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窟窿怎麽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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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匯報工作的方式有很多種,有唯唯諾諾的,也有畢恭畢敬的,或者還有一些遮遮掩掩的。
    當然,坐而論道式的也不是沒有,但像黑子這樣架著領導,強行給領導匯報的不多見,甚至到了鳥市副班長這個級別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了。
    你膽大的沒辦法治了是不是?你以為特勤局是假的嗎?
    說實話,人家這個級別需要聽你一個醫院的具體工作嗎?別說茶素了,就算再大的醫院,人家也沒必要聽取你的具體匯報。
    先不說人家懂不懂,也不是不重視茶素醫院,而是人家的工作職能已經不是負責具體事務的了,務虛不務虛的不說,要是人家負責具體工作,全邊疆的工作,他什麽都別幹了,每天早起不吃飯就開始聽匯報一秒都不停,估計聽到天黑也聽不完。
    張凡懂不懂,他其實不懂。他的認知裏,你都是領導怎可能管不到我這個事情呢?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是怎麽當領導的。
    當然了,因為張黑子在學校的時候如果當過學生會主席,他或許會懂一點,先不說當年他能不能當上,就算能當上,估計張黑子也沒那個心,他還忙著要賣雞蛋賣康帥父呢。
    茶素招待所的會客廳彌漫著藏青色窗簾濾過的暮光,張凡隔著梨花木茶幾與副班長相對而坐,老陳和秘書垂手低頭像是玩偶一樣,半個屁股掛在沙發上,如青瓷瓶般靜默。
    副班長摩挲著白瓷杯,目光故意不看桌案上那摞泛著消毒水味的婦幼中心預算表。
    三日前接到茶素醫院的立項申請書和邀請函的時候,他腦海裏就是張凡以前荒誕的行為,賴皮不講理,甚至當年因為止吐藥的分紅,叫囂著要和鳥市要對薄公堂。
    他不嫌丟人,鳥市不要臉麵嗎?
    副班長想起,來的時候和班長的談話。
    “我去的話,這是給茶素醫院工作中的某些妖風邪氣助長了氣焰,如果每個單位在工作中遇到困難遇到問題,都像張凡同誌一樣,跑到鳥市來躺在辦公室裏撒潑打滾,這就能解決問題嗎?
    如果能解決問題,我歡迎邊疆同誌都和張凡同誌學習。所以,不能什麽事情自己這邊吃了一點小虧,就把脾氣撒在上級頭上,更不能用一種粗暴甚至可以說無賴的方式來讓我們給他解決問題。
    婦幼中心的成立,我也詢問了相關的工作人員,的確費用很高。但問題是,我們邀請他去把人家婦幼醫院改成婦幼中心了嗎?
    相關業務中,或許有一定的需求,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不過考慮到基層同誌的工作困難和一些問題的棘手性,我的意見是,我不去了,該批評的地方我們不能鬆懈。可該支持的地方,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
    其實對於張黑子,副班長還是很欣賞的,去年工作會議中,邊疆醫療得到了認可得到了表揚。
    不過能幹也是能幹,能糟也是能糟啊,一般情況下,班長和副班長手裏握著一筆政府預備費。
    這個經費不到年底的時候,領導是極其謹慎的,畢竟這麽大的地方,自然環境又千奇百怪的,不留點錢怎麽可能呢。
    比如去年夏天,尼瑪沙漠裏發洪水了,把磕頭機全給淹了,這事情匯報上去,估計都能讓人當笑話聽。
    都覺得是假的,可這個是真的啊,沙漠裏原本就沒想過防水,更別說防洪了,結果去年一泡大水過去,機器設備全完了,當時的急救費用就是從班長手裏的應急準備金裏麵支出的。
    不過一到年底,這筆錢要是還有寬裕的時候,打主意的人就多了去了,什麽國家級貧困縣了,什麽重點項目科研單位,盯得死死的,說實話,年底的時候為了這個費用,各大單位各級領導都能給你痛哭流涕。
    上級怎麽管理下級,不說太高大的,不就錢和權嗎。
    張凡早就想好了,有些錢不能要,給了都不能要,比如一些專項款。
    別聽這個錢好像單給你的,你就拿著今天小蜜明天小四的。
    其實掛上專項名字的錢是最麻煩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眼饞這個。
    比如今年上級撥付茶素醫院一百萬先心病專項診治費用,然後監管極其嚴格,從鳥市到首都,都會出來監管。
    為什麽,三川人家的費用是一千元,你的費用是一千零一元?寫報告,做解釋,通過不通過還不一定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錢還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你幹了多少活,人家給你多少錢,你這個活和人家的有出入,對不起,整改。
    說實話,這點錢真心的不好花。
    可班長副班長手裏的這個錢,就不一樣了,隻要能從他們的包裏把這個錢掏出來,就是張黑子說了算了。
    副班長看著撇了張凡一眼,然後把目光又移開了。
    因為麵前的這個貨竟真從應急資金池裏摳出了三千萬。而且這玩意就和男女關係一樣,一旦得手過一次以後,這玩意就沒啥神秘感了。
    張黑子已經把這個當成了常規。年底惦記鳥市的分紅,開年就惦記應急資金!別的單位也隻是年底的時候有剩餘的時候才打這個主意,可張凡年初就已經想好了。
    當初好幾家公司給張凡弄了設備,有些設備的基礎建設是相當考究的。當時茶素醫院沒錢,班長在首都給張凡衝鋒陷陣,然後考慮到茶素的情況就用應急資金池的三千萬給了張黑子。
    然後,年年張黑子在年初的時候都會出狀況。
    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了一聲脆響,驚得秘書差點跳起來。副班長終於開口了:“二十三個廳局負責人排隊哭窮,這個錢是救急的不是救窮的,你讓我怎麽辦!“
    副班長也索性攤開來說,也不打太極拳了,指尖在預算表“新生兒重症監護室“那欄敲出篤篤悶響,“你們婦幼中心的這個算不算重複建設?
    茶素醫院已經有這個監護室了,你們現在又建設一間,怎麽,是把我們當土豪打嗎?“
    張凡望著牆上《胡楊禮讚》的拓片,不怕領導罵人,就怕領導一直不開口。
    “您批評的對,這個怪我,怪我沒給領導匯報明白,以後我會在工作中注意的……”
    “說人話!”
    “嘿嘿,領導您看啊。茶素醫院的這個監護室隻是解決一個普通型的危重患兒,而我們婦幼中心呢則是能輻射西北的婦幼點。
    比如美敦力CardioHelp係統,我也不說什麽,有了這個係統,呼呼心肺方麵的疾病我能把患兒在生死關的門前拉住最少三天的時間,甚至可以說,有些致死的疾病,有了這個係統後,都是可以治愈的。
    還有亞低溫治療係統,目前全國都不多啊。
    領導啊,錢都是花在刀刃上的。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浪費啊。
    還有NICU配置對比,目前我們國家的是一比三,金毛是一比二。
    而我們婦幼中心是一比1.5,就這一點,可以說,危重患兒的生存率……”
    張凡昨天和歐陽商量的時候,老太太專門就給張凡說過。
    班長和副班長談話的時候是有區別的,副班長這邊,你一定要注意,談數據,談差距,談優勢。
    張凡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執行起來還是相當利索的,領導一開口,他就開始噴噴噴的直接成了一個數據怪。
    領導聽的懂不?大多是聽不懂的,但張凡會拿著這個數據和茶素醫院以前的婦幼科室做比較,會拿著這個數據和中庸做比較,會和發達國家做比較。
    這一下,領導就明白了。
    “明天帶我去看看你們說的那個什麽母嬰同室病房?不是,為什麽就這麽貴呢?你不是在醫療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嗎?你不能讓他們給你便宜點嗎?你為什麽不拿出扣我們分紅時候的膽氣呢?
    怎麽見到國外公司你就不行了?你就是窩裏橫。“
    副班長看著數據,都不用掩飾,是高興的。但看價格也是真肉疼。
    “領導啊,您是冤枉我啊,我和他們撕破臉的談啊,可問題是,有些設備真的沒代替的。”
    茶素招待所裏,就茶素醫院的黑子坐在副班長的對麵,還有一個老陳,另外還有個秘書,其他一個人都沒有。
    今天也奇怪,按說人家副班長來了,不說其他,過道裏麵正常的情況是,已經滿滿的排隊有一群人了,甚至百裏侯們都隻能在招待所樓的門口等待。
    這也算是不能說的規矩吧,上級領導到你當地來調研,人家見不見你是人家的事情,但你來不來就是你的事情了。
    不過,今天倒好,除了茶素的幾個主要領導住在招待所以外,其他人都被擋駕了。
    副班長也是無奈的,早先張黑子去鳥市的時候,班長那邊提前打了掩護,張黑子就根本沒找到自己。
    本來以為這個事情過去了,但等看到茶素邀請函的時候,班長和副班長不得不坐在一起考慮一下的。
    可看著張黑子上億的缺口,副班長也是真的有一種被強迫的感覺。
    當時班長的意思就是:最多兩千萬,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副班長當時沒好意思開口,因為這個毛病是誰當初開的口子?最後副班長還是幫著黑子說了句話,兩千萬就被定在了三千萬。
    本來副班長覺得,三千萬拿過來,張黑子估計都能高興的打滾。自己在批評勉勵他幾句,然後就是上級關心下級聽話的好局麵!
    可現在,瞅著上億的缺口,副班長的三叉神經突突突的。自己這點錢……
    其實,這也是黑子他們娘倆商量過的。
    這麽大的局都攢起來了,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呢,能打多少打多少。
    茶素醫院的婦幼中心到底花了沒這麽多的錢?
    要是按照走賬的話,是真花了,比如有些設備是捐贈的,張凡也會把這個捐贈進了賬。
    什麽到時候會審核不過去的!審核不過去和張黑子有什麽關係,錢都打出來了,過去過不去的,又不影響黑子花錢。
    而且這是總賬目,先打領導,等打完領導,一群藥企器械公司已經排好隊等待著挨板子呢,一個都別想跑。
    有時候很多人為啥不能成功,其實就是臉皮沒黑子這麽厚。用歐陽的話來說,這都是工作中的一些內部矛盾,我一沒往我家裏拿,我二沒造成工作失誤,我憑什麽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