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我們其實沒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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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我想回去找你,但想想自己一窮二白的家,實在鼓不起勇氣。恰好看到一個讓我感慨的哲理性句子——放手也是一種愛。我以為自己很高尚,其實,如今想來,才覺得那是為自己的懦弱找到的借口。李清,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我們並沒有分手!至少,在我心裏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沒有分手嗎?”

    李清歪頭回憶當時的情形,到底自己當時提出分手後,陳逸飛是怎麽回答的,如今也有些模糊了。隻記得當時好友一直讓自己去向陳逸飛道歉,說是她的錯。可至於後來為什麽沒去解釋,李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些年,想起自己當年的幼稚,李清也覺得有些愧疚。當年她並沒有考慮到陳逸飛的家庭負擔,隻是一廂情願地希望陳逸飛能一起來山區支教,成為一個肯為山區教育作貢獻的有誌青年。來到山區後,她用眼睛看,用心感受,才意識到農村貧窮的家庭,供出一個大學生的不易。

    如今,李清有些理解當時陳逸飛不肯回家鄉的心情了。“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如果自己家都還一窮二白,還需要別人扶貧,又談什麽幫助別人?如果連父母都不孝順,又談什麽回報社會。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的善心原本就是建立在愛親人的基礎上。陳逸飛想在外麵創出一番事業,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再回報家鄉,這種想法並沒有不對。當年的自己還不成熟,想事情過於幼稚。或許,在自己內心深處,還覺得陳逸飛作為一個農民子弟卻看不起農民、嫌棄山村,不可原諒,覺得他缺少美德,覺得自己愛錯了人。這才是自己沒有找他解釋的真正原因——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李清神色坦蕩,誠懇地說:“陳逸飛,現在想來,我確實欠你一個解釋。後來我才知道作為一個農村大學生的無奈與苦衷。不是你不想去支教,而是你的情況不允許你參加支教。那時候的我隻有一腔熱血,覺得與自己不同觀點的人都是壞人,真是太幼稚了。”

    她見陳逸飛一臉興味地看著自己,又說:“現在說對不起,可以嗎?我並沒有後悔來支教,我隻是覺得當時應該讓你能自由地選擇未來,不能用自己的想法來左右你。”

    李清語氣裏有歉意,說得十分誠懇。

    “那我現在說沒關係,可以嗎?”陳逸飛笑著反問道。

    兩人相視而笑,並排走在田梗上。

    陳逸飛不僅對這位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

    “今天,教育局的領導打電話來,說縣一中缺一個語文老師,要調我去縣一中任課,你說,我要去嗎?”

    “為什麽不去?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的,縣一中是我們縣的重點中學,領導推薦你,肯定是因為你能勝任,你應該勇敢接受挑戰。”

    “整個和平都是山區,如果你在縣一中能讓更多的學子考上大學,那對整個和平的教育會做出更大的貢獻。一個家庭出一個大學生,能否致富,我不敢說,但肯定能脫貧。比如說我家,如今就脫貧了。”

    陳逸飛侃侃而談,說出來的話很有說服力,至少,李清就被說服了。

    李清有些感慨地說:“當年隻是想找一個山區做支教老師,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喜歡上這個地方了。一起來的支教老師離開了,後來,又有一些支教老師來了,又離開了。隻是我,一直不想離開。”

    “叔叔與阿姨不管你嗎?”

    “管,怎麽會不管?我來這裏的第二年,我爸就帶著弟弟來逮我回去了。我不肯回,爸爸也拿我沒辦法,就談了條件,說寒暑假,特別是春節一定要回家過。我答應了。”

    “那阿姨那邊呢?”

    “我媽啊,不是有劉叔與小軒在嘛,我隻要哄好了他們,哄我媽就容易多了。再說,我媽見我沒有變瘦弱,反而養得挺水靈,就覺得這裏的水好。還說以後閑下來也來這裏住段時間,養養身體。”

    “真有你的!”

    陳逸飛與李清已經走到青州中學的大操場上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兩人並沒有進校門,而是在大操場上漫步。操場上有朦朧的路燈,映照著操場邊的樹上,地上有些斑駁的樹影。李清用腳踩著一片片的樹葉影子,就像小朋友玩跳格子的遊戲似的。

    陳逸飛也挺有興致地看著她玩,李清以前在大學校園裏漫步時,也經常做這個動作。陳逸飛看著她這個熟悉的動作,還有母校這靜謐而又熟悉的一切,心裏有些急切。他急切地想把這一切定下來。

    “李清,你很了不起,謝謝你為我家鄉付出了這麽多。”

    李清回過頭來燦然一笑,燈光雖然朦朧,李清的雙眸卻又黑又亮:“即使不是來這裏,我也會在別的山區,這隻是碰巧罷了。”

    陳逸飛固執地說:“那不一樣,因為這是我的家鄉。”

    李清疑惑地問:“有什麽不同嗎?”

    陳逸飛認真地說:“當然不同。因為我們並沒有分手,如果我們繼續交往,這裏就有可能成為你的家鄉。”

    “啊?”李清聽得有些懵,半晌也沒有反應過來陳逸飛在說什麽。

    陳逸飛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了,多年生意場上的曆煉,讓他更多些急智,自從在家裏遇到李清,他心裏早已經有了思考。

    “李清,你聽著,當年你雖然提了分手,但我記得你前麵說了一個詞,叫‘如果’,‘如果’是什麽意思,你這個語文老師最明白了。”

    “如果?”

    “對,‘如果你實在不能接受我的選擇,那我們就分手吧’就是這句話。我想告訴你的是,我能接受你支教的選擇,所以,這個‘就’後麵的內容就不能成立。”

    “可是,那時候你好像說了‘分手就分手吧’這句話呀!”

    “我記得這句話,你想想,這句話是在什麽情況下說的?是你誤解我,說我認為‘山村不配擁有你個名牌大學畢業的老師’,我很生氣,所以才說的。我的話裏麵,也有‘如果’這個詞。原話是‘如果,你是這樣想我的,那我們真的沒有交往下去的必要了。分手就分手吧。’”

    “是啊,你也說你說了‘分手’這個詞。”

    “可是,我也說了‘如果’這個詞。李清,剛才你已經向我道歉了,說你當時誤會我了,說明,我說的‘如果’這個假設不成立,既然假設不成立,那就不會結果。所以,我們還沒有分手。”

    李清聽著陳逸飛的狡辯,心想這純樸的家夥什麽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難道是經常跟徐南越在一起混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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