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的就過去了。

    孟淺菲和顧遠川背著書包一起走進了校門。

    和上輩子一樣。

    同班，同桌。

    就連值日都是分在一起的。

    趙老師說是這樣好一起放學回家。

    剛開學的新鮮勁過去了。

    孟淺菲就想著該用什麽理由逃學呢。

    剛進學校的不少孩子學習還沒能馬上分出太大的差異來，頂多是學的快和學得慢。

    至少在孟淺菲所在的一班就是如此。

    前十名的孩子小考雙百的有六個。

    可是家裏眼看著就要秋收了。

    孟淺菲從廁所回來就開始琢磨著。

    不過在聽見上課鈴聲的時候，還是快速的朝著教室跑去。

    教室裏的顧遠川坐在外麵，見到門口的孟淺菲，提前的站起了身子，以便好讓孟淺菲快點進來喘口氣。

    真想摸摸他的頭，掐掐他白嫩的小臉蛋。

    這小家夥，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然後等大家背著手都坐好的時候，教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不疾不徐的走過來，來到講台前，將手上的書放在了上麵，這才抬起頭掃視了一圈，然後才緩緩的開口，“同學們好，我叫竺桂生，劉老師請假了，我暫時先給你們做班主任，那我現在開始點名，我們相互認識一下。”

    聲音很好聽，猶如叮咚的山泉水，麵容清雋，長身玉立，好像是站在橋上的俊雅書生。

    “方麗。”

    “到！”

    小孩子到沒有什麽，才開學不到半個多月，和溫和的劉老師還沒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孟淺菲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想，上輩子有這號人物嗎？

    自己怎麽不記得呢？

    不過在仔細的搜索一下，一年級的事情，印象都很模糊。

    竺桂生。

    很好聽的名字。

    不對，姓竺？

    孟淺菲一驚！

    這個柳樹鄉姓竺的隻有一戶。

    還挺出名。

    那是因為這柳樹鄉十裏八村的土地，在解放前它的主人就姓竺。

    大家都叫他竺大地主！

    他有個在城裏念書的獨子，還沒等繼承家產呢，就迎來了新中國的成立，然後家產土地被分給了窮人。

    後來他結婚了，生下一個孩子長大後考進了省城的師範，然後畢業後，為了照顧自己的父母回了家鄉。

    隻不過可惜的是，教學生涯短短一個月就結束了。

    他瘋了！

    瘋的原因很簡單。

    在這片北方平原，有一種植物叫劄木克。

    它在秋季成熟的時候，會自動拔地而起，然後變成一團，跟著風四處行走，就和蒲公英一樣這樣四處播種。

    可是在夜晚的時候，風吹起它，會有烏拉烏拉的怪聲響起來。

    竺桂生當時沒住在柳樹鄉，他住在另一個村子。

    距離這裏不遠，差不多十裏的路程。

    他有天夜晚因為批作業晚了點，本來可以不回去，但是當時惦記家裏的母親，還是回了去。

    結果身後不知道從哪裏刮來一個很大的劄木克。

    一直跟著風跟在他的身後。

    具體的大家也都不知道，但是從那以後就瘋了。

    當時他剛畢業，才十八歲。

    不論大人還是小孩，都叫他竺瘋子。

    孟淺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顧遠川。”

    “這位同學你”

    竺桂生聲音很溫和，仿佛怕嚇到孩子一樣。

    顧遠川是趙姐的兒子，怎麽還會有一個小姑娘跟著站起來。

    顧遠川反應極快，在孟淺菲愣神的時候，一把將她按在座位上。

    “到！”

    應答之後才不慌不忙的坐下。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前後也不過三秒。

    “孟淺菲。”

    “到！”

    孟淺菲再次的站起來，然後坐下。

    她的神情有些木然。

    她不記得他瘋了之前的樣子，隻記得他瘋了之後經常四處走，頭發亂蓬蓬，臉上都是胡子，看不清麵容。

    隻是知道這人喜歡在泥地裏打盹。

    餓極了就將泥土往嘴裏塞。

    然後有個老太太經常四處找他。

    那應該就是他的母親吧。

    這堂課講的什麽，孟淺菲聽和沒聽一樣。

    至於她為什麽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有一次他跑到了自己家的大門口，然後開始扣樹皮吃。

    老媽正巧碰上，實在不忍心，就端來了三個大餅子和一碗醬茄子。

    給他筷子他也不會用。

    直接用手抓起來。

    嚇得孟淺菲躲得遠遠地。

    後來看見一個有些佝僂的老太太走過來，站在旁邊抹眼淚。

    後來就不知道了。

    孟淺菲歎了一口氣，無精打采的收拾起書包來。

    說是值日生，但是因為還小，每次都有老師跟著。

    這次也是一樣。

    竺桂生並沒有讓兩個孩子做什麽。

    隻是將被撞歪的椅子擺正就好。

    看他的樣子，顯然也是經常做這些，所以打掃的很快。

    將教室門鎖上之後，他柔聲的說，“外麵天氣有些陰，可能有秋雨，你們路上別貪玩，趕緊回家好不好？”

    “好的老師。”

    回答的是顧遠川，而孟淺菲低著頭沒看他。

    然後顧遠川拉著她的手，就離開了學校。

    學校距離兩個人的家並不遠。

    也就幾分鍾的路程。

    快到家門的時候，顧遠川站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孟淺菲，輕聲的說，“菲菲，你沒事吧？”

    “啊？”

    “菲菲，今天布置的作業你記住了嗎？”

    孟淺菲搖搖頭。

    “那你來我家，我們一起做吧。”

    他屋子裏的書桌很大。

    孟淺菲也經常為了好玩和他一起在那寫作業。

    然後每次顧遠川都會爬上他家院子裏的那棵海棠樹，將紅了的果子摘下來洗好後給孟淺菲吃。

    吃完了，在拿回去一些。

    自從海棠果逐漸成熟之後，顧遠川每天都這樣，而爬樹的本事也一天比一天厲害。

    孟淺菲先是回家告訴了老媽一聲之後，就來到了顧家。

    因為她本就心不在焉，所以根本沒有聽清竺桂生留的作業。

    書桌上依然是擺了一盤紅紅的果子。

    還沾著水珠，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其實還是略酸。

    孟淺菲洗好手，拿起了一個果子開始吃起來，而顧盼也到了家，於是三個孩子在一起安靜的寫起了作業。

    “菲菲，你第三道題寫的是幾？”

    顧遠川狀似無意的說道。

    什麽？

    孟淺菲訝異的低頭看了一眼作業本。

    額的娘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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