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嗓門很大，“三姑啊，聽說這老大家肚子裏還是個小子，這肚皮可真爭氣。”

    “嗯，老大家的這胎還是個小子，你家大小子長的俊，書讀得好，到時讓他來踩生。”

    這是奶奶喜氣洋洋的聲音。

    踩生是這時候的農村普遍流傳的一個說法，就是在嬰兒落地時，誰正巧無意中跨進門檻，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就是這個孩子的踩生人，而由誰來踩生，往往能決定孩子一生的命運。

    踩生人要是位“貴人”，孩子將來也必定成為“貴人”，踩生人為“賤人”，孩子將來也定成為“賤人”。

    因此，誰家的媳婦將要臨產時，是不歡迎散亂雜人隨便登門的。

    孟淺菲聽到這裏，微微撇了撇嘴，她決定了，大娘生小孩時，她絕對不去看！

    “三姑，你家老二媳婦這胎還是個丫頭吧？”

    “是丫頭”是奶奶拉長的聲音，然後接著說，“我那二兒子呀”

    老太太的話沒有說完，顯然是欲言又止。

    剛才那個嗓門挺大的女人馬上接著說，“要我說，你家二兒媳婦長得那樣，一看就是生一堆丫頭的命，三姑，你趕緊的將她攆走在給咱家老二說一個”

    “哐當！”站在外屋地的孟淺菲炸毛了，一腳踢在一個空水桶上，水桶順著她的腳勁滾了好幾個個，然後停在了西屋的門檻上。

    隨著聲音孟淺菲已經站在了門邊，淩厲的眼神掃向屋子裏幾個又吃又喝但是被她嚇了一跳的女人。

    她沒辦法去理智，東家長西家短說三道四的，她都沒有意見，可是幹嘛要把她的老媽帶上呢。

    “你要做死啊你，死丫頭片子，你一回來就不消停。”奶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雖然有些心虛，但是在侄女麵前不能矮了氣勢，所以先發製人的罵了起來。

    “呦嗬，這是老二家的大丫頭，怎麽跟她媽一個德行，三姑你還真慣著她們。”

    另一個聲音比較細的女人語帶不屑的說了起來。

    “四姐，你看見了吧，剛才我沒說錯吧，這鍾家的大姑娘不是個好玩意，教出來的姑娘能好到哪裏去？”

    大娘範小翠在那陰陽怪氣的插話，顯然剛才在背後說鍾素蘭母女了。

    “大娘，大嫂。”鍾晨軒快步的走上前去，少年顯然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但是這些人對大姐和菲菲的羞辱讓他緊緊的抿著薄唇，一雙略顯稚氣的鳳眸裏，顯現出憤怒的光芒。

    他沒有破口大罵，而是緊緊的拉住了孟淺菲的手，半晌才張口說道，“我們老鍾家的姑娘個個都是好姑娘，我家的菲菲在這方圓百裏都沒有人能比的過！”

    不在乎孟淺菲這個孩子，但是沒有想到鍾家的兒子也在，這幾個人瞬間就閉了嘴。

    尤其是連氏，感覺尷尬的不得了，但是又不想在侄女麵前丟了麵子，於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淺菲，“還不帶你舅舅回你屋去，在這丟人現眼，你媽怎麽教的你？”

    每次都這樣，一旦自己說什麽，總要將自己的老媽扯進來。

    孟淺菲氣的眼睛都紅了，此情此景哪有什麽理智可言，她就要掙脫小舅的手上炕，她要掀翻桌子，她要砸東西，否則這口惡氣怎麽出？

    “菲菲。”鍾晨軒看孟淺菲的樣子就知道外甥女要去做什麽，心性使然，雖然眼前的場麵，同樣讓他憤怒，但是也同樣是無措的。

    他本能的緊緊的用手拉住孟淺菲，少年清涼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來，“大娘，麗麗的臉是被誰掐的？孩子小不會學話，這要是被外人欺負了，咱們總得去說道說道，否則不也是瞧不起你們老孟家嗎？畢竟麗麗是姓孟的”

    其中一個容長臉的女人就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姑，沒說話。

    “沒人掐她，你這個孩子不要在那胡說。”連氏坐在炕上，越發的羞惱，口氣也隨之不好起來。

    “這可不是胡說，奶奶，你成天的罵我瞎，您老眼神好使，那您說我妹妹的臉是怎麽回事？”

    孟淺菲很想在說別的，可是理智終於占了上風，炕上的幾個人都是自己的長輩，無論是打人還是罵人，自己都不占理，再加上小舅在這裏，如果鬧起來，吃虧的隻能是自己和小舅，然後還連累老媽被人罵。

    “自己撞得摔得磕的，你問問你妹妹不就得了，你問你奶奶做什麽，你這孩子還真是不懂事！”

    那個容長臉的女人終於再次開口，將所有的不是都潑在了孟淺菲的身上，然後連氏不鹹不淡的說，“這是你二姑，這是四姑，見了長輩連人都不會叫，也不知道你媽怎麽教的你。”

    孟淺菲的小胸脯在那起起伏伏的，心裏堵得要命。

    心裏想，這要是真聽自己老媽的，此時她應該拿把菜刀衝過來。

    她看了一眼那兩個女人，回憶著，她的記憶裏還真沒有這兩個人，顯然是以後來往的太少，所以自己才沒有印象。

    “菲菲還小，進屋的時候你們就一直的在教訓她，這孩子想張口喊人也都沒來得及，菲菲，那是你的兩個姑姑，你記住了嗎？”

    少年清亮的聲音及時的響了起來。

    “以前沒印象，但是今天記住了！”孟淺菲的聲音很清脆，咬字還清晰，每一個字說出來都好像是一粒粒珠子掉在了盤子裏，異常的好聽。

    “大娘，你們繼續吃吧，我帶菲菲出去玩一會。”鍾晨軒笑嗬嗬的說著。

    “你”老太太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看了一眼旁邊將手再次伸向西瓜的範小翠，氣的一巴掌打在她的手背上，“吃吃吃，餓死鬼投胎啊，吃多少都沒夠？”

    其他兩人也有點訕訕的。

    而幾個孩子才不關心這些呢，冰棍吃完了，於是孟振偉上前，大聲的喊著，“奶奶，再給我買一根冰棍。”

    “哼！”孟淺菲冷哼出聲，就知冰棍是這老太太買的，孟淺菲緊咬牙關，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小舅，實在不忍心他為難，覺得還是離開這裏才是上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