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錚看著手杖，微微遲疑。

    不等衛靈均開口，陸煙雨接過手杖，塞到傅錚的手裏：“早去早回。”說完，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朝呂婷婷走過去：“我等下要去看看寧寧，你去不去？”

    陸母問她：“寧寧那丫頭怎麽樣了？”

    “傷情已經穩定了。”

    呂婷婷道：“下午去吧，你中午先陪我去趟VIPYOUNG，昨天有個孩子把人家老師給氣哭了。”

    “……哪個兔崽子又皮在癢？咚咚還是劉丹？”陸煙雨獰笑一聲，捏捏手指：“好不容易托關係給她們找了老師補課，看我扒了她的皮！”她的身後傳來不輕不重離開的腳步聲，夾著很輕的手杖點地的聲音。

    等人離開，呂婷婷拍拍陸煙雨的肩膀：“別裝了，人已經走了。”

    陸煙雨扮個鬼臉，轉過頭，眯眼看著走在庭院裏的一對人影，隱約看得見衛靈均雖然沒有去扶傅錚，但和他挨得很近，背後一隻手虛虛護在傅錚後腰間的位置，直到兩個人消失在庭院的轉角處，陸煙雨撇撇嘴，重重呼出一口氣：“嘖，還是看著很不爽！”

    “看著不爽你自己跟著去唄。”

    “他對他的腿有心結，我何必急於一時。”陸煙雨看著已經不見人影的庭院，就事論事道：“再說了，做生意這種事，衛靈均才是專業的。我去頂多也就能幫他拎個包。”

    “你這占有欲和體貼勁兒早個十來年，何至於有今天？”呂婷婷搖搖頭，對陸煙雨遲到的情商，除了鄙視簡直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態度來麵對。

    陸煙雨瞪她，跟母親告狀：“媽，你看她，和江采薇一樣，多討厭！……簡直太討厭了！”有事兒沒事兒就在她傷口上撒鹽。

    陸母歎口氣，惋惜地揉揉她的頭：“女兒，你開竅是有點晚。”完全沒遺傳到自己的優秀基因。

    陸煙雨氣得跳腳，忽然想起件事兒：“媽，你不是今天要去客戶那裏嗎，怎麽有空跑來？”陸母是會計師，在一家中型會計師事務所做合夥人。

    陸母聳聳肩：“客戶老板臨時要開會，我嫌他們開會時間長，改約其他時間了。”

    正說著，陸母突然看到幾本散在地上的文件，立刻變了臉色：“誰把我的賬本給扔得到處都是？”陸母性格和女兒十分相似，一貫大大咧咧，但她有一件事不能忍，完全受不了會計檔案有淩亂，必須碼放整齊、規規矩矩。

    呂婷婷連忙解釋吉普賽之家遭竊之事，警察勘察現場後，她已經組織義工在收拾，但畢竟時間有限，尚未收拾完畢。

    陸母接受婷婷的解釋，但死活忍不了自己親手做的賬冊散得滿地，拎著陸煙雨進會計室不到兩分鍾又把她轟了出來：“笨手笨腳！虧你還是個大夫，連檔案都不會收拾，就會添亂！”陸母索性自己收拾。

    陸煙雨悻悻從會計室出來，小聲咕噥：“不會收拾檔案怎麽了，我會做手術不就行了。”她撓撓頭，開始收拾辦公室其他散落的文件夾。

    一陣不客氣的笑聲從窗邊傳過來，陸煙雨看了抱肩靠坐在窗台的男人一眼：“你看戲看夠了沒有？”

    衛正則挑挑眉，長腿一挺直起身體，臉上掛著輕鬆的笑意，明亮的目光坦率地直視著陸煙雨：“你對著傅錚也這麽坦率嗎。”

    陸煙雨舉著檔案夾，一邊將文件按照編碼順序放進去，頭也不抬道：“這是我的事兒，和你無關吧。”

    “抱歉，我沒有任何不尊重的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是個非常有趣的人。”衛正則坐到陸煙雨麵前的辦公桌上，看著她的目光認真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你知道，傅錚是個非常聰明、優秀的人，我妹妹幾乎從第一天認識他就開始喜歡他，但她用了整整快十年的時間，還是沒能取代你在傅錚心中的位置，我對你一直十分好奇。坦白說，你讓我很吃驚。”衛正則想起他第一次見到陸煙雨就印象十分深刻。記得那天他和剛下飛機回國的傅錚一同到醫院與院長見麵，雙方坐下說了還不到五分鍾，就有行政主管急匆匆過來報告神經外科發生的醫鬧事件，聽說陸煙雨也在裏麵，傅錚立刻就站起來，由院長陪著去了控製室。

    在醫院控製室的視頻裏，那個沉著冷靜的身影好像有種與生俱來的光彩，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的目光，看著她在一群手持“凶器”的大漢圍攻中飛揚俊美的身影，要不是當時形勢十分緊張，他幾乎要為她拍手叫好。而原本緊張的傅錚，則在見到視頻中的身影後慢慢放鬆了下來。他無法忘記，當時傅錚眼底一瞬間掠過的那一抹許多被禁錮的情緒終於噴湧出來一樣的神情，擔憂、焦慮、心痛還是憤怒，釋然？又或者是寂寥的落寞？傅錚太過內斂，認識他將近十年，這幾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傅錚近乎失控的行動和神情。但很快，傅錚的臉上就恢複了往日平靜得有些疏遠的淡漠。

    也許是傅錚的失態太明顯，又或者陸煙雨瀟灑的身手太令人意外，他對她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視頻中陸煙雨在與歹人纏鬥中無意間的那個旋身回頭，那是一張格外明豔動人的臉，少見地帶著些許仿佛少年一般的俊美，尤其那一雙眼睛，縱然隔著屏幕，仍然熠熠散發著勃勃的光彩。

    後來他又見過她幾次，就像她那雙眼睛所散發的光芒一樣，陸煙雨身上永遠都充滿了生氣勃勃的感覺，她好像總是在跑來跑去，笑起來很爽朗、生氣會像個孩子一樣跳腳，罵起人來非常不客氣，打起人來更是神氣十足，仿佛永遠精力旺盛，卻完全不會讓人覺得煩。

    他想起那個與她共舞的夜晚，一身利落褲裝的陸煙雨走進宴會大廳的那個刹那，他幾乎立刻就注意到了她，鶯聲燕語、香寰鬢影之中，顯得格外耀眼。他還記得，兩人共舞時，陸煙雨眼底流轉的神采，充滿了倔強的野性和玫瑰一樣的誘惑，映著水晶燈散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