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清冷的宮牆內，現在溫情蜜意。

    以往清冷的清王府，現在一片肅殺。

    聽一的劍芒逼人，鮮血混著夜風從劍尖滴落，黑眸裏閃過的是克製的殺意。他麵對著暗一持劍而立，即使暗一後麵站著成排的與他同出一路的黑衣人，他也絲毫不在意。

    他們的周圍已經七零八落地躺著幾個氣息虛弱的了。

    暗一看著“發瘋”的聽一，眉目緊皺，寒聲道：“聽一，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聽一的臉上沾著血，微微勾出一絲笑容，奪人心魄地詭異，“幹什麽？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攔著我？”

    暗一的回答一板一眼：“王爺的命令！”其實他知道聽一和雲望雅的關係不一般，當年茶樓的那一出他記憶猶新。甚至當年聽一為什麽廢了暗三的手，他也知道了，因為暗三拿了雲望雅給聽一的沉珠！隻是與暗衛談感情未免太可笑了，他們的世界裏隻有主人的命令不是嗎？

    “哈哈哈！王爺的命令？王爺的命令！好一個王爺的命令！”聽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替她不值！

    暗一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他沒有立場去勸他。

    聽一眼角的嫣紅像是在滴血，他衝著暗一怒吼：“你不知道當年在虞城救了王爺的那個叫小雅的姑娘，你知不知道當年在庸城獻計退敵的那個叫小雅的姑娘，當年給王爺留下曠世兵書，給王爺留下三顆救命良藥的那個叫小雅的傻姑娘，是你們今天打暈放到龍榻上的相府二小姐，雲望雅啊！”

    聽到聽一說的話，清王府暗衛皆是一臉震驚，他們看向暗一，希望他能給他們一個答案。他們不認識雲望雅，但是他們知道五年前王爺身邊有一個一直帶著麵紗叫做“小雅”的小姑娘，他們也知道暗一今天晚上接到了什麽命令，但是他們所有人都瞞著聽一……

    甚至，當時那幾個去執行任務的還偷偷吐槽過：王爺竟然讓暗衛去做這樣的任務，真是大材小用！

    那幾個人偷偷對視了一眼，不由地，手有些抖，那個下了藥的，他的腦子已經混沌了，不知是愧疚，還是害怕？

    聽一死死握著手中的劍柄，控製者自己殺人的衝動，他垂著眼眸，可能是想讓暗一替他問問王爺，聽一問暗一：“就算不知道雲望雅是小雅也沒關係，可是她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她做錯什麽？她不過就是一個有點脾氣的小姑娘罷了。甚至是你們把她放到了那裏也沒關係……”說到這裏，聽一已經有些顫抖了，聲音是顫抖的，握著劍的手也在抖，他猛然抬頭看著暗一，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可是，可是，你們為什麽不讓我救她？為什麽？什麽狗屁王爺的命令，王爺欠了她多少條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告訴我！”

    暗一突然看向聽一的身後，驚道：“王爺！”

    暗一不知道清王聽到了多少，但是這個時候王爺出現在這裏，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聽一。

    但是暗一的思緒卻快不過聽一的劍，在暗一出聲的瞬間，聽一想都不想直接把劍向後甩了出去。不知是劍的速度太快，還是清王反應太慢，那柄劍堪堪從清王的脖子邊擦過，劃出了一道小小的血痕。

    聽一看著愣怔的清王，冷漠道：“清王殿下，您應該慶幸她不想讓你死，不然我真的很想弑主了。”

    暗一厲喝：“聽一閉嘴！你瘋了？”作為暗衛，無論主人做什麽，對的也好，錯的也罷，都沒有資格去質疑。

    聽一早就變了，他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暗衛。他看著發呆的清王，覺得很是悲哀，他說：“王爺，當年取流雲令的時候，我欠了她一條命，我現在要去還給她。您身邊有暗一，有他們，她身邊誰都沒有，所以她總是輕易受傷。當年她說‘雲聽一’很好聽，我也覺得，所以主上，聽一想走了……還有，王爺大可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她的。”因為我不想她傷心。

    說罷，聽一直接運起輕功，閃身翻過清王府的高牆遠去了。

    暗一想派人去追，卻被清王給止住了。

    平日裏義氣風發的清王，此刻十分頹然，他仿佛不知道脖子上還在流血，他抬起頭，目光空洞，看著暗一，問他：“小雅是相府二小姐，雲望雅？”

    暗一看著情緒不太正常的清王，有些膽顫，他道：“王爺，這隻是聽一的一麵之詞，還未查證，您也知道聽一和雲二小姐的關係……”

    清王冷俊的容顏已經失了表情，他伸出手指點點脖子上的傷口，很痛，醉意也散了幹淨。他看著指尖上的鮮血，呆呆道：“聽一會在這種時候亂說嗎？暗一，我今天下了什麽命令？”他仿佛失憶了一般，他想不起來他對暗一說過什麽了。

    暗一皺眉沉默，清王寒聲厲喝：“說！”

    暗一不忍，斟酌了一下，跪下請罪道：“相府大小姐，為人所害，昏迷於養心殿，王爺說‘相府大小姐不是還有個妹妹’，故暗一私以為王爺意於令相府二小姐代其姐受之，暗一辨令不清，私自行動，請王爺責罰！”

    這時，那個下藥的暗衛也跪下了，他知道無論王爺的本意是什麽，他私自下藥確實是錯了，“王爺，屬下私自給雲二小姐下了‘迷蝶’，請王爺責罰！”他本不該多此一舉，隻是若是單純地要救相府的大小姐，那為何要把相府的二小姐送過去，下藥是他們默認的不是嗎？甚至在暗衛眼裏，除了自己的主子其他人都無足輕重，死了也不過是一條命。隻是現在，不管是何原因，下藥的人是他，那錯的就是他。

    清王聽了那人的話，苦笑道：“迷蝶？怪不得，我就說以皇兄那般克製的人怎麽會那麽輕易妥協。”皇兄這人，若是不在意那人，定是拖下去亂棍打死了。若是在意，那定是好好安置的，更別說晚宴上，他是見著皇兄對她有多寵多縱的，這樣的態度怎麽還會舍得輕易傷了她？原來是因為迷蝶……

    怪誰？隻能怪自己！雲望雅是小雅，他最厭惡的女子是他最喜歡的女子？哈哈哈！真是可笑！

    他竟然連一絲怪別人的立場都沒有？怪暗一？怪那個下藥的暗衛？他何苦自欺欺人！

    清王被夜風吹的眼睛生疼，想流淚，卻流不出，他閉上眼道：“起來吧！”

    暗一掙紮，“可是，王爺……”這事若是不給王爺宣泄口，王爺會瘋的。

    “我說，起來！”聲音如從九幽之中拔地而起，凜然寒心，隻是不知寒的心是哪顆？

    “是！”暗一無奈應聲。

    “下去吧！”

    “是！”應聲後，眾暗衛接連隱去。

    暗一在暗處看著月光下滿身冰寒的清王，隻能歎息。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小雅”這兩個字這些年來對王爺意味著什麽！去北塞之前，他看著王爺對相府的大小姐升起微弱的好感，那時他以為雲望靜會是未來的清王妃。去北塞之後，一年又一年，他看著“小雅”這兩字如何一點一點地刻在王爺的心裏。即使那小姑娘隻陪了王爺半年左右的時間，但是她的影子陪了王爺整整四年，王爺的兵法有她的痕跡，王爺的性命刻上了她的名字。

    如蛆附骨，拔而不得，思之不忘！

    清王腦海裏回放著宴會裏的場景，回放著他給暗一下令的場景，回放著城樓相迎的場景，回放著四年前她離開軍營的場景，回放著五年前茶樓裏的場景……

    一幕幕都化成她臨走前的那一句：“你從始自終都不知道我是誰，不要自以為是地以為了解我。”

    是啊！真真假假，弄不清的從來隻有他罷……

    晚宴散了，而酒未撤。

    清王府的園林在夜晚別有一番風味，粼粼的水光映著皎月，亭台依舊，微風擦著水麵徐徐而過，漏進了亭子裏。

    亭子裏的人是又醉了的清王殿下，幾個空空的酒壺散落在周圍，有的甚至砸碎在了地上。清王手裏執著一個白玉的酒壺，一個勁地往自己嘴裏灌，卻沒有人敢去勸他。

    清王時有低嘲：“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怎麽就不會醉呢？晚宴上，我明明醉得很，是不是小雅都分不清了。”

    月華冷冷清清，灑在清王溢滿幽深的瞳孔裏，更顯得孤寂，卻又閃過詭譎的光芒。

    許是醉的狠了，突然間，清王薄唇微張，吐出的話語那麽的令人膽戰心驚：“皇兄，你會把小雅還給我的吧……我都把皇位讓給你了，小雅你就別和我搶了……”

    說著，清王手掌一翻，指骨修長的大手上便出現了一塊方形的白玉，紫荊的圖案上流轉著隱秘的光澤。清王勾起一抹笑，眼神溫柔，低語道：“傻姑娘，除了你，誰不想要流雲令？流雲令在我這裏，毀不毀，我說了算！”清王又灌了自己一口，喃喃自語：“小雅，五年前你說的，清王功高震主，這功是挺高，可是這主我還沒震呢……”說完，手中的酒壺刹時成了齏粉，隨夜風飄散，原在酒壺中的酒水也灑了一手。

    另一邊，進入夢鄉的雲望雅，隱約聽到了係統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卻也不甚在意，隻當是做夢。畢竟，係統在四年前就進入休眠了，想也知道係統要是還在，她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人下了套，嚶嚶嚶~

    這邊係統卻是要哭了，它現在能量不夠，通訊還是斷斷續續的：警報！……呲呲……警報！……男主呲……黑……

    然後雲望雅翻個身，不負眾望的通訊就斷了，不知在哪裏的係統默默在心裏畫了個十字架，然後又休眠了。

    （係統：主人男主黑化了，您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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