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然給學生們上課隻要上不動就會演奏，他每演奏一次，那些學生就上傳一次，久而久之某個視頻網站上出了他的專題，還成了定時更新的內容。

    恰巧，某天孫綏給自己學生上課時，從學生手機裏也看到了這個視頻，林自然的演奏讓她倍感懷念。

    她始終忘不了林自然，終於去他之前住的公寓裏找他，可那時林自然早已不在那兒了。

    孫綏聽林自然的室友說他回老家了，他走前甚至連鋼琴都賣給之前打工的琴行，還是低價出售。

    將鋼琴都賣掉了？他很缺錢嗎？孫綏當時滿腹疑問。

    因為她知道，就算林自然要去哪兒，也一定會將他那架鋼琴帶走。那架鋼琴是林自然的寶貝。

    而且現在物流很便利，運送鋼琴也不是難事，並且他之前說過他不會離開南方，他這一走又是為了什麽？

    孫綏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終於想到一個人，那就是林自然的小叔叔，何宇傑。

    何宇傑曾有一年去南方辦事，那時他正好約了林自然吃飯，林自然就將孫綏帶了過去，兩人因此就相互認識了。

    何宇傑本不想告訴孫綏關於林自然的事，無奈孫綏總是天天打電話詢問，最後終於驚動了小嫚，何宇傑為了避免麻煩才說了實情。

    孫綏覺得不能就這樣算了，她去了那家琴行，贖回了林自然的鋼琴，然後連人帶琴，一起送到鳳尾丘的這棟小樓內。

    這是林自然來到鳳尾丘後度過的最漫長一夜，也是最美好的一夜。

    他沒有去望窗外天空的月亮，如果有，他相信那一定是圓的。

    一夜終於過去。

    感受到清晨第一縷陽光時，林自然睜了眼。

    他見身旁的孫綏還沒有醒，將自己的呼吸克製住，努力不弄出任何聲響，可孫綏卻像是受到了什麽感應一般睜了眼，然後睡眼惺忪地向他遞去一個微笑。

    “早，自然。”孫綏的聲音有些沙啞。

    “早。”

    屋內的碳火早早的熄滅，平日若是這樣，林自然一定會因濕冷的溫度將自己封印在床上，今日屋內卻奇跡地保留了餘溫。

    果然有女人與沒女人的屋子就是不一樣。

    孫綏起床後親自為林自然的屋內做了大掃除，林自然也破天荒的戴上了口罩。

    因為孫綏說如果不這樣，一場小小的感冒就會要了他的命。

    另外孫綏還興師動眾地買了好些酒精消毒液，將樓上樓下的地板整個拖了一遍，就連那些看著有些髒的衣服小板凳與書籍，也被她毫不留情的全部扔掉。

    林自然不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加之還是丟棄，這讓他的心一陣一陣地疼。

    床頭寫字桌上還有好些雜物，在孫綏視線落在上麵的刹那，林自然緊張地先跳到桌前，在一堆雜誌下找尋著什麽，孫綏覺得奇怪，忙也衝上前，結果說巧不巧，林自然之前寫過的那封沒有寄出去的信就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孫綏眼皮子下。

    “這是什麽？”

    “這沒什麽。”林自然將信搶到自己手上，後悔當初沒有燒了它。

    孫綏伸出手：“給我看看，我看到上麵有我的名字了。”

    林自然：“真沒什麽。”

    孫綏生氣了，馬著一張臉，她每次這樣，林自然就會覺得特別可怕。

    可盡管可怕，他還是不願意將它交給孫綏。

    孫綏出了絕招，趁林自然不注意撓了他的咯吱窩，林自然一鬆手，那封信轉眼就到了孫綏手上。

    孫綏一邊讀一邊奸笑，讀著讀著就笑不出了，她轉身摟著林自然的脖子：“你個傻瓜，我怎麽可能忘了你。”

    孫綏知道，如此脆弱的林自然，她也就隻能從這封信裏才能看見。

    林自然抱著孫綏，想起那封信，腦子裏突然就閃過一個身影。

    那身白色的連衣裙，她還好嗎？

    林自然望向窗外的遠山。

    聽見一層的水燒開了，孫綏慌忙地下樓，說要給林自然做早餐。

    林自然看著牆上的時鍾，發現現在早已不是吃早餐的時間了。

    孫綏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林自然吃了她煮的一口麵，不懷好意地問了她一句：“好吃嗎？”

    孫綏紅了臉，隨後就看到林自然走到廚房，麻利地為她做了一晚西紅柿打鹵麵。

    孫綏是北方女孩，林自然是地道的南方人，以前為了討好孫綏，別說擀麵包餃子，連烙餅這類技術活林自然也悉數學會了。

    “你做的麵就是好吃。”孫綏吃著麵一臉幸福，卻又覺得自己好沒用而流下眼淚，結果最後眼淚全部流進了嘴裏。

    兩人就著暖爐麵對麵坐著，林自然小口喝著湯，還得時不時伺候著孫綏幫她擦眼淚。

    “你就這麽過來，叔叔阿姨知道嗎？”

    林自然擔心孫綏是瞞著她爸媽過來的，如果到時二位老人問起，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孫綏搖搖頭：“他們不知道，我之前早就給他們說了，今年會特別忙，所以不會回家過年了。”

    “那你去那兒過年啊？”

    孫綏：“就在這兒陪你。”

    林自然忍不住笑出聲：“我可是要回家過年的。”

    孫綏瞪著一雙大眼望著他，再也說不出話。

    “要不你和我回家過年吧，反正我回去了，家裏也一樣冷清，你去了反而會熱鬧一些。”

    “那……不好吧……”孫綏扭捏地放下筷子，“我事先都沒見過叔叔和阿姨呢……”

    那四年間，孫綏唯一見過林自然的親戚，就隻有何宇傑。

    “那你就隻能一個人呆在這座小樓裏了。”林自然嚇唬孫綏，“其實你別看這個小樓陰森森的，可裏麵是專門找風水先生看過的，可幹淨了，那些山裏孤魂什麽的，最多也就隻能扒在窗子外麵看你……”

    “你別說了，我跟你回去就是！”孫綏打住。

    “恩，那好，反正再過一周小叔叔就要來接我了，順便就將你一起捎帶回去。”

    林自然邊說邊喝完了湯，示意讓對麵的孫綏快些吃麵，免得麵涼了不好吃，然後自己又看著手機上的演奏，眯著眼微笑。

    這些學生，有時候還真是搞不懂，明明給他們說五線譜時都在睡覺，好像音樂與他們無關一樣，背地裏卻盡給自己來陰的。林自然想。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