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見，但黎雲知道自己背後多出了一對羽
    他隻要意念一動，那多出來的器官就如臂指使，帶著他飛入三院，並直接沉入地下的太平
    尹士康第一個看到了從天而降、落在餓殍之中的黎
    他焦急地喊了一聲，提醒黎雲小
    黎雲背後看不見的翅膀揮動，將擁擠堆疊的餓殍推無法招出老板的火焰，黎雲一落地，便揮動拳頭，狠狠打在那些餓殍的腦袋
    他沒有受到攻擊，但腦袋裏一陣陣刺他自己的能力也好似受到了某種禁錮，無法動現在，他隻能用最原始的拳頭來戰
    多出來的翅膀就像是多出來的兩條手臂，還孔武有揮動時帶著勁風，擊打在那些餓殍身
    黎雲沒有練過拳擊、武術之類的格鬥技能，連打架的經驗都少得可憐，隻能憑著本能揮
    還好，這些餓殍雖然數量眾多、悍不畏死，但它們並沒有清醒的神智，也沒有靈活的身
    黎雲一路拳打腳踢，和尹士康他們會
    “其他人呢？”尹士康問道，“你們都沒事吧？”
    他滿身戾氣，看起來如同阿鼻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說的話卻是很親
    黎雲搖頭，“他們應該沒這些東西是衝著鬼魂來它們是從酆都那兒來”
    他語速很快，一邊打飛衝過來的一隻餓殍，一邊對尹士康介紹這些東西的情
    尹士康歎氣，黑氣如同毒蛇，將餓殍絞殺，眼中流露出了不符合他目前形象的悲憫之
    尹士康沒說什麽，黎雲也沒有使用能力，不過他依然從尹士康的歎息中感受到了他沉重的心
    這是無需什麽特殊能力就能體會的感
    “黎雲，給你這個！”宋英英湊到了黎雲身邊，手中抓著一把手術刀，“手術刀很鋒利的，但有些脆，你用的時候小”
    黎雲謝過，有些別扭地抓住刀
    “用割或者切的方式，不要”宋英英還教導起了黎雲手術刀的使用方
    這顯然不是什麽正經的醫學教學，而是這一晚上他們這些鬼魂積累下的經
    “本來我們還想做燃燒瓶的，但那樣太危險”宋英英惋惜地說
    “醫院裏怎麽能用那種東西？別胡”尹士康訓斥了一
    宋英英鼓起腮幫子，“我們都要死光了，還管這些……”
    “我們早就死”尹士康風輕雲淡地說
    宋英英沒再說話，周圍的鬼魂也繼續默默做
    他們在反抗、在掙紮，但另一方麵，他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宋英英也不過是看到黎雲，興奮之下，隨口抱怨幾她也不可能在醫院裏用那種大範圍、不可控的自製武
    “明天供應室的人得發瘋”
    “老張會不會被辭退啊？”
    “老張怎麽可能被辭退？估計會有
    周圍的鬼魂一邊浴血奮戰，一邊閑聊話語中還有淡淡的同不過他們用起這些手術器械來可沒有手
    黎雲試了試手中的手術
    鋒利的刀刃很輕鬆地割開了餓殍的脖
    被劃開的皮肉下，白骨森森，但血管幹癟，隻滲出些微血
    即使如此，積少成多，在這戰鬥的第一線，大家踩著的地麵都變了顏
    有餓殍的，也有鬼魂
    被餓殍抓到，就會留下幾道口它們的牙齒也極為鋒利，在鬼魂身上咬一口，都能撕下一塊肉
    活人看不見的鬼物在此時此刻好似都有了形體，也讓戰鬥變得血腥殘忍，猶如真正的廝殺戰
    黎雲逐漸感覺到了疲
    他後背滲出了更多的鮮
    宋英英驚呼一聲，叫黎雲過去處理傷口，不過黎雲沒有答
    他這個後來者已經是三院鬼魂中難得的有生力量他身邊的鬼魂也多少帶著就連尹士康，看著外形可怖，威風凜凜，可腳下集聚的鮮血證明他也受傷不
    黎雲戰鬥到最後已經變得麻
    他隻知道揮舞手臂，舞動翅有時候手術刀斷裂，還得宋英英、王怡秋等人提醒，才想起來換一
    餓殍源源不斷地湧來，殺之不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黎雲麻木的靈魂感受到了一絲顫
    他抬眼看去，滿地的屍骸，其中仍有抽動的軀體，還有餓殍保持著向他們撲來的姿勢，卻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突然癱倒在地，蜷縮起身體，不斷抽
    鬼魂們下意識揮出的刀都因此砍了個
    整個停屍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
    “結束了嗎？”一聲遲疑的發問打破了眾人粗重的喘息
    有人立刻累得癱倒在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之
    負責後勤的一些孱弱鬼魂急忙上前，將傷藥、繃帶一股腦地往倒地的同伴身上招
    還能站立的鬼魂則驚疑不定，問著“要不要補刀”、“它們怎麽了”，卻沒人能回答這些問
    尹士康身上稀薄的黑氣一點點收斂進了他的身他露出了屬於老人家的疲態，扶著牆，顫巍巍地坐到地
    “康叔，你還好吧？”宋英英聲音沙啞，關切地問
    尹士康擺擺手，又指了指黎
    黎雲還站他望著一走廊蠕動的肉堆，視線一寸寸掃過那些死了的和還活著的餓殍，又繼續往上，看向了天花
    “黎雲，你身上……”宋英英欲言又
    黎雲被血染紅了全身，就連臉上都有被濺到的點點猩
    他好似沒有聽到宋英英的話，而是專注地看著頭
    “上麵難道還有？”宋英英臉色一
    黎雲搖了搖頭，聲音同樣嘶啞，“天亮”
    隨著黎雲的話音落下，這本不該被陽光照到的地下停屍間內，好似多了一道
    隨著外麵初升的朝陽，那些肉堆好似某些見光死的邪祟，瞬間化作了齏粉，消散在空氣之還活著的那些痛苦哀嚎，卻是無法抵擋這不應該落下的陽
    地上幹涸的、沒幹涸的血液也在陽光中蒸
    當陽光照到三院的鬼魂們，他們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也被止住，消失不
    黎雲看不見，但他知道自己後背的抓痕也被這陽光抹
    有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席卷了他們，就像是那些突然出現、席卷了陽間的餓殍一般，將他們籠罩，而他們無法拒絕——無論是襲擊他們的怪物，還是治愈他們的
    尹士康低垂著頭，什麽話都沒其他鬼魂倒是又驚又喜，摸著自己的身體，茫然地互相察看
    不管怎麽說，他們似乎都不會死於戰鬥後的重傷不治隻是，戰鬥後的疲憊依然充斥在他們的靈魂之
    黎雲看向了尹士康，見他累得抬不起頭，便將到嘴邊的疑問暫且放下，先拿出手機，聯係李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
    李叔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睡意，非常平靜，“喂？小黎啊……你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黎雲頓了頓，“昨天晚上，公司那邊什麽事都沒發生嗎？”
    李叔有些發蒙，“什麽？”
    “不，沒什等我回來再和你說”
    他剛掛斷電話，就感覺到身邊多了個
    王怡秋一臉的擔憂，結結巴巴，“黎先生，抱歉，我，我知道你現在……我父母，還有我小侄子……”
    王怡秋是昨天正好被宋英英叫來三院玩，就遇到了餓殍的襲一夜過去，她和三院眾鬼一起抵禦餓殍的時候無暇分心，這會兒事情剛結束，對家人的擔憂就浮上心
    “我陪你回去看看正好看看……”黎雲咽下了後半句
    宋英英跳了出來，“我也一起”
    王怡秋感激地道
    黎雲看向尹士
    尹士康這會兒抬起了頭，擠出一個笑，“老了……你們去應該都沒事”
    其他鬼魂也紛紛開
    經過昨晚，三院一眾鬼魂死傷慘重，但幸存下來的鬼魂經曆了剛才的陽光，隻是有些脫力，已經沒了生命危
    黎雲和宋英英、王怡秋快步出了三
    路上，一切如
    天還蒙蒙亮，醫院裏的人卻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就像是此前的每一天那樣，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生活著許多鬼魂，也不知道昨夜持續了一夜的慘烈戰
    陽光中，所有的痕跡都被抹
    除了口述自己的親身經曆，相互佐證，黎雲他們都拿不出證據證明昨夜發生的事
    當然，也沒人在乎這
    醫院外已經有了稀稀拉拉的人流和車
    對活人來說，這不過是又一個普通而平凡的清
    王怡秋家所在的小區也是如
    清晨的街道上還隻有環衛工和早起買菜晨練的老年偶有上班、上學的人，也是步履匆匆，極快地從他們身邊走
    寧靜祥和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了王怡秋
    王怡秋的父母還沒起他們睡顏安詳，對自己女兒昨夜的經曆一無所
    王怡秋鬆了口
    緊接著，他們就趕到了小黎雲居住的小
    情況並無太多變隻不過，小黎雲的奶奶，也是王怡秋的舅媽這會兒已經起床，正在準備早
    王怡秋確認家人無恙，這才虛脫般靠牆，身體放鬆，精神也鬆懈了下
    宋英英安慰道：“那些東西是衝著我們來的，不會傷害活人”
    王怡秋點點
    黎雲望向窗
    宋英英問道：“怎麽了？”
    “這一路過來，我沒感覺到一隻鬼的氣”黎雲回
    王怡秋和小黎雲所居住的小區本來就沒有多少鬼魂盤桓，更何況王怡秋居住的小區還經曆過那史老太惡鬼的“清掃”，早就是鬼影全可他們路上經過的地方也一點兒氣息都沒有，就隻有一種可能
    王怡秋和宋英英都臉色發白地看向黎
    王怡秋還有種劫後餘生的慶
    如果昨天她沒被宋英英叫去三院，和三院眾鬼一起抵擋餓殍襲擊，她恐怕難以幸免，這會兒已經被餓殍吞進肚
    “雲雲，起床”王怡秋的舅媽看了眼鍾表，拔高嗓門對著裏屋喊
    “我們先回去”黎雲說
    小黎雲時不時就能看到為了不影響他，王怡秋變作鬼後都一直避免去見自己的這個小侄
    三人心不在焉地回了三
    沒想到在三院門口，碰到了同樣從外麵回來的尹士
    “康”宋英英叫道，“你去哪兒了？”
    “去黑白無常的駐地看了”尹士康並未隱
    他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恢複了精神，隻是神情依然沉
    “黑白無常還是不說不定……他們都消失了……連酆都都消失了……”尹士康憂心忡
    黎雲搖頭否定了尹士康的這個猜
    他之前動用能力的時候分明看到了好端端的酆都城，隻不過，酆都城內多了一座山和一片再聯想到老板的所作所為，這一切明顯是有預謀的，而且老板和黑白無常很可能是其中的主導
    “這邊看來是沒什麽事我先回公司看”黎雲向尹士康等人告
    尹士康回過神，連忙給黎雲道
    “我也沒幫什麽”
    黎雲這一晚和三院的鬼魂共同奮戰，雖然殺了不少餓殍，但實在難說幫到了三院多
    即使他沒有趕來，三院的一眾鬼魂應該也能幸
    “你已經幫了很多”尹士康鄭重地說道，“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現如今……唉……我原本就想著能守到什麽時候，就守到什麽時”
    黎雲看著尹士康臉上的苦笑，也跟著苦笑起
    尹士康死後一直守護著三他的堅持讓三院變得與眾不但這與眾不同是對鬼來說這過程中他可能也救了不少但這終歸不可能長
    就連天庭地府都沒能做到永恒，更何況是尹士康這麽個普普通通的鬼呢？
    黎雲背後的翅膀扇
    他眨眼間就回到了金榮大
    到了金榮大廈，就無法像在三院裏那樣直行
    他用老辦法打開了後門，又細心地將之關好，乘坐上了那老舊的貨運電
    電梯到達四
    辦公室內空蕩蕩李叔和薛小蓮還沒來上
    黎雲徑直走向了老板的辦公
    他剛站到門前，就聽到了老板的聲
    “進來”
    黎雲並未覺得驚
    他推門而入，就看到了站在窗戶邊的老
    老板凝視著窗外的朝陽，看著心情不那一絲絲紅發像是陽光中躍動的火
    當老板回眸看來，黎雲好像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抹金
    “酆都發生了什麽？”黎雲開門見山地問
    老板歪了歪頭，笑著問道：“你在焦躁什麽？”
    黎雲皺
    “人間的孤魂野鬼被消滅，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秩序恢複，生者的世界被歸還於生者，死者將陷入永這是你原本期待的事情吧？還是說，你現在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立場？”
    老板的笑容似是嘲笑，又似是挑
    黎雲怔
    老板說的沒他所期望的是這個世界上再沒有鬼怪害人的事情，再沒有無辜者被那些不該存在的東西傷他也很清楚，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任何收獲都需要付出代如果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害人的邪祟，那麽，相應的，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有尹士康那般的鬼
    他自己也會消
    黎雲再次看向老
    老板依舊笑著，可他的笑容不再帶著嘲弄的意味，仿佛剛才那種感覺隻是黎雲先入為主的偏
    黎雲心頭又一次湧起那種焦躁
    他想要說什麽，卻是感覺到了沙凱突如其來的恐慌情他口袋裏的手機也隨之響起提示
    “看來你有事要”老板收回視線，繼續欣賞今天的朝
    黎雲抿著唇，轉身跑出了金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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