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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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五張長條凳子上橫著幾根竹竿,竹竿上麵鋪上了一層竹簾子,竹簾子上擺著已經浸過鹽的蘿卜條。

    因為鹽份的作用已經失去了大部分水份的蘿卜條,現在看起來比剛開始的時候體積縮小了五分之四還要多,原本的紅皮已經看到了,隻剩下淺棕色。現在這些蘿卜條正在經曆成為蘿卜響的最後一步,也就是在太陽下曬幹。曬幹之後這些蘿卜條就是蘿卜響,可以長時間保存下來,作為農家的佐菜小粥活在餐桌上大半年。

    吃的時候無論是直接吃,還是用料子泡都是粥殺手。

    師薇拿著一個竹耙子,現在正給竹簾上的蘿卜條翻身,蒼海原本手上也有一個耙子,可惜的是濛濛這小丫頭覺得豔蘿卜條很好玩,於是把蒼海手中的耙子搶了過去,站在一個小板凳上開開心心的婁起蘿卜條。

    小丫頭的玩心遠大過時幹活的心思,好在這活兒也沒什麽講究,隻要不把蘿卜條給翻掉了就算是合格,所以蒼海也放心由著小丫頭玩。

    鐵頭見濛濛玩的開心,自己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個根小竹杆子,學著濛濛的樣子站在板凳上戳蘿卜條玩。

    “鐵頭,別把蘿卜給戳到地上去,如果再這樣我要揍你了”師薇見鐵頭又一次把蘿卜條戳到了地上,向著鐵頭喝斥了一句。

    鐵頭聽了立刻從小板凳上跳了下來,撿起了地上的蘿卜條便往嘴裏送,看樣子準備‘毀屍滅跡'。

    很顯然鐵頭有點兒低估了蘿卜條的味道,等著它把蘿卜條塞進了嘴裏之後,頓時整張臉都皺巴了起來,鹹的它想立刻把這玩意給吐出來,整個身體被鹹的就像是被點了定身穴一樣一動不動,小臉皺成了一團。

    兩隻小賊眼看到師薇並沒有看自己,鐵頭立刻把嘴裏的蘿卜條給吐了出來,甩起了胳膊直接向著坡下的果樹林子扔了過去。見蘿卜條飛走了,鐵頭再一次站在板凳上,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抓起了竹竿子繼續開心的戳了起來。

    滑頭正巧看到了飛起來的蘿卜條,還以為鐵頭和它玩呢,伸著舌頭興奮的追了過去,當它到了果樹林的時候就有點兒懵圈了,不知道蘿卜條飛到哪裏去了,轉了好半天,隻得隨意的叼回了一根枯枝,裝模作樣的跑到了鐵頭的身邊,討好似的搖著尾巴向鐵頭邀功。

    滑頭的邀功換來的隻是鐵頭伸出小黑手,撓了兩下它肥大的大腦殼子,就算是這樣敷衍的動作,滑頭似乎也很滿足,叼著枯枝跑到了原來躺著的牆根下,抱著枯枝咬著玩了起來。一隻傻狗和枯枝開始較勁起來。

    蒼海現在最閑,躺在架子下麵,悠閑的吸一口溫茶,然後翻著自己的手機看著電子,嘴裏時不時的還哼上一兩句歌,亂七八贈的調子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麽。

    和蒼海一樣閑的是虎頭,此刻的虎頭老實的趴在蒼海的躺椅旁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睡覺,但是注意觀察一下便會發現虎頭的耳朵時不時的便轉一下,這是虎頭警惕周圍的動靜,隨時準備保護家人與財產。

    把蘿卜條翻了個身之後,師薇放下了耙子,囑咐了濛濛和鐵頭兩句,師薇便坐到了蒼海旁邊的躺椅上。

    “大老爺,活幹好了”師薇看著蒼海憊賴的模樣,不由懟了蒼海一句。

    蒼海轉過了腦袋,望了一眼師薇,伸出了手指輕浮的勾了一下師薇的下巴:“嗯,好,小丫頭活幹的不錯,等晚上的時候老爺疼你!”

    “死一邊去!”師薇被蒼海弄了一個大紅臉,心虛的看了一下周圍,發現四周沒人伸手虛擰了蒼海一下,然後雙手放在扶手上,身體放鬆躺在躺椅上長出了一口氣:“這小日子過的真是舒服啊”。

    “那是,咱們提前進入了退休生活,多少人羨慕咱們呀”蒼海瞅著師薇眯著眼睛望著頭頂已經不太烈的陽光美美的說道。

    聽到蒼海這麽一說,師薇笑著伸手抓住了蒼海的手,蒼海反手把師薇的手握在了手心,兩人便這麽安靜的牽著手,享受這難得安靜的午後時光。

    啊嗚!啊嗚!啊嗚!

    隨著醜驢子的歡叫聲響起來,蒼海和師薇同時從躺椅上坐直了身體,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此刻醜驢子拉著板車,板車的兩邊是喜笑顏開的平安與吳惠,在板車的身後還跟著三嬸魏琴。在板車上是滿滿的堆的老高的雪裏蕻。在三嬸的身後,是趕著騾車的三叔蒼世遠,騾車上麵是同樣滿滿當當的一板車長白菜。

    一大早平安兩人跟隨著三叔三嬸一家去集上買菜,原本蒼海以為晚上才會回來,誰知道這麽快這些人便趕了回來。一來是這些人歸家心切,二來是縣裏的路修的有了一些成果,至少比以前平坦了,所以板車的速真自然也就快了不少。

    雪裏蕻的賣相很好,深青色的葉子與莖杆,差不多每一株都比小拇指略細,正是雪裏蕻最嫩最脆的時候,這個時候的雪裏蕻正是醃製鹹菜的好時候。

    騾車上的白菜賣相也很好,每一棵都是差不多大小,四五十公分的樣子,白白的菜邦子,淺綠色的葉子,這種長顆大白菜是醃製蘇北地方酸菜的最好材料,蒼海家要醃的酸菜與市麵上常見的川味酸菜,還有東北酸菜都不一樣,有著獨特的風味,這是蒼海從蘇北朋友那裏學來的醃法。

    這種酸菜最適合搭配就是燒羊肉,一盤子酸菜羊肉,被酸菜這麽一燒,完全壓製住了顫味最大限度的激發出羊肉的鮮味,能把老饕的舌頭都給吞下去。

    “海娃子,菜都弄回來了!”

    三嬸望著蒼海笑著大聲嚷了一句。

    “來了,來了!”蒼海開心的趿拉著鞋子,向著板車走了過去。

    三叔蒼世遠這時拉住了騾子轡頭,衝著迎上來的侄子笑著說道:“也不知道你小子抽的哪門子風,明明沒有幾口人卻要醃那麽多的東西,而且你要的這種高幫子白菜還挺難找的,要不是我這邊消息靈通,換了別人不一定買的來這一車高白菜”。

    “等著吃的時候您就知道了,這種菜醃出來的酸菜可以說是和羊肉是絕配!”蒼海笑著來到了板車的旁邊,伸手撫了一下買回來的白菜,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嬸魏琴說道:”我跟你說,這菜可不便宜,比咱們這裏醃酸菜的白菜貴了四五毛一斤,少了人家也不賣,聽說都是供應省城超市的,你三叔找了朋友才幫你弄了這麽一大板車”。

    蒼海不以意的說道:“今年貴一點就貴一點吧,等著來年地裏的花生一收,我就自己補種這種白菜,還他們明年還死賺我的錢不!”

    錢不錢的蒼海也無所謂,誰讓自己懶了沒有種呢,隻要是能買的到,那今年冬天貓冬的主菜就差不多有了。

    “三叔,三嬸,你們家準備醃多少鹹菜?”蒼海問道。

    三嬸笑著伸手指了一下板車:“我們家醃的不多,三十來斤的樣子,就我和你三叔兩口子能吃多少?”

    順著三嬸手指的方向,蒼海看到有兩捆子雪裏蕻身上找了紅色的塑料繩子,便明白三嬸家今年醃的鹹菜還真的不多。

    蒼海家醃的菜可真不少,不光是份量還有種類,大份量的就是三種,鹹菜、蘿卜響和酸菜,至於小的那就不說了,像是什麽辣椒啊,酸筍啊,酸蘿卜啊都醃了幾壇子,隻不過這些東西份量都少,蒼海家裏的菜園子就可以解決了,並沒有去集市上購。

    平安抹了一下腦門頂上的汗,衝著蒼海問道:“二哥,接下來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卸貨了,你們歇一會,卸貨的活我來就行了,你們倆歇一會回回體力,等會兒就要開始洗菜、燒鍋,後麵的活還多著呢”蒼海捋起了袖子說道。

    雪裏蕻的醃製要先把雪裏蕻洗一洗,洗去了上麵的泥土同時把老葉子枯葉什麽的摘掉,等著晾幹了水份之後,再把雪裏蕻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到壇子裏,每放一層菜便鋪上一層鹽,用的鹽最好的還得是井鹽,像是海鹽醃出來的味道比井鹽就差了一層。

    這樣一層菜一層鹽,緊實的壓在一個瓷壇子裏最後在封上口,大半個月之後鹹菜就可以吃了,這種鹹菜炒白豆幹那是下飯的美味,至於燒凍豆腐那味道想起來都饞人。

    酸菜就不能這麽醃了,酸菜不用洗,把上麵的泥土拍拍就行了,這時候的白菜也沒什麽枯葉,用刀子把白菜根切出個十字花刀,然後菜根向下放到鍋裏煮,煮蔫了之後,碼進缸裏壓上石頭就成。

    醃雪裏蕻的是壇子,也就是小口並且還要封口,酸菜就不同了,必須要敞口的缸這樣才利於白菜發酵,同時在缸口要放上一塊幹淨的石頭,壓住菜才行,差不多一個月左右,如果醃的好的話酸菜就成了,至於醃的不好,那整缸菜也就爛掉了,浪費掉。

    吳惠和平安都是屬於閑不住的娃,蒼海說讓他們去休息,他們怎麽可能休息,繼續幫著蒼海卸菜,等著兩板車的菜卸下來之後,師薇和吳惠兩人開始撿白菜,平安和蒼海呢則是開始洗石頭。

    村裏是沒有石頭的,壓缸的兩塊石頭還是蒼海從修橋隊伍那裏買來的,並不是什麽名貴的石料,就是普通的大青石,每一塊都有三十來斤的樣子,差不多比小手磨的磨盤子略顯得大一些,用來壓缸那是最適合不過。

    洗好了石頭,蒼海自己用幹布子把石頭抹了一下,放在外麵晾幹,平安則是回到了廚房生火燒灶。大灶小灶同上陣,蒼海直接在鍋裏加的是兌了一定份量空間水的井水,等著鍋裏的水燒開了,再把師薇和吳惠撿好的白菜根部朝下立在鍋裏,開始的時候鍋蓋子自然是蓋不住的,不過等著菜軟了,鍋蓋也就能蓋上了,隻要鍋蓋一蓋上那就意味著一鍋白菜已經煮好了,可以起鍋擺缸了。

    就這麽著師薇和吳惠理菜,平安和蒼海兩人煮菜擺缸,從下午一直忙活到了太陽落山,第二天又接著幹了大半天,整整一板車的白菜便成了差不多五缸酸菜,壓上的石頭醃酸菜的活兒這才算是正式完成了。

    酸菜醃完了,第一批雪裏蕻也涼幹了,大家繼續捋起了袖子開始醃製鹹菜,威菜的活兒更累人一些,因為要灑鹽還要把壇子給壓實,大家夥一起捋起了袖子幹,花了差不多三天的時間,這才把大半車的雪裏蕻給醃上了。

    至此,蒼海家的一窯老窯就成了鹹菜窯,而另外一個老窯則是成了糧食窯,一窯鹹菜一窯糧,讓蒼海覺得哪怕是明年顆粒無收,自己一家憑著這些東西都能活上幾年。望著一壇壇的菜,一圍圍的糧食心裏那叫一個踏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