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閻希夜坐在辦公桌前出神地盯著電腦屏幕，已經盯了很久。

    屏幕上回放的是娛樂城門外，鍾歆瑤當著齊展榕的麵親吻股神石瑞德嘴角的畫麵。鍾歆瑤上了石瑞德車，齊展榕站在那兒魂不守舍淚水直流地一直看著那輛車消失在長街的盡頭，最後狠狠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隻可惜，他沒有勇氣開車追上去。

    點了點鼠標，將親吻的畫麵放大，他凝視她朱紅的嘴唇，她傷感的雙眸，她長長的卷翹的睫毛，鏡頭的每一幀都美到極致。

    正沉思，秘書敲響他的門。

    “進。”

    門一開，齊展榕憔悴的身影和秘書一起站在那兒，閻希夜擺擺手，秘書後退，同時請齊展榕進門。

    齊展榕慢慢走進來，閻希夜正襟危坐，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意：“齊先生，怎麽有空又大駕光臨？”

    “閻少，我是來還錢的。”

    閻希夜眼光微變，關掉顯示器，將身體靠在椅背，雙手帥氣地交叉在一起：“哦？你這麽快就賺夠鍾小姐的欠款了？”

    “幾千萬一時拿不出，但是，短時間還是弄到了一部分。”齊展榕從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張支票，迫切地走上前，交到他的辦公桌上。

    支票上麵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一千萬，這個數字，讓齊展榕憔悴的麵容浮現一絲欣慰，似乎解決了一部分難題。

    閻希夜的視線從支票上移開，重新與他對視，“我對你的能力表示讚賞。”

    於是，齊展榕興致勃勃地說：“我相信我很快就能還夠這筆債，為此我會竭盡所能。”

    然而下一秒，閻希夜便拿起那張對他而言毫無意義的紙，修長的指頭慢慢地，將它撕毀，變成廢紙。

    齊展榕驚訝地叫：“閻少，您這是做什麽？”

    閻希夜慢條斯理地說：“很高興你能向我證明，你有多愛她，可惜，有件事情你沒搞清楚。”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我這裏分期付款。”

    “我想先還一部分，這樣就能減少鍾歆瑤利息的壓力。”

    閻希夜勾起一絲友善的笑容：“你沒有看過鍾家的債務合同吧？”

    齊展榕愣愣地搖頭。

    “這份債務的利息，是按照總額來計算，分期付款也按照總額計算，所以，不存在分期還款就能免息的說法。我建議齊先生還是把這筆錢拿去做做投資。選好投資項目，大賺幾筆，也許很快就能達成願望。”

    “原來，是這樣……是我心切了……”齊展榕蒼白地笑笑。

    他禮貌地觀察著閻希夜，始終覺得閻希夜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不近人情，而且是一個很懂禮數，通情達理的成功人士。如果不是因為上一代的深仇大恨，也不會將鍾振庭違法的事情揭發，將之送上法庭，鍾振庭畢竟是違法了，這一點無從可辨。在法庭上發病身亡，畢竟是意外，那是老天的決定。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所以，他仍抱有一絲希望，認為自己還是可以和閻希夜談一談的。

    閻希夜吩咐秘書給他送上茶水，請他喝。

    淡淡的茶香彌漫口腔，沁入心脾，讓他的思緒有一絲澄明，也有一絲縹緲。

    這個香氣，很奇怪，很像鍾歆瑤的體香，雖然他不知道鍾歆瑤平日最喜歡用什麽香粉和香水，但她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和這杯茶的味道很像很像。嗅著它，腦海就浮現出鍾歆瑤的臉龐。

    “這是什麽茶？”他充滿好奇地問。

    “好聞嗎？”

    齊展榕有些癡迷：“我很喜歡這個味道，很喜歡……”

    閻希夜的目光如寒星般投射在茶杯中清冽的液體中，那幾片嬌弱的花瓣，慢聲道：“這隻是一杯非常普通的清茶，放了一些水仙花。齊先生沒養過水仙嗎，不知道水仙的味道？”

    “沒有，我沒養過花，沒有這個愛好。”他單純以為這隻是一種閑聊。

    可閻希夜卻非常認真地說：“我有養它的習慣，我喜歡把它養到最美，再看著它一點一點枯萎，或者，親手撕碎它的每一片花瓣，泡茶，喝掉。”

    莫名地，齊展榕心跳的節拍漏了兩下，他仔細看向茶水，那些花瓣，果然都是破碎的，飄蕩在水裏，有一種淒零的美感。

    空氣變得很冷，他仿佛看到每一片花瓣都變成鍾歆瑤。

    忽然，閻希夜放下茶杯，抬眸問：“一味地為她付出值得嗎？”

    “值得，因為我愛她。”

    “她不見得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齊展榕立即反駁，非常鄭重地說：“歆瑤是最好的女孩兒！她從小到大善良懂事，雖然是千金小姐，卻從來不驕縱，還很喜歡幫助比她弱小的人，你是不了解她，如果你了解她，也許都不忍心繼續追她的欠款！她隻是命不好，生在你仇人的家裏，可她是無辜的呀！”

    提及仇恨，閻希夜的臉色瞬間黑化。

    “我是一個隻注重結果的人，其他的方麵，一概不在我思考的範圍內。”

    “可是，鍾振庭已經死了，遭到報應了，你就不能發發善心，放過歆瑤嗎？你也說了，你不缺錢，如果你可憐可憐她，也許會積累更多的福報！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善惡到頭終有報！”

    閻希夜忽然笑了起來，笑容無比朗潤，卻野性得令人膽顫。

    “是嗎？”

    兩個字，讓齊展榕莫名心尖一抖。

    “他父親讓我父母雙亡，他們家卻隻有一個人死，哪兒有公平？如果真講公平，她也該死！”

    “閻先生，你這麽說，未免強詞奪理了，我堅信世界是公平的，如果你過度傷害一個人，早晚有一天，你給對方造成的傷害也會反噬你自己。就像我們每天照鏡子，我們以為我們每天在照鏡子，可其實是鏡子每天在照我們，如果我們狠心打碎鏡子，鏡子也會傷了我們自己的手，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閻希夜黑曜石般的眼瞳逼視著他，仿佛是來自死亡騎士的穿透靈魂的注視：“我會用事實給你上一課。”

    齊展榕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躊躇滿誌地蠕動著嘴唇，還想繼續說點什麽，卻被他打斷：“你知道你現在和鍾歆瑤的差距在哪兒嗎？”

    他再次搖頭，卻非常震驚閻希夜一語道破糾結了他數日的難題，他真的猜不透，看不懂，歆瑤為什麽突然毅然決然要跟他一刀兩斷。

    “你們的差距就是，她已經認清了這個世界，而你還沒有。”

    語畢，大手一揮，叫秘書送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