來扶起宋琰,聲聲問候關切。

    ……

    不知什麽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宋琰的腦海裏總有著一個陰影,或是在自己不經意間出現在自己周遭的某一處,再等定神,又以為自己花了眼。

    想想前些日子身邊的丫鬟說著自己那日醒來嘴裏說的什麽人拿走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

    宋琰不知,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麽,或許是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吧,又或者是自己最鍾愛的什麽。

    可是隨身的丫鬟又說了,府上沒有丟什麽東西,除了自己的魂。

    宋琰哪裏聽不出來丫鬟打趣自己,再加之,好像周圍人都知道自己一個嗜好,逛窯子。

    年歲不大,手筆不小,這本就是尋常事,富家子弟哪一個這般十五六歲的年紀不是尋花問柳,爭風吃醋,再有一個,那大夏城的皇帝都沒了,便是想捧那聖賢書翻幾卷,也沒了機會。

    這年月,手裏有人的,手裏有錢的最吃香,身逢亂世,獨善其身都做不到,做那人見人誇的勞什子事幹甚。

    宋琰仰巴著腦袋,坐在一圈八仙椅上,大咧咧地翹著腿,身邊有著丫鬟扇風伺候著,渴了押一口茶,餓了吃一塊點心,想玩鬧了,抱著俏模樣的小丫鬟就不撒手。

    這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宋琰也沒那心思去想那些腦殼疼的東西,說不得自己就是因為胡想八想那些沒用的東西,才會身子半拉月都不得勁,暈乎乎的腦子難受死了。

    此外更不用說什麽,經不住風,吃飯下不了咽,總之這事事兒一堆堆的,其實宋琰也想出這個大院出去看看,好像自那日醒來,自己腦袋裏空空的,也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就連自己叫什麽,也是問著丫鬟才知道,這些天私下裏和著小廝丫鬟說了好多,問了好多,多少自己能了解大概。

    就好比自己,江臨城宋家的大少爺,宋家是做人頭買賣的,所以和官方軍方相熟一些,自己也和那些官宦權貴關係很好,聽說前些日子自己為什麽暈倒,好像是因為自己摟著窯姐喝醉了,從那二樓圍欄上翻了下來,砸了腦袋。

    宋琰歎了歎氣,想到這裏,再想著前些日子在身上發現的拳腳印子,細細琢磨,莫不是來了個爭風吃醋?

    那個誰拿走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莫不是那個誰誰搶了自己的心上人?

    咚咚咚……

    宋琰細想著,這是小門咚咚作響。

    不開門,宋琰就知道來的是誰,下人不會這麽沒規矩,要是別人,自家老爺子還為著自己在窯子裏丟人大發雷霆,一般酒色朋友誰敢來觸黴頭?

    可就是有那幾個不怕死的,還就真不怕宋家老太爺發脾氣的,小廝去開門,門栓都還沒全拿走,那人就擠了進來,嘴裏罵罵咧咧的擾了小院的清淨。

    “宋琰呢?叫他出來,奶奶的,老子找他半拉月了,他個縮頭烏龜竟然躲起來了!”

    說著話,一麵紅耳赤與著宋琰差不多大的少年郎推搡著人直接就闖了進來。

    那人見了宋琰,一把推開小廝,三步兩步就到了宋琰麵前,手指頭指著宋琰,張嘴便罵。

    “好你個縮頭烏龜,你縮著,可叫爺爺吃了多大的癟!”

    “那麽多人,雩夕小姐也在,你小子竟然真敢不來,你還睡不睡她了!”

    宋琰眯著眼,這人直嚷嚷喊得人頭疼,原本腦袋剛好一些,叫他這一喊,又有些暈乎乎的了,宋琰滿臉不悅,“趙康安,你個破鑼嗓子可別叫喚了!”

    “破鑼嗓子?”趙康安不急反笑,“我?破鑼嗓子?”

    “宋琰,你說老子破鑼嗓子!”

    “怎麽了?就說你是破鑼嗓子了,怎麽了?你咬我啊!”宋琰鼻子一撇,有點不習慣趙康安渾身的酒色財氣,像模像樣地抵了抵,身子還往後縮著仰著。

    滿臉的嫌棄,就是見到叫花子也不必怎樣,趙康安見到宋琰這般滿肚的火氣蹭的一下起來了,一腳跨在了宋琰身旁的小餐桌上,“嗬,嫌棄老子,嫌老子不幹淨?”

    “不是你跟老子借錢買屋子金屋藏嬌的時候了?”

    “要不是老子借你三千兩你能有錢買這屋子?”

    三千兩?

    買屋子?

    宋琰滿腦子都是個空,可不是這小子信口胡說,可再看看一旁的小廝丫鬟,一個個低著頭,見著趙康安比見著自己都恭敬,滿肚生疑。

    可趙康安哪管那麽多,一把攥起宋琰的衣領子,“瞧瞧,瞧瞧,這些人還都是從老子府上給你湊得,現在翻臉不認人了,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家老爺子能在郡王邊上說上話,老子就不能對你怎麽樣!”

    說到了這裏,宋琰也認清了形勢,這趙康安雖然直咧咧,但卻不像作假,更何況,這小子也不差這幾個銅子吧,他家開銀號的。

    宋琰一聲哼笑,“所以你是來收房子的?”

    趙康安鐵青著的臉一下子繃不住了,連忙湊近好聲好氣,“哎呦,我的大少爺你快當當的吧!算我求您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楚二蛋子他們可就太笑話我了!”

    “楚二蛋子……”

    “楚雩夕她弟楚文虎,城主家的老二,總跟我們作對那個傻子!”趙康安巴結著。

    宋琰嗬嗬一笑,“趙康安,你要我出現,還要是在楚雩夕楚文虎的麵前,前些日子我身上的拳腳印有沒有你的?”

    宋琰湊近笑著,可這樣平靜的語氣卻莫名令人心慌。

    那趙康安連連擺手,“少爺,可真沒有我的。”

    “喔?”

    “也沒有楚文虎的,少爺,那晚可真是您自個兒拿大,有什麽說不好,您說您金剛不壞,十七八個人都近不了您的身,就我想攔,還被您搡個一趔趄!”

    “所以你就看著我被人家打了?”

    趙康安哈哈笑著,“宋琰你可真能裝啊,現在還裝,讓一群沒開靈魄的普通人打你,你怎麽不叫暖春閣的娘們兒捶你胸口?你渾身金光,誰不知道你開了靈魄,就這麽嘚瑟還不嫌夠,還指破天,手指頭一道金光直刺天穹,跟那個使法術的仙人似的。”

    “不僅連楚文虎那個青瓜蛋子,就是一直在帝都的楚雩夕都看愣了,那愣愣的,可巴巴了。”說著,趙康安偷笑著伸出胳膊肘抵了抵宋琰,小聲道,“你不是要睡她嗎?抓緊啊!”

    金剛不壞?還指頭金光?

    這些事情宋琰想都不敢想,那種隻有開了靈魄的修行者才有的本事,像自己,又或者像自己和趙康安這樣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要是能有這本事,早就被關起來修行了,那會這般得空還能出去耍去。

    可……

    就在宋琰想說什麽的時候,忽聞門外腳步匆匆,聽著人數不少,宋琰瞪著趙康安,明知道自己需要靜養,還敢帶著人來……

    可一見來人,宋琰直接站了起來,隻見麵前那領著若幹黑衣家仆的中年人……

    “趙康安,這輩子你能跟我妹能成,你是我爹!”

    說著,宋琰似兔子般竄了起來,之前說了,這世道皇帝都沒了,有人有錢的最吃香,可再怎麽吃相還有那無敵的武力拿手?

    這世道重武,而擁有修行者的質量更是一個勢力戰力的直接體現。

    之前宋琰能出來晃,還是因為不能修行的身子,可要是能修行了……

    更何況,宋琰現在才多大啊,十五六七,而且還是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自行開啟靈魄,那種存在可是比一些靠藥力激發的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四五個小廝網羅上去,可宋琰也不是尋常人,一個鷂子翻身自行上了牆,再回頭看底下黑壓壓一片,再看趙康安,和他身邊的中年人,宋琰狠狠一瞪,翻牆跑了。

    “趙家總算出能人了!”宋冉哼聲。

    趙康安立馬一張好臉賠笑起來,對宋琰還能說說笑笑,可是宋冉……那可是宋家未來的家主啊,現在還是督軍,想想都頭疼,要是被這樣的人記恨上了,那還不是喝水牙都打顫。

    “宋伯父,這……”

    宋冉哪裏管趙康安麵子,一揮袖直接帶人走了,嚇得一屋子的丫鬟麵色青白,等的人走幹淨了,這院子就跟被人抄家一樣,滿目狼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