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師兄拍拍她的肩，信心十足道：“不會啦，你打了那麽多次架，哪次領導開除過你，有一次不是還給你發獎金了嗎？”

    “那是撫恤金，撫恤金好不好！”陸煙雨怒道。去年她被泌尿科拉去打醫鬧掛了彩，一隻眼眶黑了一個多星期，情況慘到科主任連門診都不好意思給她安排。

    大家立刻識趣地轉移話題。

    “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所以我們這不是慰勞你來了嗎。”一個師姐安撫摟住陸煙雨：“來，吃蝦，你最愛吃的油燜大蝦。”

    立刻有人捧上剝了皮的大蝦

    陸煙雨不客氣地舉起叉子，一口氣插了五顆大蝦送進嘴裏，一個修長高瘦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了過來：“嘿，煙雨，原來你在這裏啊。”

    陸煙雨舉起手裏的叉子指著他，一邊忙著把嘴裏的蝦仁咽下去，氣虎虎地瞪他：“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還敢自己送上門來？早上的事兒我正愁找不到你算賬呢，趁著我睡糊塗讓胡子楓騙我去打架，譚煜明，我告訴你，沒你這麽恩將仇報的！”

    “別那麽記仇嘛。”譚煜明慢條斯理把差點戳到自己鼻尖的鋼叉按下去，不當回事地拍拍她的頭：“神外求救打到我們科去了，剛好你們林主任在胸外會診，讓我叫你去幫忙，我當時正好有個病人走不開，就讓小胡跑了一趟。”

    陸煙雨恨恨啃掉一顆蝦腦袋，瞪他一眼，：“你找我到底要幹嘛？”

    “哦，是豪宅那邊叫你過去。”傅氏慈善綜合醫院共有兩個院區，一個是醫療費用依照公立醫院標準甚至更加便宜的普通院區，另外一個是費用高昂，但也會相應提供奢華服務的貴族院區。在傅氏工作的醫生會兩個院區輪番值守，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習慣將貴族院區戲稱為豪宅。

    陸煙雨莫名其妙：“我今天不在那邊當差啊。”她早上剛下的急診夜班。

    這個時候有關係不錯的神外科師姐打趣陸煙雨：“是不是你在那邊惹事了？”

    “怎麽可能，我很有職業道德的！”

    “好啦，不要貧嘴了，趕緊跟我過去。”譚煜明拍她的後腦勺。

    “到底找我去幹什麽啊？”陸煙雨加快吃東西的速度，一邊不高興：“我還沒吃完飯呢！”

    “幫病人做常規檢查。”

    陸煙雨鼓著腮幫子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這種事也要找我？！”努力吞下滿嘴的蝦肉，陸煙雨不滿道：“那邊沒有當值醫生嗎？”

    “有啊。”譚煜明拎起一隻蝦，津津有味地吃掉：“不過，聽說是患者指名要找你給她做檢查。”

    “怎麽不是我們科的人通知我？”她狐疑地看著譚煜明：“你敢遛我，我打你。”

    “嘖！人家是全麵檢查，我這這塊查完了，見人家點名要你，你們科主任就讓我順便把你叫過去。”

    “什麽人啊？”有人好奇。

    “一個美女，聽說家裏是醫院股東。”

    師兄聳聳肩，看了眼還在吃的陸煙雨，搶過她手裏的筷子：“你怎麽還吃，麻溜兒的，主任讓你趕緊過去！”

    “知道了，知道了！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頓飯了？”陸煙雨趕緊多扒拉兩口米飯，沒好氣地站起來：“這幫有錢人以為人人都和他們一樣，每天都很閑嗎？”

    “你衝我發脾氣有什麽用？”譚煜明看著怨氣衝天的陸煙雨：“有錢人都比你忙好不好？”

    “哪裏比我忙？哪裏？”陸煙雨跟著譚煜明一邊走出餐廳，一邊不服氣道：“不是好好地躺在貴族病房吹著空調等我們伺候？”

    “哪裏都比你忙！”譚煜明教育陸煙雨：“有錢人要是比你過得還容易，就不會比你更有錢！”

    “富二代，富二代就比我過的容易！”

    “富二代如果不努力工作早晚也會變成窮一代！”

    陸煙雨氣呼呼按下電梯按鈕，怒道：“你是哪個階級的？你替誰說話啊？”

    “真相！我替真相說話，真相你懂嗎？”譚煜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正要好好給陸煙雨洗洗腦，忽然手機響了，譚煜明看了一眼，接起電話：“是，主任，已經找到了，已經在上電梯，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譚煜明狠狠敲了陸煙雨的頭一下：“你說你，到底跑到哪裏睡覺去了？”早上醫鬧的事兒一完，這丫頭就不見蹤影，剛才他樓上樓下找好幾圈也沒找到，害他被主任罵。

    “太平間！怎麽了！”陸煙雨疼得齜牙咧嘴，理直氣壯道。

    “太……”譚煜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還有什麽地方不敢去的？！”

    “要你管！”揉揉後腦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陸煙雨推門走進特等病房。

    患者確實如譚煜明所說，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年輕女子，一見麵就很客氣地對陸煙雨表示久仰大名。做檢查的時候，陸煙雨知道，她正在打量自己，不過因為對方的目光一直很含蓄，說話客氣有分寸，並不會讓人感到不快，她也就沒放在心上。檢查結束的時候，護士收拾好儀器推出病房，部分檢查結果已經出來，陸煙雨看著檢查報告上麵的數據，對患者解釋道：“衛小姐，初步看，您的身體狀況不錯，各項指標基本都在正常值內，這一項稍微超過了一些，”她將其中一項指標圈出示意給對方：“不過問題不是太大，這項參考值本身波動就比較大，參考價值相對低一些，等另外三項檢查結果出來，我們會再次進行綜合評估，給您出一份詳細的評估報告。平常注意多休息，避免過度勞累或者情緒上的劇烈起伏就好。”

    “謝謝你。”衛靈均優雅地穿好衣服：“我聽說陸醫生來之前剛下了急診夜班，辛苦了，陸醫生。”

    “應該的。”陸煙雨答道。

    “工作這麽忙，一定很辛苦吧。”衛靈均走到沙發前的茶幾，倒了兩杯茶，鐵觀音馥鬱的香氣豁然飄散開：“我哥哥也是醫生，整天忙得不著家。”

    “還行吧。”陸煙雨婉拒了衛靈均遞過來的茶杯，提醒道：“衛小姐還是少喝茶比較好。”病例記錄上顯示衛靈均有家族遺傳乳腺癌曆史，還有心率過速的毛病，這樣的人不宜多飲咖啡、茶這類飲品。

    “我朋友好茶，跟他認識久了，也跟著養成喝茶的習慣。”衛靈均仿佛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淺笑：“我會注意的。”

    陸煙雨隨意地點點頭，她盡到了醫生的提醒職責，要怎麽選擇，那是病人的權利。

    衛靈均似乎聊天的興致頗濃，又問道：“陸醫生哪個學校畢業的？”

    陸煙雨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衛靈均優雅地坐在沙發裏，妝容精致的臉上一副隨意閑聊的表情，陸煙雨隨口報出一個大學的名字。

    衛靈均流露出意外的神色，望著陸煙雨，巧笑倩兮：“很不錯的學校呢，聽我朋友說，這個學校的臨床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他大學時的女朋友也在那裏就讀。”

    “哦，是嗎。”陸煙雨隨口道。

    “是啊。”衛靈均仿佛想到什麽輕輕歎口氣，立刻又笑了笑，她忽然想起什麽一樣，打量了一下陸煙雨，優雅地笑道：“我朋友那時常去你們學校，沒準陸醫生也認識。”

    衛靈均還要說些什麽，這個時候，護士送來了檢查結果。見陸煙雨接過報告，她禮貌地停止談話。

    陸煙雨看檢查報告的時候，衛靈均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她，陸煙雨隨意地紮著馬尾，醫生的白大褂下麵，隻穿了件很普通的半舊T恤，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眼底帶著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跡，基於同性相斥的原理，通常女人在評價女人的時候會更苛刻，但即便帶著挑剔的眼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陸煙雨非常美麗，和照片上一樣，有種生氣勃勃的明豔動人，真人更美。

    衛靈均很直接地誇讚道：“陸醫生長得真漂亮。”

    “謝謝。”陸煙雨幹脆地接受了讚美，目光始終停留在檢驗報告上。

    陸煙雨隨意而不謙虛態度讓衛靈均心中微詫，卻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看著陸煙雨的目光有一個瞬間變得有些微妙，但也隻是飛快的一瞬而已，立刻又恢複了素日的笑意盈盈。

    陸煙雨並沒有注意到衛靈均電光火石間的變化，她將體檢報告遞給衛靈均，幹脆利落地給出診斷結果：“檢查結果顯示指標都很好，衛小姐隻要記得繼續定期做檢查就好。”

    “謝謝你，陸醫生。”

    “應該的。”

    離開病房，護士長看著陸煙雨打哈欠，笑著問她：“又幾天沒回家了？”

    陸煙雨伸個懶腰：“五天吧。”

    “你這都多長時間沒買過衣服了？注意點形象。”護士長擇掉陸煙雨T恤領口磨出的毛球，發現肩膀上已經破了一個小洞，恨鐵不成鋼地拍了她後背一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