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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跟康喬分別後,苗筱去見了趙指導,聽說了一些紀央和潘悅的事。

    如她所知道的那樣,作為一名運動員,紀央無疑是非常成功的,15歲便在亞運會上嶄露頭角,不僅拿下了女子200米個人混合泳的冠軍,還憑借一人之力力挽狂瀾帶領全隊多的4100米自由泳接力冠軍,一戰成名,從此各種大型賽事的國家遊泳代表隊名單裏都少不了她,而她的表現也一直沒有讓人失望過。

    相比之下,潘悅始終籍籍無名,如果她沒有在那場車禍中不幸喪生,或許那些圍觀群眾根本就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巧合的是,潘悅和紀央同年同月同日生,難免會經常被隊裏的人拿來比較。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潘悅訓練時的成績一直都比紀央好,直到她去世前紀央還從未在訓練時超越過她,隻是每次隊內選拔時她總會失利,如同魔咒一般。雖然可惜,但體育競技就是這麽殘酷,臨場表現也是衡量一個選手綜合實力的重要依據之一,無論她平常有多努力,仍然頻頻與各種重大賽事失之交臂。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紀央和潘悅的關係也許還不至於惡化得如此人盡皆知,畢竟贏她的人遠不止紀央而已,甚至還有很多後起之秀。

    重點是,她眼裏隻有紀央。

    很少有人知道,紀央和潘悅曾經關係很好,親如姐妹。

    她們在同一個家屬院長大,自小形影不離,是潘悅帶紀央走上遊泳這條路的。之後她們又先後被省隊選中,一起訓練、一起成長、一起哭也一起笑,當然還一起憧憬過奧運賽場。

    ——當初一起做的夢,你輕而易舉就實現了,而我拚盡全力卻始終觸碰不到。

    大概就是出於這種心態,潘悅和紀央的關係越來疏遠,最終形同陌路又暗中較著勁。

    盡管如此,在紀央心中始終還是有那麽一個位置是屬於潘悅的,誰都替代不了。

    因此,潘悅的死對她來說是致命的打擊,而那些流言蜚語則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完這個故事,苗筱心情很沉重。

    她就像大部分患有心理病的人一樣,會放大自己的悲情,乃至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悲慘的人,可是在這兩個比她小了整整五歲卻已經為了國家榮耀、個人夢想而奮戰了十幾年的人比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那點破事根本不足掛齒,頂多隻能算是漫長人生道路上一顆絆腳的小石子罷了,橫亙在潘悅和紀央麵前等待著她們去征服跨越的可是一座又一座山,沒點兒愚公精神怕是早就放棄了,尤其是潘悅。

    有這種想法是好事吧?說明她開始調整心態,說不定很快就能夠積極麵對人生。

    然而,她的主治醫生關心的卻是……

    “你為什麽又跑去找了趙指導?”

    這很重要嗎?苗筱沒好氣地白了他眼,但還是給出了解釋,“我覺得你說的話有一定道理,說走就走確實不太禮貌,得好好去道個歉才行。”

    “你是怎麽找到她的?”康喬不記得她們有互相留個聯係方式。也不認為在他們離開後趙指導會繼續待在那家火鍋店,她應該會急著去陪紀央才是。

    “電話啊,又不是古代,要找一個人能有多難啊。”她回得理直氣壯。

    “哪來的電話?”

    “你這個人怎麽問題那麽多啊?”

    “……這難道不是正常人都會覺得奇怪的地方嗎?”

    “有什麽好奇怪的,和這比起來,你跟紀央在一起過才更奇怪呢。”

    “哪裏奇怪了?!”

    “所以你們果然在一起過哦?”

    “……”靠!又被套路了!

    “你這麽摳門,她到底看上你什麽啊?”苗筱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反複打量著他。

    他撇唇嗤了聲,“顏值。”

    “唔……”她內心掙紮了下,結果還是不得不向現實妥協,“好吧,這麽一說好像也能理解了,我小時候也是個不看內涵的顏控。”

    “……多小的時候?”

    她想了想,“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時候吧,成天跟在男神後麵流口水,還追著他跑了大半個地球去了美國呢。”

    “你還去過美國?”真是一個為了追男人而經曆豐富到深不可測的人啊。

    “是呀,去年才回來的。”

    “被男神趕回來的?”

    “算是吧……”她垂下眼簾,撥弄著大衣上的腰帶,一副並不想多談的樣子。

    康喬原本隻是打算開個玩笑,沒想到換來了她一本正經的肯定回答,他難免有點過意不去,很善體人意的沒有繼續追問,扯開了話題,“說起來,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和紀央之間的事?趙指導不可能跟你說這些。”

    “嗯。”她點了點頭,“趙指導的確沒說過,可是我又不瞎,你們三個人的合照那麽多,稍微推斷一下就不難猜到吧。”

    確實,他這邊大部分都是他和紀央、潘悅三個人的合照。

    潘悅是當時唯一知道他跟紀央在戀愛的人,雖然那時候她和紀央的關係已經很微妙了,但還是願意替他們做掩護。

    必須得說,她掩護得很好,而他們也掩飾得很好,至少照片上是很難看出點什麽的。

    如果苗筱僅僅隻是憑借這些照片來推斷的話……

    “那為什麽不懷疑跟我在一起過的人是潘悅,而認定是紀央呢?”這一點說不過去吧。

    “因為潘悅去世了呀。”

    “……我就當你是在祝福我吧,一定是在祝福我曾愛過的人都能長命百歲是吧?”

    “不是哦,我怎麽會那麽好心地祝福你。”

    “……”

    “如果你曾經愛過的那個人是潘悅,那她去世了你不可能那麽平靜,可是你明顯更擔心紀央的狀態。”

    “你還做什麽遺體整容師的,去做偵探吧。”這一波邏輯康喬是服氣的。

    “嗯,可以考慮。”她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再掙紮下。所以,可以安排我和紀央見上一麵嗎?”

    他眉頭輕皺,“我認為沒這個必要。”

    “你認為的不算,我認為的才算。”

    “……來來來,這個心理醫生讓你來做。”

    “可以啊,那你去替死人化妝啊。”

    “……”遺體整容師也好、入殮師也好,他們這個職業分明是有不少自帶使命感的稱呼吧?大部分應該也都是這麽對外介紹自己的吧?她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如此異端,特別熱衷於將自己定義為“給死人化妝的”。

    “昨晚我就說了,這種事是為活人而做的,既然你找我的目的是為了幫紀央,那我自然得知道紀央眼中潘悅是什麽樣的,我想聽她親口說。”想了想,她很還算體貼地補充了句,“你要是覺得尷尬的話,替我約她就行了,不用陪我去。”

    “我明白了。”康喬妥協了,各種意義上都有點兒妥協了。

    他不僅僅認為苗筱說的有道理,同時也認為她的確不應該輕易放棄這個職業,她分明是那麽認真地對待著這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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