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怕嗎？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雙眼在黑夜中會發出幽綠的光。

    隨即閉上眼睛，睜開時，已恢複原來的黑眸。

    “你…”她深呼一口氣。

    “你是狐仙？！”

    我微微點了下頭。她呆呆看著我，似乎又一次陷入沉思。

    此刻的她滑稽極了，整個人像是從黑炭中爬出來一樣，頭發散亂地披下來，簪子也不知掉到哪裏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

    阿四打破了這尷尬的場景。

    “殿下，時間不早了，主上正等您回去呢”。

    “公子…不，狐仙大人！”這丫頭忽然開口了，我疑惑地望著她，她忽然死死地捉住了我的袖口，跪下身來。

    “狐仙大人，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好事做到底，您就暫時收留我，帶我離開吧”。

    她抽泣了起來：“我一個文弱姑娘，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說不定就被狼叼了去”。這抽泣的聲音極其悲慘，雖然在我聽起來有點假。

    “而且我的衣服也被燒爛了，萬一遇見歹人，豈不會被…”。她大哭起來，抓住我的袖子狠狠地擦了幾下鼻涕。

    “要是那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去死！”說著，她做出要去撞樹的動作。

    阿四連忙攔住她，焦急地勸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如花的年紀，怎麽能去尋死？”

    “殿下，您收快留她吧，萬一被主上發現了，盡管懲罰我好了！”。阿四一邊拚命地攔著她，一邊用祈求的目光看著我。

    我看著她賣力的表演，忽然很想笑，但還是忍住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裝，繼續裝。”

    果然，她停止了哭泣。

    女人的脾氣還真是說變就變，就像現在的她，正氣鼓鼓地望著我，隻是眼裏帶著一絲畏懼。

    這絲畏懼令我心裏很不舒服。

    “青丘可不是那麽好進的，馬上我會把你變成一隻狐狸，進去後跟著我，別亂跑”。

    說完，我輕輕拍了拍她頭上的灰塵。

    她終於反映過來，雀躍地歡呼起來。

    “狐仙大人您真是個好人，祝您長命百歲…”我打斷了她的話。

    “在下今年兩千歲”。

    “這個…”。

    她立刻用雙手捂住了嘴，無辜地望著我，在月光的照耀下，眼睛水亮水亮的。

    我的心在此刻也一下子柔軟了起來。

    “過來”。

    她怯怯地向我靠近。

    我用手在她頭頂上方畫了一個圈，很快，一道白光環繞著從她的頭頂移至腳下，白光消散時，隻剩一隻雪白的狐狸出現我腳下。

    她似乎對自己的樣子很滿意，看看自己的爪子，撓撓自己的臉，然後搖著尾巴諂媚地蹭我的腳。

    “阿四，我們走吧！”我走在前麵，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阿四走到一對石狐雕像前停下了腳步，用手在空中一拂，打開了結界。我上前走進去，穿過結界時，結界內的兩名身著鎧甲的狐將立刻躬下腰。

    “殿下，歡迎歸來，主上在大殿中等您多時了”。

    我沒有說話，本奔大殿，一路上排列整齊的將士都躬下了腰，向我致敬。這丫頭則好奇地跑到這邊瞅瞅，跑到那邊蹭蹭將士的腳。

    到了大殿門口時，我將手在麵前輕輕一拂，瞬間換上了一身月白色華服，袖口上有著青丘標誌性的狐紋，鬆散的長發也用簪子綰的整整齊齊，戴上了一頂象征身份的狐冠。

    入了大殿，便看見父王高坐在琉璃寶座上，我快步走到父王麵前，跪了下來。

    “兒臣拜見父王”我朝父王叩了下頭。

    “你這孩子，這又沒有旁人，行什麽大禮？快快起來。”父王邊說邊從寶座上緩緩走下來，將我扶起來。

    “幾個月沒見，倒也生疏了”。說著，他拍了下我的肩膀。

    “兒臣是怕自己禮數不周，惹爹爹生氣。”

    三個月不見，父王須發又白了許多。想著，從懷裏掏出一隻何首烏來。

    “爹，這是兒臣在經過長白山捉住的一隻何首烏精，活了整整三千年，它在長白為非作歹，兒臣便將它收了去，請父王收下”。

    父王捋著花白胡子大笑了起來“老了就是老了，再多靈丹妙藥也改變不了衰老的本質”。

    “不過吾兒有這份孝心，為父深感欣慰”。他喚身邊的仆人將何首烏拿了下去。

    “每年父王都允許你下山曆練三個月，每次回來都大有長進，這一次，吾兒有什麽收獲嗎？”

    “這一次，我去了北方荒蕪之地，收了幾隻猛獸，順便降了幾場雨，再過個甲子，應該能成為一片富饒之地”。

    “吾兒能造福一方，是為父的驕傲，也是青丘的驕傲”。他笑著向我點了點頭。

    “緋兒，我有一要事要和你商量”。父王朝旁邊擺了擺手，旁邊的仆人都紛紛退下，阿四也識時務地離開，殿內隻剩下我和父王，還有那個變成狐狸的丫頭，她像是困了，依偎在我腳邊，頭枕著我的腳，閉上了眼睛。

    “這隻狐狸是…”

    “這是兒臣在路上救的一隻野狐，它與兒臣有緣，便帶了它回來，對了，父王有什麽要緊事和兒臣商議嗎？”。

    “哦，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東海那老龍王上個月來青丘和我下棋，下棋時向我詢問起了你，看他的意思，是想招你為婿，你也知道，他那女兒，綠珠公主，從小就傾心與你。”

    父王帶著試探的眼神看了看我：“我告訴老龍王，這是年輕人的事，由你自己決定。”

    他頓了頓，道：“緋兒，我不會強求你，你覺得，綠珠做你的夫人怎麽樣？”

    那丫頭突然睜開了眼睛，豎起耳朵聽我們說話。

    我淡淡地看著父王，“綠珠公主美貌賢惠，能做我的夫人乃我三生又幸，下次龍王來問，就允了他吧”。

    “不過，婚約得推遲一段時間，我們青丘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遂講那火麒麟的事情告訴了父王。

    “看來青丘將麵臨一場大劫，未來幾個月，可能要讓你跑幾趟腿了”。他的眉頭皺到了一塊。

    “兒臣萬死不辭，父王不必擔心，隻要您允了這門親事，東海也不會袖手旁觀，我可以隨時去向綠珠提親。”

    “那兒臣這就吩咐下去，從現在起，緊急訓練狐兵”。

    “也好。”父王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思。

    我向父王鞠了下躬，“兒臣告退”轉身正要離開。

    “緋兒。”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哥哥被殺的真相？”

    我愣在了原地，背對著父王，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一刻，大殿裏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讓人害怕。

    這是我們心知肚明的秘密，無法回避，無法躲藏。

    “你下去吧”父王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

    走下階梯，隻聽見殿內回蕩著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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