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刺目，而又怪異，帶著一種腥臭的味道，粘稠地從男人夾克衫上緩慢滑落，啪嗒一聲，落在地
    聲音刺激著莊寶力的神經，他感覺到了頭疼和眩
    他想要躲開，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身上滲出越來越多的血液，並在男人的雙腳下積聚出一灘紅色的泥
    地鐵遲遲沒有發
    莊寶力也沒有從噩夢中醒
    他看到那血液往地鐵車廂蔓
    還好，地鐵列車與站台間有一道縫那些血如瀑布般落入縫隙之中，並沒有直接進入車
    但這也隻是暫時
    一個人的血液才有多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填滿地鐵軌
    可那男人好像有無窮無盡的
    那些血填滿了軌道，並逐漸上升，從地鐵車門的縫隙鑽進了車
    莊寶力驚嚇到了極點，卻仍然沒有從噩夢中清醒過
    血液流淌到了他的腳邊，沾濕了他的鞋子、襪子，並沒過了他的褲
    他能感覺到血液的溫那是剛從人身體裏流出來的鮮血，帶著同類的體溫，還有同類的氣
    腥臭的味道，如死魚，又像是被遺忘在冰箱裏默默腐壞的食物，還像是暴雨天下水道裏反出來的臭
    莊寶力想起了過去很多不愉快的經
    此刻的噩夢就像是人生中所有糟糕記憶的集合
    他會感到恐懼、害怕，並不是因為噩夢本身有多嚇人，也不是出於對未知的想象，而是因為記
    他想要遺忘的記憶……
    血液繼續上升，覆蓋到了莊寶力的小腿、膝
    這種感覺陌生而熟
    莊寶力想起了自己小時
    他在南方小鎮出生、長每年的台風、暴雨、洪水總如期而至，記憶中的夏天總有淌水回家的經曆，年複一年，從在父母懷中的懵懂無知、到暴躁、到習慣……濕透了的鞋襪包住雙腳，垃圾順著水流打在小腿
    在水中漫步，聽起來浪漫愜意，實際卻是狼狽不
    畢竟，他可不是在山澗溪流裏遊玩，而是頂著暴雨，如落湯雞一樣濕淋淋地涉水回
    所以，他在考大學的時候偷偷違背父親的意思，選了外地的學校，並在工作後搬到了這座中部城此後，有關雨水的不快經曆就少了一
    現在，在這噩夢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難堪的童年、少年時
    他心中的恐懼也水漲船
    莊寶力耳邊似是聽到了雨聲，但他很快分辨出來，那不是雨水的聲音，不是記憶中總和水塘相伴的暴雨，而是與水相對的火星子在劈啪作
    他回過神，看向了站
    男人不知何時燃燒了起
    他的麵容在火焰中扭曲，流淌出的血液也被燒得沸騰，蒸發殆盡，隻在地上留下了深褐色的印
    他踩著自己的鮮血向前邁步，帶著濕黏焦黑的腳印，衝到了車廂
    啪！
    燃燒著的雙手按在了車廂門玻璃上，在那上麵留下了兩個清晰的黑色掌
    男人的臉也緊貼在了車門上，瞪大眼睛，仇恨而凶狠地瞪著莊寶
    莊寶力嚇了一跳，雙腳下意識地後退，感受著血液的阻力，被什麽東西絆住摔
    他一下子落入了滿車廂的血海
    他驚慌失措，在隻有自己膝蓋高的血海中撲騰著，四肢揮舞，如溺水之人，隻知道掙紮，卻不知如何自
    他是會遊泳
    可他很討厭
    他討厭渾身濕透的感
    他曾經連夜地高燒不退，肺部感染，大病一回想起來，應該是因為淋雨著涼才會生他在那之後連洗澡都心驚膽他父親生性嚴厲，對於兒子的這種表現很是不滿，用強硬的手段強迫他克服了這種恐
    他現在已經不怕水
    雖然還是討厭……
    隻是討厭……
    莊寶力一時間都忘了男人、噩夢，隻是掙紮著，好不容易才從那血海中站了起
    他死死抓著欄杆扶手，攀附在那冰冷的金屬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還有血珠從發絲上滾
    莊寶力咳嗽了好幾聲，迷茫地抬起
    那個男人還貼在車門上，盯著
    他已經被燒成了焦炭，看不出麵容來，隻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格外詭
    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不解，有憤
    莊寶力看不明
    “老公！”
    一聲女人擔憂的叫喊驚醒了莊寶
    莊寶力猛地坐
    眼睛過了好久才適應了黑
    莊寶力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落在手背他身體一抖，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他頭上流下的汗
    啪嗒！
    床頭燈被打
    莊寶力眯了眯眼睛，回過頭，看到了羅蘭
    “你又做噩夢了？”羅蘭君問
    莊寶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唔……吵醒你了？”
    “你一直咳嗽，我當你生病”羅蘭君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不舒服吧？”
    莊寶力搖頭，“隻是做了噩”
    大概是噩夢中被水淹的時候，本能地咳嗽起來……
    莊寶力這麽想著，感覺嗓子是有些不舒他清了清喉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一累就會扁桃體發”羅蘭君說道，“給伱倒點水”
    她下了床，去了外麵客
    莊寶力聽著她窸窸窣窣的動靜，心情漸漸平靜下
    是有這個可能……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又看了眼剛躺著的位
    那裏有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全是他汗水浸濕後透出來
    莊寶力又擦了擦從額頭滲出的汗
    “這天氣也太怪都要秋天了，還這麽熱……”莊寶力說著，找了空調遙控
    羅蘭君端著水回來了，“這幾年天氣都不對你也不要把溫度開太低”她將水遞給莊寶力，又去關了窗戶，回身說道，“外麵是熱烘烘我去看看霞”
    羅蘭君又走了出
    莊寶力開了空調，喝了半杯水，感覺身體舒服多
    他幹脆下了床，將濕透的衣服換
    他一邊換衣服，一邊想，這些日子的不對勁是不是因為那一趟郵輪旅行？他說不定還是怕水……
    羅蘭君又回來了，“我給霞霞那邊也開了空她也熱得一身汗，倒是沒你們父女兩個都怕”
    “她沒做噩夢？”莊寶力問
    “應該沒有睡得挺熟”羅蘭君躺回到了床上，給自己蓋上了薄她是怕冷不怕熱的體質，和父女倆正好相
    莊寶力也躺了下來，呼了口
    “快睡”羅蘭君說
    “嗯……唉……”莊寶力嘟囔
    羅蘭君沒
    莊寶力翻了個身，“那個小明，還經常跟霞霞聯係？”
    思來想去，莊寶力又覺得問題還是出在那小鬼頭身
    “不知也沒經常聯係我聽小明媽媽講，他接下來要考級了，應該也沒空玩手機”羅蘭君含糊哼地回
    “你跟小明媽媽還有聯係？”
    “”
    莊寶力再次翻
    “我覺得兩個小孩沒什她跟夏夢慧關係更好”羅蘭君閉著眼睛說
    “那都是女孩而且她遇到小明前，也沒這”
    他遇到那小鬼頭前也沒這莊寶力有些氣好
    “這又講不定……”
    “什麽講不定？”莊寶力頓時緊張起來，又翻身，推了推羅蘭
    羅蘭君也翻了個身，不耐煩地睜開眼，“現在的小孩子，都講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莊寶力表示認
    他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我明天早上送她上學，到時候看看……”
    羅蘭君疑惑，“看什麽？”
    “就是看看……她不是每天早上跟夏夢慧約好的嗎？”莊寶力說道，“就那麽幾步路，還要約好了一起進校”他嘀咕
    羅蘭君歎氣，“你哦……隨便你吧……”她背過身去，表示自己要睡覺
    莊寶力也沒再說話，隻是睜著眼睛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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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時新聞：傳承百年的老師傅手藝，經典中式家具，純正老木材，童叟無選家具，就選富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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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啾小秋秋：
    ——零時新聞：
    ——西瓜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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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雲提前一晚到了“夕陽殘雪”所居住的城
    他在這陌生城市的街上逛了逛，在路上看到一些出租車，但並沒有感受到異常的氣
    他和“夕陽殘雪”約好了第二天早上送她去上學，兩人在公交車站碰頭，沒想到第二天臨出門時，對方發來了微信，說自己的父親要送她上學，不方便見麵
    黎雲看著那充滿焦躁情緒的消息，內心隻覺得古
    他有想過這小姑娘沒跟家裏人提起他的事情，但是這偷偷摸摸的氣氛……
    黎雲收起手機，還是去了那公交車
    他提前到了車站，等了大約半小時，就看到一對父女走了過
    父女兩人五官極其相似，走路的步態、腔調也有些走前麵的小姑娘滿臉的不開心，皺著眉頭，雙手抓著書包背帶，額前碎發垂落，被她不耐煩又粗魯地掃因為她的動作，她書包上的掛件互相碰撞，發出一陣淩亂的聲中年男人落後她半步，一臉的嚴肅，也生著氣的樣子，背著個樸素的斜跨皮包，穿著打扮並不算老氣，可臉上的川字紋、法令紋卻昭示著他刻板的性
    黎雲不用特別動心思，就感受到了小姑娘的情
    她眼眶有些發紅，卻不是剛哭隻是剛才和父親爭吵，情緒激動，臉才漲紅因為剛才吼得太過大聲，她喉嚨還有些倒是不後隻是有些丟不光是為了拒絕和黎雲碰麵丟臉，還因為出門的時候碰到了認識的鄰居，被對方一臉瞧好戲的神態盯著看了一會
    鄰居肯定聽到她和爸爸的爭吵
    莊雪霞反反複複地想著這件事，隻覺得莊寶力的固執和偏見實在是讓人討
    小明的爸爸就風趣幽默，帶著小明去玩了各種有意思的東慧慧的爸爸也很開明，慧慧什麽事情都能和他講，他都不會罵慧
    莊雪霞越是想，越是嫌棄莊寶
    她一聲不吭地站到了公交車站台，看都不看莊寶力一眼，就當莊寶力不存在似
    相較於莊雪霞近乎是完全顯露在臉上的情緒，莊寶力的情緒就更深沉一些
    黎雲心思一動，才感知到了莊寶力的內心，但也並不驚
    莊寶力就是個普通的父親，擔心著女兒，又被女兒頂撞，生氣又傷
    他自己努力平複了情緒，緩和語氣，問莊雪霞：“書包重不重？”
    莊雪霞沒她覺得莊寶力在說廢她的書包那麽大一隻，能不重嗎？
    莊寶力又道：“我幫你背”
    他伸出了手，被莊雪霞躲
    莊雪霞露出了嫌棄之她又不是小孩，還要爸爸背書而且她這個學生氣十足、叮鈴桄榔掛了一堆小物件的書包讓莊寶力背著，那多滑稽啊！到時候又要被人盯著看了！
    莊寶力隻好訕訕收回
    他看了眼站台上的提示，沒話找話：“還要十分”
    莊雪霞依舊不接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好像運動鞋上的網狀花紋是個有趣的迷宮遊戲，能讓她專心地玩很
    莊寶力尷尬地不說話
    他抬手看看表，又放下，再看看公交車的到站提視線落在莊雪霞衝著他的後腦勺
    這麽抵觸自己陪著上學……莊寶力皺眉思索起上次送她上學，她就沒這麽大的反而夏夢慧看到他們很是吃驚，除了幹巴巴地打了一聲招呼，就沒再說話，隻顧著跟莊雪霞偷偷使眼
    慧慧那小姑娘以前可不是這樣念小學的時候，他還帶著兩個人去野生動物遊客見到了，都以為他有兩個女兒
    說起來，慧慧有段時間沒到他們家來玩以前兩個小姑娘經常互相串門，在對方家裏睡
    莊寶力越想越是煩
    他又想起出門的時候羅蘭君說的
    羅蘭君麵對父女兩個的爭吵很是為莊雪霞不肯聽她勸解，莊寶力也是在氣頭上，聽不進她的她隻能在他們氣哼哼地一起出門時，拉了拉莊寶力，讓他別跟莊雪霞較
    他跟女兒較什麽勁？他是擔心她！
    但羅蘭君說得也有道青春期的孩子隻能順毛擼，不然這逆反的脾氣冒上來，本來沒什麽的，為了跟父母作對，硬是有了什麽……
    莊寶力努力壓住自己的情
    公交車來
    莊雪霞仍舊是不看莊寶力一眼，排隊上
    莊寶力叫了一聲，“爸爸就送你上車，你自己去學校”
    莊雪霞這才第一次看向莊寶力，驚訝地張了張嘴巴，又警惕地望著莊寶
    莊寶力見她這模樣，又好氣、又好
    “我是擔心你不是之前還老說自己做噩夢……好了好了，車子快開了，你快上去別遲到你要再遲到，我每天押著你去學”莊寶力故作姿態，推了推莊雪
    莊雪霞無暇多想，先上了
    黎雲也跟了上
    莊雪霞心不在焉地刷了手機，找了個空位站好，看向窗
    莊寶力在車站上給她揮揮手，並沒有上
    公交車啟
    莊寶力也就收回了視他望向了公交車後方，好像看到了什麽，神色微微變
    黎雲本來在關注莊雪他忽的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看向了公交車後
    一輛出租車不知何時停在了那
    車子靠邊停下，但副駕駛座上的乘客並沒有下
    莊寶力有些恍惚地抬起腳，走向了那輛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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