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從深圳到東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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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劉威,東營人。
十九年前,我隨父母來到深圳,開始了南漂的日子。
十九年後,我獨身回到東營,決定在家鄉紮根。
今年,我二十歲。
深圳新蓋的摩天大樓旁邊的小板房是我和父母的家,我總會趴在沾滿菜渣和蒼蠅的窗口看著對麵的巨物,一層層的增長,直到高不可量,我總會問起,“媽媽,等樓蓋完我們也搬進去吧,住在最高層,那樣晚上就沒蚊子了吧?”
媽媽則會仍下手中未洗淨的衣服,揚起袖子擦把汗,把我從窗口抱下,拿出一本破舊不堪的唐詩三百首,“你把裏麵的詩都背過,我們就能搬進去了!要用功,省的跟你沒用的老爸一樣,一輩子給人打工!”
我木訥的應著,抱起書本走到門口的馬紮前坐下看書。
可沒一會,便聽到幾聲低微的垂泣聲,我回過頭看向背著我的婀娜背影,媽媽也是站在窗前,頭抬著很高很高,好像在看天空的雲朵亦或雲朵旁的樓庭。
我沒敢說話,繼續背詩。
半年過去了,陸陸續續的我把唐詩三百首背的滾瓜爛熟,而樓也已封頂,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樓是我們蓋的,確在完工的那天要收拾鋪蓋走人。
我試著詢問媽媽,可她忙裏忙外,根本沒空理我。
最後,豔陽高照下,我們還是走了!
我坐在坡顫的機動三輪鬥子上,看著眼前的高樓漸漸遠去,看著那層媽媽答應過我的樓頂,看著依然漂亮的雲朵,看著平行線上轟然倒地的板房,突然一襲小風拂過,我睜大的眼睛被迷進沙子,幾經揉搓,終於漸好。
隻是我的眼圈變的發紅,失去了陽光刺射下熠熠的光澤。
那年,我上了小學。
之後的日子,總是在這種顛簸和板房下度過的,擁擠的房子裏總會擠著幾家人,媽媽和臨床的阿姨總會吵架,媽媽嫌阿姨晚上和叔叔搞的太吵,阿姨嫌媽媽晚上不關燈通宵給我做毛衣影響他們夫妻生活。
看著她們吵了合,合了吵,我不知所措。
一個人跑出工地,到河邊去仍石子,無聊了就下去活泥巴。
可能那天我玩累了,晚上睡不著,起來找水喝,走到阿姨的床前,卻看到她正伏在叔叔的身上,床板被壓的咯吱作響,我嚇的閉上了眼睛。
阿姨看到我沒說話,隻是搜的拽過來早已被汗水寖濕掉的被褥蓋在身上,撇過腦袋不做聲,叔叔則煩悶的衝我擺擺手,示意我閃開。
從此,我每看到阿姨,總會不自覺的盯著她,腦子裏忍不住會浮現出那種場麵過了小半年,阿姨和叔叔便搬出了板房,租了一處老舊的經濟適用房。
後來才知道,阿姨是把身體給了工地的經理,對方答應讓叔叔做施工隊副隊長,他們才過上好日子的。
爸爸是個憨厚老實的人,媽媽說他笨的跟烏龜一樣,又慢有蠢。
晚上十點後,爸爸才會拖著沉痛的身體回到板房裏,不做它聲,倒頭就睡。
媽媽一腳把爸爸從床上踢了下來,“還睡呢!阿威馬上就交學費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這幾天,媽媽為我上學的事已經操碎心了,求爺爺告奶奶,非要湊齊那八千塊錢。
爸爸一個激靈,滾落床下,原本勞累的身體再次受到負荷,爸爸勃然大怒,“你有病啊!我能有什麽辦法!老板拖欠的工資現在是不可能給的,年關才有機會要出來!”爸爸作為建築業的老江湖,對薪水這件事很清楚。
“你說說你一個七尺男人,怎麽就這麽點魄力都沒!你看看人家都搬出去住樓房啦!”媽媽伸手擰在爸爸挺拔的胸膛上,跳動的肌肉被掐的深陷。
“夠了沒!潑婦一般!”
爸爸生氣的拍開媽媽的手臂,“他算什麽東西,他的樓房來的讓人惡心!”
媽媽並不知道阿姨和工地經理偷情的事,聽到爸爸損別人更是著急了,“什麽惡心!我看你就是自己沒用嫉妒別人,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自己活幹的最好,經理最喜歡,他倒是喜歡啊?隊長給人家了吧?早知道你這麽廢物,都不如嫁給”
媽媽越說越離譜,像是在發泄什麽,牙尖口銳,逼的爸爸啞口無言,一點麵子都沒給。
爸爸心裏清楚繼續吵下去的後果,他掃了角落裏渾身發顫的我一眼,從床底下拽出兩斤二鍋頭就出門了。
媽媽追出去,繼續罵著,”喝吧!喝死你好了!你個死鬼!活著有什麽用!“
媽媽的聲音花落長空,傳到我的耳中,我第一次覺到媽媽的恐怖,我不敢睜眼,裹了裹身上的單衣,閉眼漸漸睡去。
第二天清早,板房外響起很嘈雜的聲音,朦朧中媽媽從床上跳下衝出屋門,眾工友嘰嘰喳喳的議論著,我好奇的也跟出了門。
爸爸死了!
死在人群的圍觀中,死狀慘烈,大人們說是從樓頂跳下來的,手中抓著喝淨的酒瓶,渾身淌滿的血早已晾幹,歪著腦袋,隻是睜著眼朝天空張望。
我本能的流出了眼淚,從人群中爬到爸爸身邊,抓起他的大手搖晃著,希望他能醒來,可沒有,無論我如何掙紮,他都沒有動,永遠不會了。
之後,媽媽改嫁了。
對方正是工地的經理。
我被這個叫做後爸的男人像狗一樣養了十三年,直到我二十歲那年,他再次背著媽媽去找女人被我發現後,我將其送進了醫院,他大腿被我用水果刀紮的差點殘廢!
被警察拘留數月後,在媽媽的走動下,我重獲新生。
深圳肯定不能呆了,顯然媽媽貪戀更多的是她新生的二兒子和在深圳養尊處優的生活,我毅然決定離開,獨身離開。
靜寂的夜晚,我踏上了回東營的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