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發火，我還從未見過我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弟弟為誰激動過，怎麽，莫非你看上了那個小丫頭？”

    “你正值年少，又年輕氣盛，喜歡個姑娘倒也沒什麽，風花雪月之事，我還是可以幫幫你的。”

    我皺起眉頭。

    “夠了！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不要再提了。”

    “娶一個你不愛的女人，你真的會開心嗎？”

    心裏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我停住了腳步，似乎想把這些年壓抑的情感和不滿通通發泄出來。

    “你以為我是你？為了一個女人，可以舍棄親人，舍棄整個青丘？你知不知道，母後因為你，這些年來一直以淚洗麵，她辭去雨司一職，去西天為你禱告超度，你父王因為你，甘願拿自己的命作為祭品來除掉天帝！你從來都是那麽自私，你有沒有想過父王母後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整個青丘？”

    ……

    “對不起，這些年，辛苦你了。”我努力平息住自己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快步踏上了行程。一路上哥哥沒有再對我說過話，他醒來過幾次，可什麽也沒說。

    我開始感覺過意不去了，我說的話，的確太重了。他也沒做錯什麽，隻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而天帝，近些年來，做的很多事委實太過分了，已經有不少仙人對他的做法表示不滿，但還是敢怒不敢言。我想，父王也不是全因他的事而想出這個辦法，他和龍王，想的肯定更加長遠。

    “這位大叔，請問紫薇鎮怎麽走？”我攔住了一位滿嘴須發的樵夫。

    他背後背著很多樹枝，向我咧開了嘴：“這位公子可是問對了人，整個山裏隻有我一個去過那個地方。”

    他指向身後的一座大山。

    “爬過這座山，再越過前麵一條河，向左拐就到了。”我向他道了聲謝，向山上走去。

    走了幾百步，聽見身後傳來了聲音。

    “前麵山上有毒蛇出沒，公子你要小心！”

    山上的路比青丘崎嶇的多，到處都是彎彎曲曲的樹枝，腳邊還時不時竄出一條蛇來。它們見了我，如同人見了鬼一樣，嗖地一下跑沒了。

    走了約摸半個時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這聲音…是伊湄！

    我什麽都沒想，迅速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衝去。

    原來她一直跟著我，我竟沒有察覺到。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姑娘，如何能獨自回家？該死，我真是大意。

    想著，我加快了步伐。

    等我匆忙趕到時，她癱坐在地，看見我時慌亂地用裙子捂住了腿，兩眼水汪汪看著我。

    我一言不發，蹲下身扯開她的裙子，她用手攔我，卻被我抓住了手腕，我用另一隻手掀開她腿上的裙子，果然，她的小腿處有兩道很深的牙印，不住地冒著血，真是個好強的丫頭！她咬著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頭上汗順著額頭滴了下來，我看著她發白的臉，心中一陣隱痛，不由彎下腰吸她腿上的毒血，伊湄的腿上不止有毒蛇咬過的牙印，還有樹枝藤蔓割破的傷痕。

    我真無法想象，這丫頭是怎麽一路跟著我走到這裏的。

    給她抹上藥膏，綁住她的傷口後，我什麽都沒問她，就直接將她背在身上，繼續向山上走去，她也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輕輕地抱緊了我，頭窩在我的頸後。溫熱的鼻息輕撲在我的耳後，心裏酥酥癢癢的。

    天漸漸昏暗了下來，由於怕弄疼她，就走的特別慢，快到晚上了，還沒翻過這座山。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過夜吧！”我放下她，把她靠在一顆大樹旁。

    我轉身想去找些食物和木材，她忽然拉住我的手，眼神像個迷路的孩童。

    “別再扔下我。”

    我楞了一下，隨後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

    “乖，等我，我隻是去找些吃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終於放開了我的手。

    “那你要早點回來，我一個人，會害怕的。”如果沒有看見過她以前的樣子，我還真以為她就是個依賴人的小女人。短短幾天，她真的變了好多。

    “嗯。”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水果和木材，急忙趕了回來，一路上，總害怕她出什麽事，害怕一千多年的事再次發生。

    回來時，她靠在樹邊，安詳地睡著了，我的心也放了下來。她一聽到響動，就醒了，淡淡地對我笑著。

    我忍住自己不去看她，遞給她幾個蘋果。

    “我在附近沒有看見野獸，就隻摘了幾個蘋果。”

    “謝謝。”她咬住一個蘋果，眯了眯眼睛。

    “這是我吃過的最甜的蘋果。”

    一絲小小的歡喜自心底蔓延開來。

    我點燃了一把木材，火燒的很旺，把她的臉也映的紅彤彤的。

    “好冷。”

    “我再去找些木枝，你等我下”我起身想要離開。

    “別。”

    “你靠過來些好不好，靠著我我就不冷了。”

    我不由自主地向她挪了挪。

    我看著篝火，不敢直麵她的眼睛。

    她竟趁我不休息，一下子靠在了我的懷裏。

    她閉上了眼，很舒服似得在我懷裏蹭了蹭。

    我屏住了呼吸，有一瞬間，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不一會了，她在我懷裏睡著了，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囈語。而我，也在她的囈語中沉沉入睡。

    我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不是哥哥的夢，而是我自己的夢。

    一千多年前，在哥哥和雲沫仙子死去後，我的一個叔父開始了內亂，他趁我父王外出時，占領了青丘，妄圖在父親回來前殺死我，在青丘稱帝。

    身邊的侍衛拚死保護我，繞是如此，我也在逃命中受了重傷，被打出了原形。那一刻，我真的感覺自己快死了，可我不甘心，我明明還沒為哥哥報仇，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一旦我死了，逝去的將是兩條命，因為哥哥的魂魄，還藏在我的身體裏。

    我這樣想著，就不停向前跑，摔倒了再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後麵終於沒有了追兵，而我，奄奄一息地躺在河邊。

    我的呼吸越來越弱，視線越來越模糊，這時，有個蹦蹦跳跳的身影向我慢慢靠近。

    是個人間的小姑娘，頭上亂糟糟地紮著兩個小辮子，褲子上還有著幾個窟窿，背著個破舊的籮筐。

    一步，兩步，三步……

    她向我跑來，用她髒兮兮的雙手把我抱起，不可思議地，冰冷的身軀頓時燃燒一般地熱了起來。

    我睜大了眼，對上她水靈靈的眸子，

    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最耀眼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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